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不敢不敢
顧遙知一字沒提,假裝剛才那麼多人在,和他手牽手怪難為情的。
梵生半字不信,不過也沒揭穿顧遙知的謊言。 冥差上氣不接下氣地趕到棲渺,把瀾若衣逃脫的經過說完,梵生似有若無地看了看顧遙知,原來如此,小妮子又事先知道了,那她是怎麼知道的?她說小鬼沒跟她在
一塊,她又是到了丹房才神思異樣,而不是來之前就已知曉。
小妮子究竟有多少迷團??
瀚軒神色大變:「瀾若衣先被天雷劈傷,后與顧上仙交手,再後來身上各大要穴全釘上了噬仙釘,怎麼可能逃掉!?」
晨音想起梵生剜印,說:「用法力強行逼出噬仙釘,痛苦程度和剜印有得一比。」
連灼甚是敬佩:「瀾若衣別的事沒有一件讓我另眼相看,殺害皇長子也只是覺得她陰狠,但是把十八根噬仙釘全部逼出,算她厲害!」 娉然還在睡,梵生吩咐了,讓白小魚只叫來南兮,南兮雙膝跪地:「求師傅應允,求君上應允,讓我隨冥君抓拿瀾若衣,我發誓,我不殺她,只把她抓回冥府,接受應
該有的懲罰。」
方俞和白小魚沒發言,方俞只要用得上他儘管吩咐,白小魚則是揪著心窩子的難受,蹲角落裡低低垂著腦瓜子,不曉得該盼著姑姑就此逃脫,還是被重新抓回來。
梵生問冥差:「不清楚瀾若衣逃往哪個方向了嗎?」
冥差大氣不敢出:「不……不清楚,瀾若衣逃出冥府就失去了蹤跡。」
這下子問題就嚴重了,梵生遞個目色給瀚軒,瀚軒會意,對冥差說:「你去接引棧侯著,稍後與我一同回冥府。」
冥差應是,擦著汗去接引棧。
「遙知,你們先出去,」梵生說,不容違逆,一改之前的在丹房裡的溫聲細語。
【宿主,九霄琉璃像是動怒了,我們聽話,先出去。】
顧遙知點點頭,眼角餘光匆匆看了看瀚軒,八成要被梵生罵。
南兮,方俞,白小魚,先後退出連灼的書房,顧遙知最後出來,關上書房的門,梵生不願意讓他們看見瀚軒被罵的模樣,在他們四個面前瀚軒是長輩。 紅光隨之從書房裡擴散開來,梵生下了結界,他們四個在外面啥也聽不見,隔著結界從書房的窗口看進去,只要視線一聚焦,就覺有強烈的紅光往眼裡扎,疼得根本
沒法看。
【宿主,九霄琉璃的結界太強,如意監測不到書房裡的數據。】
「沒事,」顧遙知無聲說:「我們就在外面等。」
去書房最近的竹林下坐著,四人排排坐想說些啥,又覺還是靜靜等待更好。 書房裡,結界剛剛落下,瀚軒一頭冷汗,如若還在梵生麾下時,咚一聲單膝跪地,視線停在梵生的袍擺上:「君上息怒,請君上給瀚軒些許時間,瀚軒一定將瀾若衣親
手緝拿歸案。」
連灼過來拍拍瀚軒肩膀:「抱歉,幫不了你。」
晨音拍拍瀚軒另一邊肩膀:「保重,我也幫不了你。」
梵生怒瞪二人:「還要添亂是不是?」
「不敢不敢,」連灼說,拉上晨音退到一邊,能幫瀚軒緝拿瀾若衣,但幫瀚軒求不了情,他和晨音磨破嘴皮子也沒用,換成他家小徒弟興許還有點可能。
這事的關鍵不是犯人逃脫,而是瀾若衣出了冥府結界,瀚軒居然一點也沒察覺,這對冥府之君來說是絕對不允許發生的。
若非冥差來報信,瀚軒還以為瀾若衣在第十九層地獄的入口等著,而且瀚軒還著了瀾若衣的道,中了調虎離山計。
瀚軒不是不曉得謹慎二字為何物,今兒怎麼了? 就算欠了瀾若衣一個不大不小的人情,這些年一心想還也不至於如此疏忽大意,試問老鳳凰怎麼不大發雷霆?這會時間過去仍讓瀚軒跪著,不見有先起身再問話的意
思。 「君上,」瀚軒說:「來棲渺有些匆忙,又與九重天押送瀾若衣的仙使同行,多聊了幾句,以至一時疏忽,打開冥府結界后忘了閉上,瀾若衣才得以逃出冥府,是瀚軒大
意失職……」
梵生的深瞳斂起厲色,打斷瀚軒的話,說:「單單隻是大意失職?」
「是。」
「欺瞞本君比大意失職更加嚴重,是與不是本君再問你一遍,想好再回答。」
瀚軒低著頭,冷汗延著耳畔大顆大顆往下掉,內心經過一番激烈的爭扎,信仰終究戰勝了欺瞞,不允許他欺瞞君主,哪怕大錯特錯。
給梵生磕個頭,瀚軒說:「請君上允准瀚軒辭去冥君一職,帶著葭霞歸隱山林。」
連灼意外,竟還有這等隱情!
晨音反覆咀嚼葭霞這個名字,不就是曾在清涼殿做事的婢女嗎?
梵生深瞳里的厲色沒有一星半點鬆緩,看著跪在跟前的瀚軒說:「葭霞之所以從九重天換到冥府做事,你一清二楚,讓本君如何應允?」
「瀾若衣逃脫,只要君上應允,瀚軒便借用此事引咎辭職。」
「所以,你故意放走瀾若衣?」
「……是。」
「你好大的膽子!」 「君上息怒,實在想不到別的辦法,也沒有時間等葭霞修成上仙,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瀚軒一定會將瀾若衣抓回來,懇請君上成全,等瀾若衣歸案,應允瀚軒帶葭霞歸
隱之願。」
連灼聽出些蹊蹺,老鳳凰的眉心擰得更緊,就代梵生問瀚軒說:「為什麼沒有時間等?以葭霞的根基,再有幾十年就能飛升上仙。」
「因為,因為……」瀚軒幾番遲疑才說:「葭霞已有近四個月的身孕,就快遮不住了。」
「啊??」
馳騁沙場面不更色的司戰之神大驚失色:「就有孩子了?動作這麼快??」
梵生一把把瀚軒拽起來,又一拳頭把瀚軒揮翻在地上,失職也好,瞞騙也罷,放走瀾若衣都沒這麼生氣,指著瀚軒的指尖因盛怒而顫抖。 「葭霞的性情本君清楚,就算與你兩情相悅也不會躍過禮數的約束,一定是你強迫葭霞侍寢!你這樣做不是待葭霞好,而是害葭霞,也是在害你自己,歸隱躲起來就完
事了嗎?神仙的一輩子長得很,總有一天會被人知道,然後罵葭霞不知羞恥,罵你鬼迷心竅!罵得你和葭霞再也抬不起頭來!」 「君上,」瀚軒顧不上擦擦嘴角的血,重新跪到梵生赤紅的袍擺前:「接掌冥府沒多久,葭霞就在我身邊伺候,多了一個人提醒我茶要涼了,提醒我多加件衣裳,日子一久,就越來越想和葭霞說話,越來越想時時刻刻見到她,是我以冥君的身份強迫葭霞侍寢,之後便有了這個孩子,我若不這樣,葭霞不會答應隨我離開,除了離開冥府,
我也想不出還能有什麼辦法可以給葭霞妻子的名分,我不願意因為我是冥君而委屈了葭霞。」
「你還覺得你做得對是嗎?你放棄的是你的前程,葭霞自是不會縱著你這麼做,葭霞不像你,腦門一熱做事就顧前不顧尾!」 梵生把瀚軒拉拽起來,眼看又要揮拳頭,連灼趕緊隔進中間把梵生摁住:「有話好好說,你不總數落我動不動就跟南兮動手嗎?添丁是件好事,羨慕都羨慕不來,想個
兩全其美的法子解決便是。」
「說得輕巧!」梵生拂開連灼,越想越生氣,連灼護著瀚軒往後退:「眼下最要緊的是找到瀾若衣,瀾若衣那麼恨我家小徒弟,指不定就在附近,要不我們出去找找?」
晨音舉手贊成,說:「冥君得先回冥府,該上報天帝還是得報,至於冥君的私事,我倒有個主意。」
「主意??」瀚軒如見救星,一個激動就不覺嘴角有多疼,連聲問:「什麼主意?什麼主意?」 晨音說:「九重天的史籍有記載,不止一位冥君坐擁後宮,夜青時算是個例外,執掌冥府時後宮一直空置,但瀚軒你可以,先以侍妾的身份把葭霞收了,待孩子出生,
母平子貴,然後等葭霞飛升上仙,就可以給葭霞側妃的位份,至於正妃,也就是冥府之君正兒八經的妻,還是得等到葭霞飛升上神以後。」
「那還是要委屈葭霞很多年。」
梵生又想打人了:「委屈??侍寢的時候就沒想到葭霞會委屈?」
「我……」
瀚軒低頭,都怪他思慮不周。 晨音遞手絹給瀚軒擦擦血,君上這一拳揮得真重,差點把牙都給瀚軒打掉了,連灼想起顧遙知他們還在外面,說:「一會施法遮一遮再出去,暫時不要讓我家小徒弟知
道,我擔心小徒弟拿自己做誘餌,引瀾若衣現身。」
晨音又說:「瀾若衣身上少不了十八個血肉模糊的血窟窿,逃脫后第一件事應該是養傷,走路都吃力還跑來殺你家小徒弟,這不是泄憤而是送死。」
梵生不說話,心下倒也認可晨音的說法,連灼就給瀚軒遞眼色,此時不溜更待何時?
瀚軒會意,手絹收進乾坤境,回去洗乾淨了再還給晨音,然後向梵生行禮:「君上,瀚軒告退。」 連灼把小徒弟搬出來給瀚軒開闢生路:「遙知他們該等著急了,老鳳凰,把結界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