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多思無益
「你們倆私定終身的事同樣不能聲張,」連灼走來說,新扯開封紙的滿滿一壺酒被連灼一口氣喝光。 「什麼叫私定終身??別酒喝多了就胡說八道,」梵生大為不悅,一聽私定終身這四個字就覺褻瀆她和他之間的美好約定,好似她和他早就米已成炊,偷偷摸摸干下了
傷風敗俗的事。
連灼沖梵生揚揚空酒壺:「我把話說了才喝酒的,這樣一壺也不算多,你都想娶我家小徒弟了,還不叫私定終身?」
「你家大徒弟也想娶,怎麼不說你家大徒弟想和小徒弟私定終身?」
「這事換在南兮身上,我有用說嗎?直接抽的好不好?」
「南兮自作自受,該抽。」
「你個老鳳凰!對待小輩一點也不愛護。」
「你呢?你愛護?差點沒把南兮抽死,你就是這樣愛護的?」
「怎麼愛護不用你老鳳凰操心,南兮是我徒弟,遙知也是我的。」
梵生銳目一凜,連灼手裡的空酒壺啪一聲應聲而碎:「把話說全了,顧遙知是你徒弟,而不是你的。」
「我說的就是這個意思,你急什麼急,怕我跟你搶呀?」
「搶?就她這樣的你也搶?修為粗淺,心思蠢笨,相貌普通,出身平庸,除了你也沒別人把她當寶似的想藏著掩著。」 顧遙知聽得窩火,怎麼可以這樣當著她的面如此評價她??剛想推梵生一把出出氣,連灼就說:「老鳳凰,縱使我小徒弟百般不好,一出了事,還不是你跑得最快,眨
個眼就不見了人影。」 「我動作不快一點,等你那御風的速度趕過去,你小徒弟早被巨屍怪燒成灰了,」梵生說,感應到冉影和四海朝歌同時被困火海,判斷顧遙知一定遇上了危險,他就急
急忙忙尋過去,巨屍怪雖然體形巨大,動作僵硬,但是借著風勢移動,速度驚人,去晚了的話,給她收屍都沒得收。 連灼不服氣:「我御風很慢嗎?明明就是你在乎我家小徒弟,我心裡挺替我小徒弟高興的,」又說:「天帝要是曉得你這心思,雖然會為南兮松下心弦,但也會在必要時
候拿我小徒弟逼你就範,跟我小徒弟私定終身的事就還不宜聲張。」
「我有聲張嗎?聲張的是你大徒弟,你這做師傅怎麼教的?你說,接下來怎麼辦?」 「遙知就快飛升上仙,之後不出數年,南兮也要飛升上神,以防萬一,這幾年你老鳳凰就留在棲渺山,晨音不用說都會幫我們留意天帝,天帝這次沒能得手,若是再被
某些人教唆利用,下次有機會必定出手更重。」
顧遙知聽得既高興又心塞,因禍得福,能和梵生在一起幾年,但這幾年怕是不太平。 連灼說:「南兮飛升上神后就要回九重天,為他父皇分擔政務,天帝隨便一個借口就能讓南兮擔以重任,到時候我這當師傅的,不管怎麼說都要把兵權交接一部分給南
兮,而給了南兮就等於給了天帝。」 顧遙知想起有次和如意聊天,握在連灼手裡的兵權是先帝仙逝前下旨給的,出於長遠的考慮,讓連灼與梵生一起輔佐現任天帝,試問有梵生坐鎮九重天,有連灼征戰
在外,誰還能動蕩這四海八荒?
而又恰恰緣於此,對權力的渴望改變了天帝繼位時的初心,為這些年發生的種種埋下了導火索,她的出現便像是一星火種,好巧不巧正正落在這根導火索上。
從梵生的婢女到連灼的徒弟,從娉然的好朋友到南兮的意中人。
顧遙知算是明白了,她這星火種點燃導火索的同時,也把天帝最疼愛的兒女進一步卷進了矛盾里,當矛盾引爆的那天,娉然和南兮都會受到傷害。 天帝也不是真正的器重南兮,而是為了順理成章收回兵權,才讓南兮拜入連灼門下,同樣也是為了兵權,曉得南兮對她有情,天帝也沒讓南兮提前回九重天,及時掐
斷南兮和她的往來。
這樣的父親,她不想評價,但是這樣的天帝,她就想問上一問:還適合坐在九重天帝位上嗎?
梵生和連灼百分百不願意打破九重天的穩定與平靜,可又無從避免,自古最受君王依賴的重臣,一但彼此離心后,所謂重臣就是君王第一個想要剷除的目標。
而她就是點然導火索引爆矛盾,激起君王高舉屠刀的那一星火種。
顧遙知垂頭深思,穿越過來三四百年,敢情扮演著這樣一個角色?她腳下的仙途不就像唐僧西天取經的那條路了嗎?不經九九八十一難,她成不了上神。
「怎麼不說話?」梵生問,注意顧遙知的腦瓜子越埋越低,又不是她的錯,不用難過成這樣吧?
「顧遙知,」梵生抬起她的下巴,讓她看著他的眼睛:「本君之前怎麼跟你說的,你就怎麼去做,多思無益。」
「哦。」
「不需要你自責,明白了嗎?」
「明白,」她也不是自責,而是感慨自己命數多舛,想過點輕鬆的日子,又越來越不輕鬆。 連灼說:「天亮我就把部將叫來仔細調配一番,然後我們以不變應萬變,只要天帝不幹出勾結九重城的事來,我們就當多給南兮一點時間接受與歷練,盡量和天帝維持
現狀,維持和諧的假象。」
梵生另有顧慮,思來想去后才對連灼說:「你還是啥也不要做,也不要讓你的部將來,更改布防天帝肯定會知道,在這樣的節骨眼上,不難把你往逆反的方向想。」
「隨他怎麼想,我又不怕。」
「但是我很早前也跟你說過,你和南兮身上不能有污點,現在你還多出個徒弟,顧遙知同樣不能有逆反的嫌疑。」
「我啥也不做,看著你和天帝周旋?」
「嗯,怎麼?覺得我周旋不過?」
「沒沒沒,你直接讓天帝把皇位讓出來都行,但是要給南兮鋪路,又要為我小徒弟的仙途打算,瀾若衣還正愁沒機會興風作浪,你一個人怕是分身乏術,會累著的。」 「再累也就這幾年,待大局初定,南兮逐步接管政務,我又可以頤養天年了,」梵生想起一事,接著說:「另外,我給方俞找了位師傅,這幾天緩下來,我就安排方俞去
拜師。」
「是誰?」
「葯痴。」
「不是吧?葯痴這個老傢伙歸隱多年,憑白無故會收這麼個徒弟?」
「我讓人帶了話給他,他若不收,我用槃魂劍一根一根削光他的鬍子。」
「啊??」
連灼哭笑不得,老鳳凰說這的這位葯痴是摘星崖上神凌雲子,晨音最為敬佩的前輩之一。
凌雲子的年歲就不提了,反正是一把歲數的老人家,最寶貝留著的二尺白須,一有空就對著鏡子梳理清洗。
凌雲子只收過一個徒弟,曾是連灼麾下的隨軍醫師,可惜救活過不少將士卻沒能救活自己,凌雲子痛失愛徒后就再也不願收第二個。
老鳳凰就是老鳳凰,想得出這樣的辦法逼凌雲子答應,凌雲子醫術了得,不傳承些給後人,倒也可惜了。
顧遙知管連灼打聽完凌雲子是何方大神,然後說:「方俞的陣法不錯,把巨屍怪都困住了一時半會,為什麼要讓方俞改去學醫呢?」
「老鳳凰,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梵生點了點頭,他看過方俞的命數,雖然沒能看完整,但是看到的那部分內容里,清晰顯示出方俞將來會是連灼麾下新一任隨軍醫師。
他也越來越難從命輪之鏡里看到想要看到的,她和他的命數已經交織,批命者不批本生命,永遠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不早了,去休息吧,」梵生說。
「君上,你還沒說為什麼要讓方俞學醫?」
顧遙知追問,連灼又說:「老鳳凰這樣安排,自有老鳳凰的原因,我們就不要問了。」
老鳳凰可以推動命數的發展,但不能從他嘴裡說出來,或者進行更改,否則便是泄漏天機,逆天而行,老鳳凰會有麻煩的。
顧遙知猜出個大概,當年梵生成全穆蘇上神見了妻子最後一面,梵生因此閉關兩年多,凡間還鬧了災害。
她就還是去洗洗睡吧,今天發生了好多事,也曉得了好多事,需要靜下來捋捋。
多思著實無益,不過捋得清清楚楚能幫助她加深印象,堅決態度!
好你個玉帝老兒,小女子沒有存著害人的心思,沒有干過害人性命的事,但是把小女子惹急了,小女子不是齊天大聖也樣鬧上凌霄大殿,管你討個說法!
梵生在溪水邊多站了一會,等顧遙知睡下了才去南兮那裡,看看南兮的傷。
連灼是心疼南兮的,看似打得重,下手也很狠,但南兮身上都是皮肉傷,一點沒傷著內里,忍著疼把葯擦了,再內服些藥丸,最多兩天便能下榻。
「方俞,」梵生把方俞叫到面前。
「君上有何吩咐?」
「你殺了你的親生父親,是個不肖之子,一生背著這個罪名,一生都會被人疏遠和指罵。」 方俞有點不明白,撓著頭看看南兮,看看蹲一旁玩鈴鐺的白小魚,他倆沒有疏遠和罵他,顧小仙和連灼上神也沒有,現在跟他說話的君上,在說這番話的時候也不是
疏遠和指罵的意思。 那君上是啥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