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就這兩字
假裝咳嗽兩聲，連灼說：「一定是你牽挂老鳳凰和孩子，掙脫了夜青時的禁錮，遙知，為師要去歇會，今天還要回九重天看看晨音，可不能被晨音瞧出為師亂過氣血。」
顧遙知送師傅到帳外，連灼借口讓方俞給他把脈，把方俞給叫走了，她把目光停在師傅離開的背影上。
因牽挂愛人和孩子而激起鬥志，絕處逢生，這樣的事並不新鮮，發生在她身上也不足為奇，這個世界本就光怪陸離。
但她總覺得師傅貌似在迴避什麼。
她是不是又想多了呢？
連灼調息了一個時辰，跟小徒弟道完別，急急忙忙趕往九重天，思妻思女不假，但要先去趟華桐宮。
梵生聽連連細細說完，差點急出一口血：「遙知察覺了？」
「多少有點，不過，所有知道的人都不承認，遙知便只能是懷疑，無從確認。」
「方俞知道的最多，但我不擔心方俞多話。」
「夜青時怕也有所察覺。」
「現下，夜青時大抵沒心思琢磨這件事。」
「哦？」
「我沒猜錯的話，夜青時這會在逼問瀾若衣。」
九重城。
崇宮。
夜青時掐著沁心的脖子，把沁心掉離了地面：「瀾若衣，馬上給我滾出來，別以為我沒法子逮住你，之前我只是不相信罷了！」
沁心掙扎了幾下就沒動了，夜青時把暈厥的沁心扔給一旁的婢子，婢子嚇得直哆嗦。
瀾若衣陰冷笑著出現在夜青時視線里：「之前不相信，為什麼現在又信了？」 「我進入非雪上神的夢境之前，讓沁心熏安神香，我叮囑過只需熏一勺，但沁心熏了兩勺，巴不得我在非雪上神的夢境里呆得越久越好，最好是在夢境里就把非雪上神
弄死！」
也是這個原因，他遲遲沒能轉醒，才會碰見連灼。
「瞧你這嘴角的血，」瀾若衣變得溫柔起來，偎上去給夜青時擦拭。
夜青時反手一拂：「不要靠近我，你嫁禍梵生，殺了我的兒子，你要麼這就散了魂魄，要麼我來動手。」
「夜尊，你冤枉我了，我深愛梵生，恨的只是那個女人，怎麼可能嫁禍君上。」
「但一定是你附在沁心身上，那晚抱走了慕慕！」 「沒錯，是我抱走的，可是後來慕慕又被君上抱走，我見到君上躲都來不及，哪還敢出現在君上面前，你若不信，你可以想想我瀾若衣這一生，可曾做過一件傷害君上
的事，縱使那些年在蠻荒，孤獨無一。」
瀾若衣一邊說著，一邊掉下委屈的眼淚，夜青時端詳許久，沒有在瀾若衣臉上看出裝模作樣的痕迹，論演戲，他委實不及瀾若衣會演。 「夜尊，」瀾若衣還說：「我當年害苦了你，可你想過沒有？君上厭惡你在先，才會在我給你下套的時候，順水推舟廢黜你的神職，將你趕出九重天。君上清冷孤傲，愛
慕他的神仙不計其數，像夜尊這般敢於表達的又少之又少，為什麼？不都是因為君上高高在上，允許我們仰望，但不允許我們靠近，視我們的愛慕為褻瀆。」
夜青時銳利了目光：「休再挑撥！」 「挑撥？夜尊現在與九重天的關係還需要我挑撥嗎？夜尊對夜凌公主情深義重，難道是假的嗎？君上替夜尊做了選擇，又可曾是因我而起？夜尊認為少主的死的是我做
的，那便算我頭上，君上處事一慣是如此，不做過多解釋，反正我恨的是那個賤女人，只求那個女人死，夜尊想讓君上痛苦，唯有針對那個女人，我魂飛魄散又何妨。」
瀾若衣閉上還在流淚的眼睛：「最後，求夜尊不要折磨我，給我一個痛快，看在你我曾錯愛同一個人的份上。」 夜青時攥緊了拳頭，抬起的手抬到一半又停了下來，歸根結底，如今的種種皆緣起自己當年的自作多情，打瀾若衣一個魂飛魄散也改變不了什麼，阿凌母子不會回到
他身邊。
但，他不答應所有事就此結束！
他已在地獄，那這個世界就只能剩下地獄，陪他一起痛苦，一起孤獨！
「瀾若衣，倘如以後被我證實慕慕死在你手裡，我有的是手段拆磨你這縷魔魂，比你活著的時候還要痛苦百倍。」
「我苟延殘喘，夜尊暫且放過我……」
「你錯了，我可沒說要放過你！縱使當年我不該與夜凌往來，但你毀我仙途是不爭的事實，從今日起，你就一點一滴把這筆債還給我！」
瀾若衣的臉上終於有了驚懼之色，眼看自己被夜青時收進水晶瓶里，然後扔進火盆中，雖然燒不滅她的魂魄，但如在驗生爐中般，每一寸肌膚都爬滿滾燙的灼痛。
「夜尊，放我出去，我可以幫你，幫你把梵生踩在腳下！」瀾若衣趴在水晶瓶的瓶壁上說。 夜青時沒有理會，轉身就走，直到聽見瀾若衣說出了一個人的名字才停下腳步，遲疑幾個呼吸的時間，說：「瀾若衣，你說的這個人我知道，當年是怎麼回事我也很清
楚，不過我不相信你有這樣的本事，你還是在水晶瓶里呆著，把欠我的先還我！」
「不要，不要！你放我出去！我沒有騙你！」
「天舞一族因為你早就沒落了，而這個人，前途正好，憑什麼聽你的？」
「這個人是族長的私生子，只要拿此要挾，他一定會就範。」
「他還可以大義滅親，你們天舞族若是攪了進來人，你以為梵生會姑息？」
「夜尊，你聽我說，」瀾若衣痛得說話都打顫：「此人著實前途一片大好，但越是這樣，此人就越不能與天舞族扯上干係，我們便可以要挾利用，達到我們的目的。」
「你好像誤會了，我和你不叫『我們』！」
夜青時拂袖走了，瀾若衣欠他那麼多，不出一出他心裡那口惡氣，對不起他自己，還對不起夜凌。
凌雲子準時送來湯藥，見梵生和連灼在書房說話，監督梵生把湯藥喝完，一滴不剩就先行告退。
連灼說：「兩戰兩敗，九重城折了十幾萬兵馬在南荒，夜青時絕對不會就這樣算了，我打算給遙知增兵十萬，你覺得如何？」
「甚好。」
「就這兩字？」
「你還想聽什麼？」
「你多少得謝謝我呀？我可是在確保你女人的周全。」
「我的女人是你徒弟，你這當師傅的不應該？」
「應該，委實應該，那你這做夫君的，啥時候隨了輩分喚我一聲師傅聽聽？我等了一年又一年，再等下去，怕是聽不到了。」
「我再活幾十萬年你也聽不到。」
連灼一聽，沒了心情跟梵生打趣，垂下目光看著沾著葯漬的手絹，梵生剛才喝完葯擦嘴時留下的，說：「咱們見一面就少一面了。」
「你應該這樣想，你還可以看到我兒子成家立業，而我，看不到了，你終於可以眼紅我一回。」
「上哪找你眼紅去？」
「浣花海。」
連灼越發感傷，說：「罷了，不提這些，我還要去見晨音，不能眼眶紅紅的去。」 梵生拿著沾著葯漬的手絹，緊進掌心裡一揉，就成了一把灰燼：「只要有一點點希望，我都會努力回到遙知身邊，但是我若沒有能回來，連灼，她們母子就要交給你照
顧了，唯有交給你我才能放心。」
「我不想聽你說著遺言一樣的話，走了。」
連灼拍屁。股走人，在眼淚湧進眼眶之前。 梵生在書房獨坐了許久，增兵十萬，相應的軍需就要跟上，可他管不住思緒整理軍需清單，要麼總是回憶，要麼總是祈求，多給他些時間，他不想離開，孩子還那小
，她知道的又還那麼少……
五天過去，九重天下了整整五天的大雨。
好不容易終於天晴了，天邊彩虹垂掛，而，一聲疾利的弦響，夜青時將戰書一箭射在南天門的正中間。
第二天午時，正如戰書中的字字句句，夜青時同時發兵四海，可是夜青時聲東擊西，突然出現在了南荒，身後是近二十萬兵馬，還有成群結隊的飛獸。
方俞嗅出空氣里有一股異樣的味道，還沒等他弄明白，飛獸已經逼近。
「遙知，怕是不妙，」方俞跑來跟她說。
她也注意到了，明知有重弩，夜青時還是讓飛獸打頭陣，其中必要原因，但是不把飛獸給射下來，一但飛進軍營，必定後方大亂。
夜青時緊握弒天劍一揮，二十來萬大軍就朝著她們開來，顧遙知拿捏後下令，飛獸。交給羿賦，左中右三路大軍正面迎戰。
大批飛獸被一箭穿心，甚是痛快，但飛獸摔在地上嘭的一聲巨響，身上散發的刺鼻的氣味跟著就混進空氣里，戰士們吸入一點星半點，立馬七竅來血，倒地不起。
「飛獸身上灑了毒粉！」方俞趕緊護著顧遙知往後退。
她急問：「是什麼毒？」
「我還不能確定，不過可以肯定一點，夜青時煉的毒沒有那麼容易解，九重城裡的毒物也不止妄生草。」
「傳我軍令，」她喚來鄔霽：「所有人退回結界里，抽調兩萬人手加強弓箭營。」 她想以弓箭營抵擋一陣，緩些時間給她想辦法，鄔雯又飛身過來：「副帥，弓箭營最多還能抵擋一柱香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