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3.把他的首級……
清風又站了一會，雙手抱拳，“王爺！保重！”
“替我好好保護他們。”東辰錦囑咐道。
馬車跑動起來，出來打開的宮門，筆直朝著城門而去。
一滴淚落下，悄無聲息地浸入腳下的濕潤的土地中。
背後傳來腳步聲，在他身邊站定。
“看夠了，該回了。”
東辰錦眨眨眼，沒有回頭，“等他們出來城門，我再回。”
“這天兒夠冷的，你就不怕凍出病來？”
東辰錦平靜地說，“都要死了，害怕生病嗎。”
“嗬嗬嗬嗬！也是，朕都忘了。”說罷側身問小喜子，“朕讓準備的文書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一時匆忙，奴才還未來得及請皇上過目。”小喜子恭敬答到。
“不急，回去再看也來得及。”
“是。”
遠處，馬車終於從大敞的城門出去了，他聽見沉重的城門關起的聲音，在這寂靜的雪夜，被風聲帶過來，傳得格外清晰。
東辰錦轉身離開，“可以走了。”
東辰夜還在給小喜子交代，一回頭，竟然看見東辰錦自己往回走了。
那表情，說不出是高興還是氣憤。
“朕還真沒見過不怕死的人！現在裝什麽鎮定，裝給誰看！”
袖子一甩，“走了！”
小喜子連忙亦步亦趨地跟上去。
“經徹查，宣王東辰錦，通敵叛國，在其府中搜出眾多與通敵的信件，證據確鑿！今，鴆酒賜死！欽此——”
小喜子念完，合起明黃的聖旨，退到一旁。
東辰夜挑眉，誌得意滿的神情幾乎掩飾不住，“東辰錦，你還有什麽好說的嗎？”
“無話可說。”
“嗬嗬嗬嗬！”一陣嬌俏的笑聲立刻溢了出來，蘇凝霜一身豔紅宮裝，妝容也分外妖豔，金光耀眼，好像是為了今天這個日子，要特意慶祝一番。
“皇上，雖然他簽了那份請罪書，表明是他自己罪大惡極，自己要死的，可是臣妾覺得，這還不夠。”
“哦？”東辰夜頗有興趣的樣子，“愛妃還有什麽好主意？”
蘇凝霜笑得頗有深意，“皇上，西北那邊，不是再鬧事嗎？”
東辰夜臉色一黑，“還好，一點小打小鬧而已，不成氣候。”
顯然是很不高興有人提到西北叛亂的事情，這對一個皇帝來說，是非常沒有麵子的事情。
“嗬嗬嗬嗬！皇上，臣妾一時口快，您別生氣，臣妾想說的啊，不是這件事。”蘇凝霜立刻賠起了笑臉。
“那你想說什麽。”
蘇凝霜瞥了一眼東辰錦，複又笑了起來，“那些吃了雄心豹子膽的，不都是這個同情叛國的宣王爺的手下嗎？那何不讓他再寫一封信，到邊疆，勸降那些叛賊，待他死了以後，咱們再把他的頭砍下來，一並送過去，臣妾想想那些叛賊們見到宣王首級時候的表情，臣妾就高興都來不及了，到時候就算他們不降，也勢必陣腳大亂，皇上再派人出兵平亂，必定馬到功成！”
東辰夜靜默地看了她好一會，蘇凝霜心裏打鼓，麵上還是笑著，袖子裏的手指卻已經緊緊絞在了一起。
“好！”
蘇凝霜抖了一下，隨即笑逐顏開，“皇上！”
“好！很好！非常好！”東辰夜眼中滿是讚許，“朕沒想到，愛妃還有這等才能！愛妃若是男兒身，必定可為我江山社稷有所作為！”
“皇上！臣妾才不要為什麽男兒身呢，臣妾若是男兒身，有怎麽有這個福分可以留在皇上身邊伺候呢？”
蘇凝霜輕輕拉著東辰夜的手撒嬌。
東辰夜輕撫她的後背，對小喜子吩咐到，“去，準備筆墨紙硯。”
“不用了。”東辰錦突然出聲，“我不會寫的。”
“大膽！”東辰夜暴怒，“這是朕的聖旨！”
東辰錦挑眉，平靜地回視他，“你不是說，隻要我死了，就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了嗎？還需要我的幫助嗎？”
他一人甘願就死，是為了保護自己最重要的人，但他絕不會拿自己的國家冒險！
他一人死了，並不算什麽，但東辰夜如今這般暴虐，如果讓千千萬萬的百姓也因此遭殃，他即便是在地獄，也無法安心！
邊境有一幹忠義老臣在，有他們在，他不怕國家會沒有希望。
“朕……”東辰夜一時語噎，竟自相矛盾，自己的話把自己堵死。
“皇上~”蘇凝霜繼續撒嬌，“不要聽他胡言亂語，依臣妾看，直接命人以宣王的名義寫一封，然後直接拖個手印按上就算完事了，皇上您說呢？”
“不必！”
東辰夜的反抗情緒也上來了！
聲音之大，嚇得蘇凝霜不自覺地向後縮了一下。
東辰夜恨聲道，“他說的對！朕貴為一國之君，有什麽事是我辦不到的！不需要！”
“那……砍頭……”
蘇凝霜硬著頭皮把接下來的話說出來。
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沒有再退回去的道理！
“皇上……”
一直靜默恭敬立在一旁的小喜子突然開口了。
東辰夜有些意外，“小喜子，你有什麽話想說？”
小喜子戰戰兢兢，“是，回皇上，這些話，原是不應該由奴才一個下人來說的，但……奴才若是不說，怕對皇上不利。”
“你一個奴才！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兒！給本宮閉嘴！”
“你讓他說。”
蘇凝霜眼神閃爍幾下，不甘不願地退了下去。
一雙妖冶的眼睛緊緊攫住小喜子，那眼神分明是狠厲的警告！
不準亂說！不準多話！
敢壞她的事，看她不弄死這個狗奴才！
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刻，她等這一天等了三年！
“是。”小喜子甚至惶恐恭敬，“奴才是個下人，什麽都不懂，若是說錯了什麽，還請皇上恕罪，奴才覺得……這宣王爺的頭，砍不得。”
“放肆！”蘇凝霜一下就坐不住了。
東辰夜沉聲冷斥，“你才放肆！”
蘇凝霜終於大感不妙，忙跪了下去，“臣妾該死！臣妾一時忘形！”
“小喜子，你繼續說！”
“是，皇上您想，您處死宣王爺是理當如此，但宣王爺怎麽說，也是皇家子弟，先皇剛去了沒多久，外頭風言風語多，若是此時再傳出宣王爺被人砍了頭的事情，您看……”
小喜子越說，東辰夜臉色越沉。
“而且，皇上馬上要昭告天下，宣王爺是自願就死，自願……還砍頭……”
小喜子一抬頭，看見東辰夜可怕的臉色，立刻跪了下去。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肩上突然多了一雙手，小喜子驚慌抬頭，東辰夜親自扶他。
嚇得小喜子又是一哆嗦，差點再次栽倒回去。
“起來。”東辰夜將小喜子拽起來，拍拍他的肩膀，“多虧你提醒了朕，又何罪之有？朕賞你還來不及呢！”
“奴才惶恐！”
小喜子連忙退到一旁。
“賜酒吧。”
一場早已排好的戲，隻有開端和結局，過程怎麽樣，無所謂。
東辰錦眼中無悲無喜，有的，隻是無可比擬的釋然。
東辰夜冷哼一聲，轉身。
小喜子立刻把鴆酒呈上。
東辰夜端起酒壺，“朕親自送你一程，也算是盡最後的一點兄弟之情了。”
親自執起酒壺，在精美的酒杯中慢慢斟滿琥珀色的鴆酒。
舉起酒杯，“五哥，你為國效力這麽多年，也算是盡心盡力，朕敬你一杯。”
酒杯推到東辰錦麵前，由不得他不接。
蘇凝霜漸漸露出了得意的笑，隻要能讓東辰錦死！砍頭不砍頭，無所謂！
東辰錦坦然接過，一仰脖子，飲盡！
“你……”
東辰夜還來不及說什麽，一切就已經結束了。
發生得太快，他甚至連高興，都頓了一下，才開始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很好！非常好！五哥！你真是我初芸國的忠臣！好！”
東辰錦喉嚨動了幾下，“噗！”
一口黑血吐了東辰夜一身。
東辰夜剛厭惡地皺了一下眉，就聽到嘭地一聲。
東辰錦已經仰麵倒下雙眼，死不瞑目驀地覺得背脊竄上來死死涼氣。
東辰夜深吸一口氣，一步一步，緩緩走到東辰錦屍體旁。
伸手一探--
“皇上……”蘇凝霜急切地想知道結果。
看不見滿目的血，隻死死盯著那具倒下的屍體。
“嗬……哈哈哈哈！”東辰夜豁然起身，“來人呐！”
“奴才在！”
後在門外的宮女太監立刻跑了進來。
一看到裏麵的場景，差點嚇得驚聲尖叫。
幸好都還有幾分理智，硬是忍著沒出聲來。
東辰夜淡淡擺手，“替宣王爺收拾一下。”
“遵旨！”
蘇凝霜偷偷爬過去，伸手一探！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開始還隻是低低絮語，蘇凝霜越說越大聲，近乎癲狂！
笑得滿頭金銀珠簪掉落滿地。
“娘娘！娘娘！”
兩個宮女過來，合力要把蘇凝霜從地上拉起來。
蘇凝霜卻隻顧著笑，越笑越厲害，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皇上，娘娘這……”
宮女們兩人都有點拉不住蘇凝霜，急得團團轉，向東辰夜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