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但有一點
風，鬼哭般刮過。
連灼給小徒弟重新繫緊披風：「瑾蕊剛上戰場那會，見到血跡斑斑的屍體會發抖，相比之下，你比瑾蕊好多了。」
「我比較會硬撐吧，表面上不怎麼看得出來，但心裡也有害怕的時候。」
「誰又不害怕呢？說到底每一場勝仗都是用命拼出來的，有的能回去，有的就再也不能。」
「老鳳凰說了，就算我戰死他也不會另娶，我就沒什麼好擔心的。」
【哼！】
【宿主怨如意向著九霄琉璃。】
【可宿主還不是一樣，宿主戰死，如意怎麼辦？】
寶貝兒一定要在這個時候吃醋嗎？
【哼！】
回頭再哄如意，師傅準備御風了，爭取天黑前到達逸歸標註的洞口附近。
嘯風原本想化回原身載她和連灼，怎奈河道寬度有限，兩邊又是一碰就要掉落的岩石，連灼御風方便穿梭些。
顧遙知反覆看了看逸歸畫的地圖，讓如意試著定位，如意幾番嘗試都沒能成功，但又感覺不出結界的存在，師傅也沒有覺察出異樣。
她心下琢磨一陣，還是跟師傅說一說比較好。 「師傅，老鳳凰說喜歡在枕夢原喝酒睡覺的不是某一先天之神，而是創始之神，如果創始之神沒有與天地山川同化，就在這附近沉睡的話，我們踏平蠻荒這麼大動靜，
會把創始之神吵醒，古籍記載的創始之神又有點壞，我們怕是會有麻煩。」
「現下管不了那麼多，確定創始之神在這裡再作打算。」
「師傅是不是覺得創世之神還在的可能性不大？」
「老鳳凰都不確定的事，為師就更不好說了，但有一點，憑空猜測便退兵不是我連灼的做法，就算打不贏退兵，休整后也會再戰。」
【司戰之神有司戰之神的倔脾氣，輕易認輸哪來不敗戰績。】
【宿主的擔心如意理解，反正不來也來了，就聽司戰之神的，等遇到了創始之神再作打算。】
【相信司戰之神聽了宿主這番話，心中自會有數。】
顧遙知收起地圖，又還是擔心。
把創始之神形容為蠻荒的隱藏BOSS，萬一真給觸發了，確定能把創始之神和瀾若衣團滅？反過來被團滅還差不多。
老鳳凰都說打不過創始之神。
【宿主不要把創始之神想得太壞，神終歸是神，骨子裡是有慈悲的。】
但願吧。 她無聲回，目光停到前方，河道時而寬時而窄，隨處可見白骨，也又發現幾處戰士們的屍體，師傅都有停下來埋壺酒，可是御風這麼遠，沒有一隻異獸從洞里跳出來
攔他們的路。
連灼停在河床中央一塊坍塌的大岩石上，故意劈了道掌風震落碎石，也還是不見異獸。
「瀾若衣在玩什麼花樣？」嘯風不明白。
顧遙知倒是猜到幾分，說：「請君入甕吧。」
連灼點頭，與小徒弟猜測的一樣：「瀾若衣在等我們。」
嘯風問：「那我們怎麼辦？」 「打道回府是不可能的，我要看看瀾若衣能玩出什麼新花樣，以前在九重天的時候，我還真是小瞧了瀾若衣，以為瀾若衣和尋常女上神無異，心心念念全是老鳳凰，別
的沒什麼本事。」
顧遙知不說話，注意著周圍的動靜，但還是不見異獸出現。
連灼繼續御風，到達逸歸標註的洞口，除了又是幾十具戰士的屍骨，別無其他，不過洞口比一路上見到的洞口都要大。
顧遙知用夜青時送她的夜明珠往洞里照照，黑漆漆不見盡頭，抬頭看看縫隙，不遠處就有異獸爬出去的大洞。
「我們進去，小心些，」連灼說，喚出誅邪劍握進手裡，另一隻手拿過夜明珠。
嘯風還是執意走後面，讓主人走在他和連灼的中間，彎彎繞繞大約走了一百米，如意突然說。
【宿主，信號受到干擾，再往裡走會斷開連接。】
但她還是決定跟著師傅往裡進，如意擔心又著急的聲音漸漸聽不清，最後隨雜亂的電流聲一起在她腦子裡沒了。
與此同時，連灼停下腳步：「我們好像進到不知什麼人布下的結界里。」
她問：「創始之神？」
「也有可能是瀾若衣。」
「老鳳凰說瀾若衣現在再怎麼厲害，修為也高不過他，但這結界至少和老鳳凰在同一水準。」
「你怎麼知道？」
「因為如意進不來。」
「你養的小鬼？」
「呃……是。」
「你家小鬼才叫厲害，一路跟你跟到這，膽子小的早就嚇回去了。」
「呵，呵呵，師傅過獎了。」
嘯風弱弱說：「嘯風其實挺怕的，九重城一天到晚陰沉沉，但不像這裡到處又是枯骨又是屍體，異獸的骨頭比飛獸嚇人，有些骨頭還發綠，一看就怵得慌。」
顧遙知心疼嘯風，跟嘯風換位置，走中間要有安全感些，嘯風又不肯：「嘯風還是走後面，嘯風要保護主人。」
「好孩子，」連灼拍拍嘯風肩膀，給嘯風壯壯膽：「心中有正氣，妖魔何懼？走，別怕。」
「嗯！」
嘯風用力點頭，在心裡告訴自己：為了主人，為了公主！
洞里就像怎麼走也走不到盡頭，越走越安靜，只有他們的腳步聲，但是很奇怪，空氣比外面清新，聞不見一絲絲腐屍的惡臭，時不時就有小風拂面。
周圍的岩壁也不見潮濕，顧遙知摸了一把，摸到一手心的砂礫，地面也十分乾淨，好似迎接他們的到來而特意打掃過。
走出逸歸所繪地圖的範圍，還是不見異獸的蹤影，再走到一處分岔口，左中右三個新的洞口等待選擇。
連灼問：「選哪？」
嘯風放棄選擇權，跟著主人就好，主人選哪他選哪。
顧遙知借著夜明珠的光亮把三個洞口一一看了一遍，看不出哪個洞口略有不同，想來瀾若衣也不是放她進來做選擇題的，她便有了決定。
「師傅，記得我去長生燈續血的時候跟您老人家說好，等我出來就跟您老人家說鳥字還有哪些用法。」
「對呀，但你一直沒說。」
「那時就是想給師傅留個念想，用來琢磨著打發時間。」
「現下是不是又要給為師留念想？」
「嗯，我們都回到了軍營，我跟師傅講一個女子從軍的故事。」
「這女子漂亮嗎？」
「我沒見過本尊，不曉得漂不漂亮，但這個故事值得一聽，誰說女子不如男，對吧？」
「對！尤其是我的女徒弟，一個能頂十個兒郎，為師必須聽。」
「那我們現下就去見瀾若衣，讓人久等總是不好的。」
「想好選哪個洞口了？」
「沒，因為不用選。」
連灼反應了一秒才懂了小徒弟的意思，夜明珠給小徒弟拿著。 顧遙知用袖子遮住夜明珠的光亮，漆黑的視線裡面向三個洞口：「瀾若衣，能不能爽快一點？你想殺了我泄憤，我也想殺了你報仇，順帶立上一功，讓你愛慕多年的梵
生越發喜歡我，那你還在等什麼？」
就見左邊的洞口裡明亮一閃，瀾若衣的聲音似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在洞里反覆迴響：「等的就是你，殺你！」
顧遙知移開袖子，繼續用夜明珠照路：「師傅，嘯風，走左邊。」
連灼輕快一笑，走在小徒弟身邊，說：「若有一日瀾若衣死你手裡，不是被你殺了的，就是被你氣死的。」
「哈哈哈——」顧遙知才不管瀾若衣聽不聽得見：「這叫活該。」
嘯風緊張出一後背冷汗，扯扯主人衣角：「以後可不可以不再這樣激瀾若衣，嘯風的修為差瀾若衣太多，怕是保護不了主人。」
她把嘯風拽來走她另一邊，把著嘯風的肩膀說：「沒關係，我來保護你。」
「嘯風不能讓主人保護，拖了主人的後腿。」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跟了我，我們就是一家人。」
「嘯風不敢。」
「這有什麼不敢的呀？」
「主人是君上的，嘯風如果不懂事，黏著主人跟主人是一家人，君上一定會抽掉嘯風的皮。」
連灼忍不住噗一聲笑開了：「老鳳凰的心胸很大，裝得下蒼生，但心眼又很小，你要是影響到老鳳凰和你家主人親熱，何止抽你一層皮。」
顧遙知舉手抗議：「師傅，可不可以不要在這種情況下說這樣的話？」
「越是這樣的情況下越要說。」
「為什麼？」
「瀾若衣要是聽見了，就能把瀾若衣早點氣死，省了你我多少事。」
「這個……」
師傅，英明！
但有犀利的光刃迎面劈來，剛才的話真給瀾若衣聽見了。
連灼揮劍劈散光刃，加快腳步走在她前面，以防瀾若衣又出殺招。
顧遙知喚出冉影，輕撫冉影劍身，不知老鳳凰是否曉得她現在在哪？他不忙的時候一定會觀微她，但是有結界阻隔，不確定他還能不能觀微到。
寶貝兒也沒法聯繫，此番如果回去不了，寶貝兒會哭暈。
除了老鳳凰和寶貝兒，還有很多人她捨不得就此丟下，方俞、白小魚、夜青時、夜凌，娉然，晨音……
隨便就能例出這麼多名字，又還沒算上瀚軒父子和師兄。
蘇鸞不用算，嫁禍她的人沒資格包含其中。 所以，和師傅帶上嘯風活著回去，一定，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