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萬萬不可
幾天後,凌雲子帶方俞回棲渺,答謝連灼這些年的收留之恩。 方俞大倒苦水,捲起袖子給南兮看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針眼:「都是死老頭子扎的,早晨叫我起床用針扎,差我做事也是用針扎,做得好少扎幾針,做得不好就扎得我滿
身都是,太可惡了!」
南兮感同身受,想和方俞抱頭痛哭,只有遭受過師傅虐待的人,才能明白他們內心的痛與苦。
顧遙知下廚做點吃的,白小魚幫忙打水洗菜,連灼的修葺一番的書房裡,梵生站在窗邊放目遠眺,凌雲子跟連灼下了盤棋。
凌雲子投子認輸:「上了數歲,不服老不行,動動腦子就睏倦得厲害。」
「老鳳凰的數歲比凌老你還大,這番話叫老鳳凰情何以堪。」
「君上是君上,涅槃重生,元神四散后重新凝聚,仙身亦是煥然一新,歲數雖然不年輕,但老朽可比不得,老朽仙逝后墜入輪迴,醒來還是不是仙身就要看造化了。」
「晨音回來了,凌老知道嗎?」
「嗯,晨音收了娉然為徒,老朽前年就已經聽說。」
「緣分如此,方俞這小子與凌老有緣,才做得了凌老的徒弟。」
「老朽都明白,必定悉心栽培,不負君上所望。」
梵生仍然站在窗前眺望遠方,似在想什麼事情,而又遲遲做不了決定。
「老鳳凰,不喝茶嗎?遙知送來的,」連灼故意提起顧遙知的名字,等著梵生過來坐下。
梵生這才收起思緒,坐到棋台一側,說:「活太久不一定是好事,你們哪天也像本君這樣似有無窮無盡的歲月,就會曉得入夜與天明有多可怕。」
連灼對凌雲子說:「聽懂了嗎?我家小徒弟有個三長兩短,老鳳凰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老朽那日看到顧太歲拿在手裡的佩劍,就曉得與君上關係匪淺,不是昔日婢女那麼淺薄的交情。」 梵生思來想去大半,權衡利弊,決定告訴凌雲子還不知道的,梵生說:「顧遙知只有她自己的元神,你發現的是她自打九重天掉下來就有的某種力量,到目前為止,除
了她自己,就剩本君與連灼知曉,你是第三個。」
「哦??竟是如此這般!」
凌雲子狠吃一驚,他居然看錯了,仔細一想就覺那力量非常不簡單。
梵生繼續說:「你也不算完全看錯,顧遙知著實與常人不同,本君一直想通過弄清她的來歷解開力量的來源,遺憾時至今日,本君不曾弄清楚一星半點。」
「顧太歲面臨飛升,君上可有想好萬全之法?」
「本君自有打算,剛才本君說的話,爛在你肚子里便是幫了本君最大的忙。」
「君上放心,老朽剛才什麼也沒聽到,君上對老朽如此信任,老朽發誓,方俞在老朽門下必有一日青出於藍勝於藍。」
梵生說:「本君鳳凰之體,能帶兩個元神,本君的元神亦是兩元神相融而得,因此,元神能承載的修為比單元神要多。」
連灼隨之想到:「老鳳凰,你該不會替我家小徒弟承劫吧?遙知的飛升之劫你去挨。」
「不可,萬萬不可!」 連灼隨口一問,嚇得凌雲子鬍鬚都在抖:「別的劫尚可代為承上一承,飛升之劫絕對不行,沒有人代為承了飛升之劫還能活下來,代承飛升之劫的同時就是應劫,兩劫
疊加,兇險不止翻了一倍,」
梵生又否認說:「本君沒有說過要替顧遙知承劫,你們倆別瞎操心。」 連灼默默在心裡肯定,老鳳凰嘴上不承認,心裡一定是這樣想的,小徒弟平安飛升,一點風險也沒有,只有老鳳凰替小徒弟去冒險,老鳳凰擔心小徒弟的神秘力量在
關鍵時候冒出來添亂。
連灼不想往下想了,怎麼想都是凶多吉少。
送凌雲子師徒離開,『不想走』三個字掛滿方俞的臉,摘星崖只有死老頭子,想找人說說話都沒得選擇,他又不想搭理死老頭子。
「還不磕頭拜別?」凌雲子手上一抬,幾根銀針就並於指間。 方俞敢怒不敢言,但給連灼磕頭是心甘情願的:「謝謝上神這些年來的收留之恩,方俞銘記於心,」然後又給梵生磕頭:「謝謝君上,君上的用意方俞明白,待方俞學成
出師,聽憑君上調派。」
「去吧,」梵生說,眼底有著幾分安慰和憧憬。
顧遙知把新買的一包零食塞給方俞:「有空常回棲渺玩。」
「嗯嗯,下回見面你該是上仙了。」
「也許吧。」
「不要過於緊張,也不要疏忽大意,總之相信君上,相信連灼上神。」
「你也一樣,好好和凌老相處,有了師傅就有靠山,我一直覺得這是很幸運的事。」
方俞睨了凌雲子一眼,說多了都是淚,這輩子跟這個死老頭是糾纏不休了。
飛落雲團的時候,方俞不小心腳下踩空,凌雲子彎腰去扶,正好方俞伸手糊亂一拽,下意識想拽住什麼支撐自己站穩,不料,這一拽就拽著了凌雲子的鬍鬚。
「死小子!看為師怎麼收拾你!」
「我又不是故意的。」
「哼!你故意的時候也不少,別以為為師不知道。」
「你天天拿銀針扎我,我不小心拽掉你幾根鬍鬚算是兩兩相抵。」
「抵?太便宜你了!」
雲團遠去,顧遙知隱隱看見凌雲子手上銀光一閃,然後就是方俞可憐巴巴的慘叫聲和誓不低頭的咒罵聲:「死老頭子!我跟你沒完——」
南兮又一次感同身受,心裡越來越佩服方俞,他自己被師傅收拾了,可不敢像方俞這樣咒罵。
「南兮,」連灼輕喚。
南兮冷不丁擅抖:「師……師傅,徒兒在。」
「為師待你好吧,從來沒有拿銀針扎過你,也沒把弔掛起來綁上幾天幾夜。」
「是……是的,師傅待徒兒很好。」
「乖,過來。」
南兮不敢不從,戰戰兢兢走到連灼面前,哪知連灼反手就是一巴掌拍南兮腦門上,還問南兮說:「為師打得疼嗎?」
「疼……」
「確定?」
「不不不,不疼。」
「那為師多打幾下,反正你不疼,不打白不打。」
南兮一愣,拔腳就跑,梵生看不下去,對連灼說:「南兮好歹是九重天的六皇子,很快就要飛升上神,不要再動不動就打他,被外人看見了,六皇子的威儀何在?」
「沒事,你不就外人了嗎?」
「是不是又想打架?」
「不想,我困了,睡會去。」
連灼說完就打著哈欠走了,扔下梵生在原地想咬人。
白小魚縮縮脖子溜了,沒它什麼事,它也睡覺去,顧遙知揉著太陽穴嘆氣,兩大神好不容開始相互搭理對方,可又沒安靜幾天就又鬧上了。
不想師傅的竹樓再被梵生炸平,她挽著梵生的胳膊散會走,邊走邊說:「飛升之劫的前夕有沒有徵兆?」
「沒有。」
「我要怎樣才能曉得飛升之劫到了?」
「到了便到了,自然與平日里不同,你明天起閉關吧,本君守著你。」
「閉關?」
這個節骨眼上閉關,她覺出一股子躲災的感覺,說:「閉關不能天天見到君上,跟飛升之劫沒區別,閉關能躲過飛升之劫我也不願意。」
「本君會在洞外守著你,剛才本君已經說過。」
「這樣更不是滋味,幾步之遙而又不得見,哪還是閉關,擺明煎熬。」
如此依戀,他該如何是好?心尖在她的話里越來越柔軟,狠不下心拒絕她天天想見他,但是這樣一來,會被她知道飛升之劫是他幫她挨下來的。
「君上!」
清涼殿的侍衛匆匆跑來,後面跟著表情凝重的連灼,看樣子像是出了大事。
「如意,九重天有沒有不好的消息?」顧遙知無聲問。
【宿主稍等。】
【不好了!皇長子和側妃出事了!。】 侍衛說:「天帝請君上和連灼上神去凌霄大殿,屬下特來通傳,大皇子的側妃有了身孕,今兒大皇子帶側妃去凡間走動,逾時未歸,天帝派人一頓好找,確定皇長子被
飛獸擒回了九重城。」
「側妃呢?」梵生緊著眉心問。
「已經沒了,在皇長子被擒的不遠處找到了側妃的屍骨,被飛獸咬得殘破不全。」
「你先回九重天。」
「是。」
回到顧遙知的竹樓前,梵生半響沒說過話,看著她那年種下的桃花,心裡越發不想離開。
「這事耽誤不得,我們還是先去趟九重天,」連灼說,皇長子被擒,不但是九重天的奇恥大辱,還會被九重城要挾。
夜青時在搞什麼?
及時放了皇長子,這事興許還有迴旋,九重城和九重天相隔多年後戰火重燃,夜青時是不是一定要看到這樣的畫面心裡才痛快!?
「連灼,」梵生收回目光,心下不舍又不得不舍,說:「你去九重天,我要去九重城。」
「我也要去,」
顧遙知舉手報名,梵生又不同意:「不行,你不能亂跑,」 「我去見夜青時妥當最為妥當,好些年沒見了,找夜青時敘敘舊,交情還在的話,拜託夜青時放了皇長子不是沒有可能,最壞夜青時也不會為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