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又是為何
連灼在殿外等待,晨音出來的時候做賊般慌忙閃到走廊拐角躲起來,可惜袍擺露出個角,被晨音一眼看見。
晨音把葯匣子給松翁拿著,當作沒有看見連灼,由松翁送她出去。
連灼探出半隻眼睛看著晨音離開,又腸子都悔青了,借著詢問老鳳凰的情況,多好一留晨音聊上幾句的機會,還可以坐下慢慢聊。
唉……
征戰殺伐,面不更色,見了晨音又像耗子見了貓。
如此,他都看不起自己。
瀚軒引冥府才有的業火最後送小皇子一程,蘇鸞在小皇子身上下了秘術,業火剛將小皇子團繞,蘇鸞馬上就感應到了,咬碎般在心頭嘶吼那個名字:顧遙知!
一定是你,一定是!
「娘娘,該進葯了。」
蕙香端著湯藥進來,蘇鸞拽緊手邊的枕頭,說話的聲音因惱怒而有些發抖:「帝君呢?」
「君上請帝君去議事,帝君尚未回宮。」
「你曾與我說起,有婢子看見顧遙知翻看帝君桌案上的摺子。」
「的確如此。」
「去找那婢子辨認顧遙知當時所看的是哪本,然後給本宮取來。」
「未經帝君允許將奏摺帶出書房,娘娘,怕是不妥。」
「不讓帝君知曉便是。」
奏摺封面的顏色各有不同,而不同的顏色代表不同的神官,絕無重複。
很快,蕙香把顧遙知翻看過的摺子雙手遞給蘇鸞,蘇鸞看了開頭幾行,嘴角就浮出陰暗而又痛快的笑。
之前有族人來探望她,來之前特意去荒漠為她尋一味草藥,親眼看見顧遙知進了九重城。
顧遙知!
原以為你會管住嘴,不管你知道多少都不會告訴旁人,那是我的孩子,亦是你師兄的皇兒,攝了凡間所有孩子的魂魄來煉魂有何不可?
只要這個孩子還在,你師兄就不會考慮冊立側妃,哪怕出於憐憫與同情,你師兄後宮中也只有我一人。
先帝還有別的子嗣,他日你師兄退位,君上還可以另外扶持。
所以,你不該從中作梗,不該!
顧遙知昏沉沉睡了兩日才鬆緩過來,師傅和瀚軒上神在門外說著什麼,她隱隱聽見說話聲,但聽不清內容。
「姑姑。」
思往扶她坐好,一直煨著的湯藥這就差婢子拿過來,思往說:「司戰之神來接姑姑回棲渺,姑姑好些了嗎?需不需要思往給姑姑安排輦子。」
嘯風在一旁哼哼鼻,有他在哪還需要步輦。
喝完葯,婢子拿葯碗去洗,瀚軒進來把思往叫了出去,留下隨後進來的連灼,師徒倆有很多話要說。
「遙知,一會我們就回棲渺。」
「不回九重天嗎?」
「戰事延後,為師樂得輕鬆,回棲渺陪你養傷,你也陪為師好好喝喝酒。」
可是師傅眉心緊顰,並不見輕鬆的模樣。
「寶貝兒。」
她無聲問如意:「這兩天發生了什麼?」
【如意不清楚。】
「馬上查一下。」
【錢……錢不夠了,這兩天沒有寶貝賣掉。】
「……」 連灼坐到榻邊,悶了一會才說:「你傷在內里,可要好好將養,你的修為超出與你同境界的上神,但沒有仙身是無堅不摧的,老鳳凰受了傷不都照樣躺榻上哎喲嗎?就
聽師傅的,反正師傅近來閑著,就把老鳳凰暫時拋一邊,咱們回棲渺圖個自在。」
「師傅,你以前不是這樣跟我說的,以前師傅讓我往梵生心裡使勁擠,現在怎麼又要我回棲渺?」
「老鳳凰還沒有恢復記憶,你總在他面前晃也不是辦法,把他給晃煩了,你以後想見他就更難,乖,聽師傅的,回棲渺住段日子。」
「要住多久呢?住到我傷好了嗎?」
「三五兩月是要住的。」
「那我回清涼殿的屋子收拾一下東西,我還想去浣花海折枝桃花,重新種在棲渺的竹屋前。」
「不用了吧,一去一回挺麻煩的,桃花以後再種也一樣。」
「可我得收拾些換洗衣物。」
「這就更不用了,為師給你買新的。」
顧遙知越聽越覺不對勁,師傅說話的時候也沒有看她,而是把目光投出窗外,迴避她探究的注視。
掀了被子起身,連灼慌忙把小徒弟摁在榻上坐好:「不急著回棲渺,你剛服了葯,時辰也還有些早,晨風微涼,等晌午我們再走。」
「師傅,」她只問這一遍:「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沒有,當然沒有。」
她不信,執意要起身,身上的傷一動就似從里往外撕開來,疾血又要湧進咽喉,連灼又急又心疼:「躺著好不好,有什麼話師傅陪你慢慢說。」
「我要去九重天。」
「為師不是不要你去,而是想讓你先養傷。」
「這傷躺著養不好,因為我躺不安穩,師傅明顯有事隱瞞。」 連灼陷入糾結,不說小徒弟躺不安穩,說了小徒弟更躺不安穩,左也不是又也不是,見小徒弟拂開他往外去,攔不住也瞞不住,連灼只好快步堵到門口說:「老鳳凰動
用了翊天令,不准你再踏進九重天,遙知,顧著自己的傷,你想知道的等傷好一點為師就告訴你。」
【翊天令?】
【宿主,此令一出,哪怕南兮現在是九重天帝君也得跪在君上面前,神官仙使就更不用說了。】
【那麼反過來想,若非事情嚴重君上不會如此。】
顧遙知聽如意說完,胸口越發痛得厲害,分不清是傷還是如意這番話讓她的心揪成一團,有感這一次梵生鐵了心絕了情攆她走。
「師傅,我不該靠近返仙台,但我也沒有放怨魂惡鬼到九重天。」
「老鳳凰下翊天令與你靠近返仙台無關。」
「那又是為何?」
「為師問你,你是不是在南兮書房翻看過摺子?」
「是。」
「然後你去了九重城?」
「是,我去過。」
【宿主,該不會……】
顧遙知心下猛的一緊,疾血翻湧,咳出一大口血,緊張得連灼趕緊把候在外面的醫官叫進來。
顧遙知糊亂擦掉嘴角血漬就把醫官攆了出去,跪到師傅跟前,拽著師傅的衣袖說:「師傅,我發誓,我沒有透露任何消息給青時,一個字都沒有。」 連灼除了心疼便是無奈:「發兵蠻荒的消息已在九重城傳開,飛獸遍布蠻荒邊緣伺機而動,九重城的各部族更是摩拳擦掌,又逢夜凌重病,夜青時無暇顧及,因此一但
開戰,我們很有可能腹背受敵,不得已戰事延後,待九重城有所收斂再定日期。」
「那麼梵生呢?他信了我就是那個走漏消息的叛徒?」 「不是老鳳凰不信,而是就現在的情形而言,你著實有著最大的嫌疑,老鳳凰一氣之下抓了只飛獸回九重天拷問,確定是你去了九重城后,有關於戰事的消息才在九重
城傳開,內容與我遞給南兮的摺子上一樣。」
「可我真的沒有做過,我沒有。」
「了解你的人都相信你不會做這樣的事,老鳳凰也沒有懷疑你,他只是借題發揮,利用這件事把你從他身邊弄走。」
「不……我不走,我不走。」
顧遙知喃喃自語,卻又異常堅決,連灼剛扶她起身,她就跌跌撞撞跑了出去,喚來嘯風這就去九重天找梵生。
連灼匆匆跟瀚軒道聲告辭,御風去追小徒弟,該死!嘯風這些年最大的長進就是飛得更快了,他御風居然追不上。 南天門的守衛奉命攔下顧遙知,君上接連出兩次翊天令,一是不準放鸞后離開,二是不準放顧上神進去,顧上神又有泄露軍事機密的重大嫌疑,除非把他們放倒,否
則絕不會讓顧上神踏進南天門半步。
今早的晨風格外的涼,顧遙知凍得瑟瑟發抖,反覆跟守衛說了又說,守衛就是不肯通融,急得嘯風恨不能載主人直接闖進去。
連灼遠遠看見小徒弟被攔下,隔空一拂袖把守衛揮到兩邊,然後飛身落地,示意小徒弟快進去。
顧遙知留下嘯風獨自去往華桐宮,守衛班頭又帶頭圍上來,銀亮的長矛鏘一聲十字交叉,再一次把她攔下:「上神不可!」
於是,誅邪劍在涼涼晨風中凌厲出鞘,連灼一劍挑開交叉的長矛,再一揮劍,劍氣似決堤的洪水奔騰而下,把一干守衛全部揮翻在地上。 地面一陣戰慄,誅邪垂直插在南天門前,連灼斂起銳利的目色看向守衛:「本戰神要縱著門下弟子去哪便能去哪,違了翊天令的後果由本戰神一人承擔,本戰神就在此
處候著,看看九霄琉璃翊天君會把本戰神怎麼著!」
顧遙知濕了眼眶,給師傅行了個大禮,若此事是她的劫數,等她歷劫歸來再謝師傅大恩。
「去吧,」連灼對小徒弟說,接下來就要靠小徒弟自己的了,他能幫小徒弟進入南天門,卻無力再幫小徒弟進入華桐宮,華桐宮的宮門素來比南天門還難撬開,除非……
細雨紛落,晨風越發的涼,天空霧蒙蒙的,似有一場大雨正在趕來的路上。
【如意給宿主買了把傘,雨下下來宿主就取出來遮一遮吧。】 她又說:「不想遮,雨淋在臉上才能分辨流下的每一滴淚都是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