第156章 我是他們撿回家的

  我家的戰火開始升級，矛盾一觸即發。


  我媽堅決要全家搬遷去省城，我堅決不肯，家裏剩下我爸在中間搖擺，不知道是讚成我，還是支持我媽。


  我媽搶我一步逼問我爸，“老李，你拿出個態度出來，嶽城的房子可是賣了的，你不去省城，就隻能住大街。”


  我爸憨厚地笑，道：“不至於吧，不至於吧。”


  我媽冷著臉說道：“什麽不至於，你這一輩子就沒個主見。我最後一次問你，跟我走，還是留在嶽城？”


  我爸便將眼光來看我，我嬉皮笑臉道：“您要是喜歡嶽城，就跟我留在嶽城。”


  我媽虎著臉道：“他敢，他敢留在嶽城，我們就離婚。”


  我媽說得那麽堅決，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這讓我爸非常為難，他幹脆躲出門去說道：“你們娘倆商量好了再說，我隨便哪都去。”


  我知道我媽的脾氣，她做好了的決定，九頭牛都無法拉回。而且我媽一輩子強勢慣了，在我們家，什麽都是她說了算，她做主。


  我印象最深的是我媽去學校吵架。我小時候讀書就表現出超人的廩賦，從小學一年級開始，一直到四年級，我都是班長。讀五年級的時候，我的班長被人搶去了。搶我班長的人學習成績並不好，但家裏有錢，爸媽都是當官的出身。因為那時候教育局突然傳出來一個消息，說當班長的學生在考市裏重點中學的時候，能降分錄取。


  嶽城有兩所非常著名的高中，學生隻要能進去就讀，基本可以確定為準大學生。他們每年的重本上線學生就能超50%，加上一本錄取，就能達90%以上，餘下的最差都能拿到二本的錄取通知書。


  全嶽城的家長每年為自己孩子進重點中學讀書可謂是費盡了心思，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我爸媽就一普通市民，要錢沒錢，要關係沒關係，唯一就隻能靠我的成績考進去。


  可是考嶽城重點中學比考大學還難，據說他們的錄取率在2%左右，也就是說，一百個初中畢業生，能進重點中學的最多就兩個人。


  全嶽城有幾千上萬名的初中畢業生，鹿死誰手，誰都不敢打包票。如果擔任班幹部能加分，這就好像的加了一道保險一樣。


  我媽得知搶我班長位子的家長是送了兩台電視機和音響給學校，換來他兒子擔任班長的消息後，她怒不可遏，拖著一根兩米長的木棒就跑去學校講理。


  結果一言不合，我媽怒而砸了班主任老師的辦公室，鬧得滿城風雨。


  那件事過後，我在原來的學校再也沒法呆下去，我爸隻好把我轉學去其他學校。最後我還是憑著真才實學，沒加一分就進了市八中。


  本來那次我媽是逼著我爸去鬧的，結果我爸打死也不肯去。我媽在走投無路之後才親自上場。不過，她那一次鬧，從此還真改寫了市教育局的曆史，無論學生過去擔任什麽樣的班幹部，在中考錄取的時候都一視同仁，取笑了優惠加分的待遇。


  我爸與我媽的家庭地位也在那一次之後涇渭分明了，在外都是我媽說了算，在家更是她說了算。我與我爸在家裏形同虛設，我媽做任何決定，都不會事先與我們商量。


  我在與我媽根本達不成妥協的前提下，憤然出門。


  孟莉隨後跟了我出來，一路小跑著追我。

  我沒停步，孟莉一家那麽熱心邀請我媽去省城安身立命，我懷疑她們是在耍花招。


  以我對我媽的了解，她一個紡織工人出身的人，即便在省城有房，又靠什麽生活下去？

  孟莉氣喘籲籲追上我，拉住我的衣服勸道：“李喬，你脾氣真大啊，阿姨決定去省城，其實是為你好啊。你不想想，她都在嶽城住了半輩子了，什麽都熟了，現在她搬去省城，人生地不熟的，你以為她願意？”


  我沒好氣地說道：“不願意為什麽要搬？難道嶽城我們就活不下去了嗎？”


  “沒說你活不下去啊，想你李喬，堂堂的外資醫院老板，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怎麽可能活不下去呢？依我看，你媽堅決要搬離嶽城，絕對有其他想法。”


  我苦笑道：“能有什麽想法啊？我媽喜歡熱鬧，她搬去省城，無非就是喜歡省城的熱鬧。”


  孟莉搖著頭說道：“絕對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李喬，我說個事給你聽，你不要感到意外。”


  我嗬嗬一笑道：“隨便說，我有什麽意外的？”


  孟莉猶豫一下，小聲說道：“我也是偶爾聽到我媽與你媽在電話裏說的話，好像是說你不是他們親生的……”


  沒等她將話說完，我攔住她說道：“你胡說什麽？孟莉，別學她們老年人，亂嚼舌頭。”


  孟莉被我一通嗬斥，說得臉紅了起來，低聲支吾著說道：“我不是說了你不要意外嗎？我敢肯定，她們就是在說你。我問過我媽，但她不肯說。”


  我心裏暗暗吃驚，這可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事。我不是我爸媽他們親生的，難道我是撿來的？我記憶裏很清晰地記得，小時候我哭鬧的時候，我媽總是嚇我，說要將我扔回去垃圾桶邊去。因為我是她從垃圾桶邊撿回去的。


  這個話題一直延續到我快小學畢業，我心裏耿耿於懷不是他們親生的這件事。


  大約是四年級的時候，我與我媽因為一件小事吵了一架。我記得我完全沒錯，可是我媽毫不猶豫揍了我一頓。我一氣之下離家出走，在嶽城的大街小巷遊蕩了一整天。


  我媽在尋不到我之後，急得大哭起來。當時她將嶽城幾乎翻了個底朝天，才在火車站的一個角落裏找到我。據我爸說，當時的我離家已經三天了，我渾身弄得像個泥猴兒一樣的，口口聲聲要坐火車離開嶽城去找我的親生父母。


  我媽抱著我痛哭失聲，連聲責怪自己說話不經過大腦。


  那一次是我見過我媽最驚心動魄的哭，我們在回去的時候，路過嶽城附一醫院門口，我爸指著附一的大門告訴我說道：“傻小子，你就出生在這裏，怎麽會是撿的？”


  從此以後，這個話題在我們家正式消失。以後無論我多調皮，多讓我媽焦急擔心，她再也沒開我是她撿回家去

  的玩笑了。


  我有些生氣地對孟莉說道：“你跟著我幹嘛？以後不許再說這些話。我李喬是不是撿回去的，基因能騙人嗎？”


  孟莉臉色漲得通紅，低聲說道：“我隻是聽說，又沒肯定是這樣的事。李喬，你心虛是不？”


  “胡說！”我喝止住她道：“我有什麽心虛的？難道我媽還真編出來我是撿回去的故事？再說，就算我是他們撿的，與我們全家搬去省城又有什麽聯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