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尋人未見
孫川要收我為徒,我一時不知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以我對他的了解,他隻是一個修鍾表出身的人。蘇毓給我講過的故事浮上我心頭,如果我猜得沒錯,孫川之所以能成為中醫,大概是因為他拿走了蘇家祖傳的一本奇書。
蘇毓也沒說清楚,這本奇書裏究竟有些什麽樣的內容。不過我揣測,這本書裏一定有過人之處,要不,孫川什麽根基也沒有的人,怎麽會成為名醫?
孫川收我為徒,難道是要將這本奇書傳給我?
可是我是學西醫的,對中醫了解得非常有限。中醫理論在我們西醫這一塊很多地方說不通。崇尚中醫的人,認為西醫隻能治標,不能治本。而中醫恰恰相反,隻是療效緩慢,沒有西醫那般立竿見影。
我們京都醫科大有一個專門的中醫學院,但我知道,中醫學院一直就不是學校的重點科目,隻是因為應景的需要,才勉強設置了這一學科。
一直到我送孫川回賓館,我都沒表態做不做他的徒弟。
孫川也沒再問,隻是邀請我第二天陪他去訪一個老友。
一切毫無懸念,我知道孫川要訪的人是誰。
二十多年過去,火車站早就物是人非。原本逼仄的街道早就變成了寬敞的大街。孫川記憶中的一切都不複存在,他連當年租住的蘇家小樓都沒找到。
我跟在他身後,沿著街道來來往往走了幾遍。問了許多人,都不知道這裏曾經的鍾表小鋪。
他站在街邊,茫然地看著來往的人流,低聲嘟嚷著,滿臉的失望與沮喪。
我心裏一軟,沒忍住,過去輕聲問他:“孫老,您要找的人,是不是一個叫蘇桐的人?”
他顯然吃了一驚,愣愣地看了我好一會才問道:“你認識他?”
我搖搖頭說道:“不認識。”
他失望地歎口氣,喃喃道:“也不知他現在過得怎麽樣了。”
我衝動得想告訴他,你要找的人就在這座城市。但我強行忍住了,既然蘇毓都沒將這個消息告訴孫小鵬,那麽一定有她的考慮。我一直不相信蘇毓與孫小鵬沒有聯係,孫小鵬來嶽城投資,就是衝著蘇毓來的。
嶽城的變化很大,孫川當年的記憶幾乎找不到原來任何一點痕跡。他一路走,一路指著路邊的建築物告訴我說,這裏原來是郵電大樓,這裏是旅社,這裏又是什麽。
他說的這些地方,如今都是一棟棟高大的樓房。原來低矮破舊的房子,早就不見蹤影。
中飯我們就在一家小小的麵館吃麵,孫川吃著吃著就流出淚來。
我沒敢去安慰他,我知道此刻無聲的陪伴才是最好的安慰。
餘敏給我打電話,問我們在哪。我告訴她在火車站後,她很快就過來了。
餘敏一來,便橫挑鼻子豎挑眼地教訓我,埋怨我帶她父親在外麵閑逛。我心裏來氣,回了她一句道:“你再指責,明天我不來了。”
孫川便不高興了,說道:“李喬,你現在是我徒兒了,你不陪我,誰陪我。”
我哭笑不得,我明明沒答應做他的徒弟,他怎麽還當著女兒的麵說我是他徒兒呢。
果然,餘敏驚異地看著我問:“我爸什麽時候收你做徒弟了?”
我嘿嘿地笑道:“爺們的事,你操心幹嘛?”
餘敏氣惱地瞪我一眼,撒著嬌嚷道:“爸,你怎麽收他做徒弟啊?我是您親女兒,你不收我,你收他。”
孫川慈祥笑道:“傻姑娘,你是女孩子,再說你學的是經濟,就是收你為徒,你又能學到什麽?你看人家李喬,正宗科班出身的小夥子,人又長得精神,學識也高,這麽好的苗子我不收,我還要收什麽樣的人。”
我不說話,表示我默認了孫川的說法。
我不說話,我是想孫川究竟有什麽東西能教給我。
七年的大學生涯,我將醫學的基本理論都摸了一個透。導師說,李喬最好的職業就是教書育人,或者做一個研究型的學者。
我對導師的話一直深信不疑,但我卻沒按著他劃給我的路走。我不但沒去教學,更沒去搞研究,我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就是做一個上手術台的好醫生。
孫川為沒找到蘇桐而耿耿於懷,晚飯都沒吃就去休息了。
我陪著餘敏母女聊了一會話,從賓館告辭出來。
出來就給蘇毓打電話,我直接了當地說道:“蘇毓,我現在要見你。”
蘇毓遲疑了一會,低聲說道:“改個時間好不好?我現在走不開。”
我大聲說道:“不行,就現在。”
我不知道誰給我的勇氣,那麽霸道的與她說話。在蘇毓麵前,我一直保持著謙謙君子的模樣,第一次在火車軟臥車廂裏的一幕,在我的心裏留下了陰影。
蘇毓是個很敏感的女人,她當時所表現出來的一幕,就像刀刻一樣在我心頭留下了深深的痕跡。
我的霸道讓蘇毓顯然吃驚不少,她小聲說道:“李喬,你是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
“沒事!”我一不做二不休地說道:“什麽事都沒有。就是我想你了。”
她那邊沉默下來,半天沒有動靜。
我的心懸了起來,以我對她的了解,馬上就會有一場狂風暴雨撲麵而來。我這麽露骨的話,是在向她表白嗎?我為自己突然說出這樣的話而感到訝異。
然而我失望了,蘇毓不但沒破口大罵,甚至都沒責怪我,而是輕輕地問了一句:“你在哪?”
我報出自己的位置,開始耐心等待她的到來。
我急著個蘇毓打電話要見她,是因為白天我陪著孫川走了一天後,我開始深切地感覺到孫川的真誠。他以為沒尋到自己要找的人,整個人顯得無比失意與落寞。我從他失望的眼神裏可以看到,一個老人的懺悔願望。
原來我想著讓他們兩家老人不期而遇,會發生令人意料不到的一幕。現在我心裏就一個念頭,讓他們所有的恩怨都在一笑中化解。
他們的恩怨,是曆史造成的,誰也不能怨對方。
蘇毓在給我講述故事的時候,隱隱流露出孫家恩將仇報的意思。而我在與孫川的接觸中,也發現孫川內心的不安與緊張。
遠遠的兩束燈光射來,我知道是蘇毓到了。
我對她的車燈光印象特別深,因為她的車燈有一圈別人的車沒有的玫瑰色。
我跳到路當中,揮舞著雙手招呼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