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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這樣最好

  顧遙知睡不著,把牡丹花下的酒刨了一壇出來,使用力拔山河把滿滿一壇拎到面前,去屋裡拿只碗,就地坐著,揭了封紙用碗舀著喝。


  【宿主,這壇酒埋地里陳釀了兩萬多年,這樣子喝很快會醉的。】


  「我就是想大醉一場。」


  她心裡難受,為夜青時難受,也為一個人關在寢殿里的梵生難受,梵生跟她有著一樣的心痛感覺,所以關在寢殿里躲起來,一個人慢慢平復,慢慢忍受。


  上回穆蘇上神的事,梵生把自己灌醉了,這次他又沒有,是不想被她看見嗎?才這樣一個人躲了起來。


  那她就把她自己灌醉,醉得不醒人事,什麼也不看,什麼也不聽。


  【罈子再大些宿主怕是要跳進去喝。】


  「嗯。」


  【沒有解酒藥了哦,上回都給松翁了。】


  「沒有就沒有。」


  【宿主這麼難過,如意能為宿主做點什麼嗎?】


  「陪著我就好。」


  【嗯嗯,如意陪宿主一輩子。】


  「乖。」


  舀一碗酒咕咕喝下,這麼好的酒應該小酌慢飲,細品唇齒間的流香,但是胸口的痛太需要被酒淹沒。


  喝了約摸十來碗,顧遙知如願以償,趴在酒罈上弱弱哼唧,天旋地轉,兩眼一閉,明天見。


  【宿主,醒醒,九霄琉璃來了。】


  可惜她聽不見。


  梵生暗淡了沒有表情的表情,夜色中越發看不清楚,控出一道風把顧遙知捲起來送去榻上好好睡,她又突地翻了下身。


  深瞳在這一刻終於有了一絲絲緊張的變化,在眉心顰起的細微動作里不經意流露。  控風把顧遙知卷進懷裡,還是抱她去榻上吧,她拽緊了他的袍子,沒有意識地往他懷裡窩,小臉緊緊貼在他胸口,把酒精催發出來的滾燙隔著衣裳滲透在他胸口的肌


  膚上,然後是眼淚在浸濕。


  她哭了,淚如雨下,扯過他的袍子一邊擦一邊碎碎念著他聽不懂的話。


  在罵他嗎?像上次病糊塗了般。


  【不是。】


  梵生聽不懂,但如意曉得的可清楚了。


  【宿主在唱《一個人飲酒醉》。】


  沒有嗨翻全場的火熱,只有催淚如雨的感傷,酸澀的在心中百轉千回。


  夜雨在下半夜落了起來,打在屋頂上沙沙作響,如意自行掛機,有九霄琉璃守在宿主的房間里,完全不用擔心。


  像九霄琉璃這種清心寡欲的神仙,絕對不會趁宿主酒醉把宿主給睡了,就宿主那擺成大字形流著口水的睡姿,沒把九霄琉璃噁心走就不錯了。


  九霄琉璃今晚也很……很什麼呢?如意形容不出來,反正就是宿主哭夠了,九霄琉璃才把宿主放到榻上,給宿主蓋好被子,擦去眼角的淚花。


  如意都覺自己像電燈泡,趕緊掛機去吧。


  梵生撥亮燭火,翻看顧遙知這段時間練的字,已經練得接近工整,著實下過一番功夫。


  練字對現在的她來說比看心法要好,與連灼的師徒緣分在即,越發急不得。  也是緣於此,她在九重天私見夜青時的事不能鬧得人盡皆知,惹得議論又起,增添連灼收她為徒的阻力,他也不能在這個時候追究瀾若衣,事情鬧得越大,拜師的波


  折便越多。


  至於夜青時,他已經無從曉得夜青時以後會如何,罪神的命數不在命輪之鏡裡面,也不用他梳理,只有那四個字,好自為之。


  瀾若衣終將也不會有好下場,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她的那句話沒有說錯,曾經,他能掌控所有事情的發展走向,但是隨著她的出現,他越來越無力,批命者不批本身命,當他不在是局外人的時候,他將徹底失去對命

  數的掌控。


  那麼,她到底是誰?為何要來九重天?打亂命輪,讓他迷茫,彷徨……


  天色放亮,梵生回寢殿換了身衣裳,時辰就差不多要去凌霄大殿了,他得走這一趟,為昨晚天雷乍現的事給個交待。


  司雷之神果然上奏昨晚有人私自召喚天雷,滿殿神官仙使第一時間聯想到了顧遙知,天帝也在懷疑。


  「天帝,」梵生上前一步:「與顧遙知無關,本君昨夜跟連灼回九重天,喝多了酒,切磋時召喚了天雷。」


  「這……」天帝犯難,私自召喚天雷,擾亂九重天治安,這罪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就看怎麼定性。  雲遠向天帝揖手一禮:「天帝明鑒,君上並非有意為之,想來是連灼上神的修為又精進了,惹得君上想要較量一番,這是好事,連灼上神乃司戰之神,越是神勇無敵,


  越能威攝九重城。」


  「兒臣附議。」大皇子昊兮站出來說。  接著就是其他幾位皇子,四皇子佑兮也說:「兒臣附議,君上睥睨日月,九重天的定海神針,兒臣敬重,兒臣願為君上代受其責,懇請父皇恩准,由兒臣去往司雷之神

  仙宮,每日打掃,一年為期。」


  天帝看似還在考慮,捋著鬍鬚猶豫,嘴角又揚出讚許的笑意,之後便准奏了。


  梵生看了看四皇子佑兮,無聲示意散朝時與他同行,他有些話想跟四皇子說。


  佑兮暗暗竊喜,一會必定洗耳恭聽。


  快到午時,散朝,佑兮緊跟著梵生走出凌霄大殿:「君上有何吩咐?」


  「也沒什麼,本君想起歷代天帝登基,屬你父皇最為順利,你可知是何緣故?」


  「佑兮不知,請君上賜教。」  「你父皇是先帝長子,先帝次子夭折后,你父皇就成了獨子,本君向來不過問皇位之爭,在本君眼中,這都是命數,但是有人想瞞天過海做出些大逆不道的事來,哪怕


  他日登基為帝,本君的槃魂劍也會毅然解封,到時候可別怪本君無情。」


  梵生在說這番話的時候,嗓音壓的低,路過的神官仙使沒一人聽出所以然,不過足夠讓佑兮清楚聽明白。


  佑兮如履薄冰:「佑兮不敢,皇長兄長子嫡出,儲君之位非皇長兄莫屬,佑兮不敢心存妄想,以至做出大逆不道的事。」


  「這樣最好。」


  撐開顧遙知送他的紅紙傘,今兒午時的陽光烈得厲害,他又想走著回去,多撐一會兒這把傘。


  「君上請留步,佑兮另有一事相求。」


  「不用求,你與瀾若衣並無姻緣。」


  佑兮愣了一下,又說:「若衣與我已經……,請君上為我和若衣賜婚。」


  這又是什麼時候的事?梵生居然不曉得,停下腳步,回身看著佑兮問:「瀾若衣心有他屬你不會不知道。」


  「佑兮知道,但是佑兮不介意,君上之前在閉關,佑兮不敢驚擾,現在若衣已經回到九重天,請君上成全,佑兮發誓,必定善待若衣,若違此誓,天打雷劈。」


  「若衣的意思是什麼?」


  「若衣說她是華桐宮的人,一切由君上決定。」


  「那好,」梵生微思,說:「你先回去,本君問過若衣後會給你一個答覆。」  御風回到清涼殿,瀾若衣就站在清涼殿門口,看見梵生,眼淚就流了下來,以為執意去下界思過,梵生很快會接她回九重天,而梵生不管不問,沒給她捎來一字半語


  。  等久了她也會難過絕望,然後就是夜復一夜的寂寞,四皇子接近她,她曉得四皇子揣著什麼樣的目的,和她翻雲覆雨罷了,現在想和她成親,還不是因為她是上神之


  尊,也頗有手段,想借她之力奪位。


  梵生走到了她跟前,撐著紅紙傘,不讓陽光曬著他一點點,卻任由她被陽光炙烤,還跟她說著冰冷的話:「你不該這麼糊塗,不在命輪中的姻緣都是孽緣。」


  「那麼我和君上呢?無緣對不對?連孽緣都不如,孽緣至少曾經擁有過。」


  「昨夜之事,本君給了你機會,你依舊是華桐宮的主事姑姑,將來有了屬意的人,命中注定的姻緣,本君自會為你賜婚。」


  「顧遙知呢?她將來想嫁人,君上也不攔著?」


  「不攔,本君又為什麼要攔,不是針對你,本君命中本就不帶桃花。」


  「我不相信,君上包庇顧遙知,她根本不是太歲,她殺了菲兒君上也不追究,反而還是菲兒的不是,君上不覺得待顧遙知與眾不同嗎?」


  「不覺得。」


  「那麼這把紅紙傘呢?宮裡都傳開了,這是顧遙知送君上的,君上愛不釋手。」


  「本君的確愛不釋手,又怎樣?顧遙知送了本君紅紙傘,本君還把四海朝歌給了顧遙知,你是不是想說本君太過抬愛,她這個凡人憑什麼?」


  「對,顧遙知憑什麼??」


  「答案很簡單,就憑本君高興。」


  梵生的聲音越說越冷,瀾若衣絕望之極,哭著說:「這麼多年,我把華桐宮打理的再好,君上也不見這般高興過,我哪裡不及顧遙知?甚至不及顧遙知的萬分之一!」


  「你是上神,顧遙知是一株太歲……」


  瀾若衣失控般打斷梵生的話:「君上!你還在幫顧遙知撒謊,顧遙知不是太歲,她是凡人,凡人!過上幾十一百年就會老死!」


  「本君已經說得很清楚,顧遙知是一株太歲。」


  梵生從目光到嗓音又冷了幾分,瀾若衣哭到歇斯底里:「顧遙知不是,絕對不是!君上,你在騙你自己,還騙了天帝,騙了整個九重天!」  梵生隔空收回瀾若衣通行令,撐著傘漠然轉身:「如此失態又失言,瀾若衣,此後你不再是華桐宮的主事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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