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7章 等死的人
屋子裏的兩人默契地結束了剛才關於內奸的話題。
“好，麻煩你抬過來。”楊小玉指了指自己腳邊。
李侍衛點頭，老老實實把木桶抬了過來，楊小玉已經遞了塊棉布過去，“接下裏就要麻煩你了李侍衛，拿這塊布浸在酒水裏，擰了之後給你主子擦身，他現在在發燒，這麽做可以幫助他趕快把熱度退下來。”
“好。”李侍衛馬上接過布巾。
楊小玉給他指點了一下，說明了要點。
李侍衛開始比較手忙腳亂，沒一會就上手了。
楊小玉看他做得不錯，就默默退出了屋子。
畢竟，男女有別，她留在那參觀算怎麽回事，她一個醫學生對這倒是可以淡定對待，但是陸長歡估計不行。
“處理好了？”小北一直就在門口呆著呢，看到楊小玉出來立刻湊了上來。
楊小玉點點頭，“差不多吧，接下來就是一些簡單的處理，我交代給裏麵的人了。”
楊小玉朝他招招手，“走吧，帶我去看看你們村裏那些病人。”
小北一下跳起來，驚喜，“你真的願意幫我們村裏的人看病？”
“不然我為什麽來呢。”楊小玉已經先一步出門了，“不過我跟你說好，今天我可能並不能對他們進行什麽治療，我先看看什麽情況，你也看到了，我手上也沒有治療瘟疫的藥材。”
“好好好，隻要你肯給他們看病就行了！”小北一下子就竄到她前麵去了。
兩人在破敗的村子裏走著，北風呼呼地灌，楊小玉把脖子盡力往領子裏縮。
在距離村長家最遠的一處破敗茅草房外，終於依稀聽見了人聲。
楊小玉皺了皺眉，“你該不會告訴我，那些病人都住在這裏吧？”
小北，“是啊，他們都集中住在這裏，生了病一個人在家也沒人幫忙料理，在這裏，他們相互之間還能照顧著，而且人多，比較不孤單。”
所有這些留下來的人，都是被留下的。
他們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了。
他們被留下之後，可能都非常清楚自己的命運。
就是這樣一群人聚在一起，在絕望中又不忍放手希望。
楊小玉緊了緊蒙住口鼻的方巾，“好了，我準備好了，進去吧。”
小北對這裏熟門熟路，推開院子的籬笆門，他走在了前麵，“這裏是我們村的祠堂，你一會進去，跟著我，不要亂跑亂碰什麽，免得衝撞了祖宗。”
楊小玉亦步亦趨地跟著。
小北沒從前門進去，而是直接繞到了祠堂後方，他從懷裏掏出一個大包，從屋後的窗口投了進去。
窗下的一名老者立刻抬起頭，望著窗口老淚縱橫，“小北啊，你這孩子怎麽又來了？不是說了讓你不要管我們嗎？走，快點走吧！走得遠遠的，別回來了！”
這窗戶是比較高的，在正常成年人的頭頂以上。
小北這個牆笑嗬嗬，“李叔！我聽你聲音聽洪亮的嘛，放心好了，你這老不死的肯定死不了，我給你們帶了紅薯，你們一會分一分，烤著吃吧！”
“唉！小北啊……”裏麵的李叔又無奈又傷感，“見天又走了兩個，我們這些人啊，都是在等死的，你就！就別管我們了！”
小北“切”了一聲，故作滿不在乎。
楊小玉倒是有些意外，看來這個人也不像看起來這麽不著調嘛，起碼村裏其他年輕人，能跑的都跑了，他卻獨獨還留在這裏。
楊小玉蹦噠了兩下，有些泄氣，“看不到，你幫我一下，在下麵給我當個腳凳。”
小北瞪眼，“你讓本小爺給你當凳子？想什麽呢你！”
楊小玉無語，“那我怎麽辦？我要給他們治病，總要看看他們現在是什麽情況吧？難不成我有透視眼，能穿牆看到裏麵的情況？”
小北擰著眉，掙紮了片刻，“好吧！”
他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扣住楊小玉的腰，就把人舉了起來！
楊小玉驚呼一聲，本能地掙紮。
下麵的小北哀嚎陣陣，“搞什麽！你別亂動啊！摔倒了就是一摔摔兩個！你不要命我還想多活兩年呢！”
剛才那一舉已經是他耍帥的極限，別看他滑溜得跟條魚似的，畢竟也在這疫區這麽長時間了。
他的情況隻是比別人好一些，但是吃飽穿暖，仍然有問題。
楊小玉也的確是被他的話給嚇得不敢動了。
小北趕緊靠著牆穩住身體，悶頭喊，“我說你到底看到了沒有？還要再高點嗎？”
楊小玉努力找角度，“差不多了，差不多了，你再稍微往左邊一點，哎呀過了，回來回來，好好好！別動！哎呀怎麽掉下來了，再高一點高一點！”
屋子裏的李叔他們，聽著外麵的動靜，莫名其妙。
“好好好好！保持住！別動！”楊小玉終於叫停。
小北也是咬牙給撐住了。
楊小玉目之所及，裏麵的人或躺或坐，及時她已經蒙住了口鼻，空氣裏也還是彌漫著一股難聞的味道。
生著一對篝火，明明滅滅。
“大叔，我是個大夫，我問一下你們現在的症狀，你們如實回答我好嗎？”楊小玉揚聲喊。
“大、大夫？”
裏麵的人驚呼，隻要是還能爬的，都努力朝窗口方向靠近。
“救命啊大夫！我們不想死啊！你救救我們吧！救救我們吧！”
“隻要能救我，我給大夫你當牛做馬！”
“大夫啊！我老婆子死了無所謂，但是我孫女還七歲啊！求求你，無論如何救救我孫女吧！”
小北吸吸鼻子。
別看李叔他們每次他來的時候都嘴硬，說什麽早就認命了。
但是實際上，哪有人是不怕死的？
一看到希望，他們也是竭盡所能地都想要抓住的！
楊小玉扒在窗口喊，“叔叔嬸嬸爺爺奶奶，你們別著急啊，我們抓緊時間，現在我問什麽你們就如實回答我好不好？早一點治療也能挽救更多的生命，你們說是不是？”
這最後一句話，一下子戳中了裏麵人的心裏。
他們立刻安靜了下來。
李叔主持大局，“你問吧大夫！如果能救人當然是最好，如果實在救不了，我老頭子求你件事，把小北帶走！我們這個地方，連朝廷都早就放棄了，還能有你這樣的好心人來，我老頭子已經很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