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說人話
比如像東辰錦那樣，東辰錦，他知道白發魔女就是蘇雲染嗎？
蘇雲染仰頭望天，深藍色的巨大幕布上點綴著星星點點的光芒，她忽然覺得心情很舒暢。
在剛才那一瞬間，在她以為自己會死掉的那一瞬間，她竟然忽然覺得解脫了。
如果一個人連生命都已經不在乎了，那還有什麽事情是不能放下的呢？
同樣，如果你連生命都有了，為什麽還要為那些所示所糾纏，鬱鬱寡歡呢？
“沒什麽，隻是白了而已。”她輕描淡寫，一帶而過。
東辰夜也沒有再繼續追問，猜也能猜得到，必定是三年前的那一件事之後才白的。
沒想到蘇雲染看上去冷心冷情，卻原來用情至深，竟會一夜白頭。
東辰夜一掀下擺，席地而坐，在蘇雲染的旁邊，也和她一起望著天上的星，“你投奔璃月國是為了報仇嗎？”
蘇雲染嗬嗬輕笑出聲，“王爺想多了，雖然我恨你們至極，但還未曾想過用這樣的方法報仇，如果我要報仇的話，不會借助任何人的力量，我會親手殺了我恨的人。”
親手殺了嗎？她下得去手嗎？
東辰夜旁觀者清，他想蘇雲染是無論如何也對東辰錦下不去手的吧。
“那你怎麽回去了璃月國？”
蘇雲染的思緒飄遠，“三年前，南宮蓮華救了我，我欠他一條命，所以現在隻是報答而已。”
“沒有個人感情？”
蘇雲染蹙起好看的墨眉，“如果非要認真追究的話，其實……還真有一點。”
“哈哈哈哈！本王就喜歡你的坦誠！蘇雲染果然還是蘇雲染！”
一點都沒變，跟她在一起聊天，東辰夜竟然有種自己年輕了三歲的感覺！
雖然他本人也並不顯老，但是心態已經比以前要老成得多了。
東辰夜歎了一聲，“不過既然你不是為了自己，又為何要戴著麵具？我們還都以為你已經死了。”
蘇雲染偏過頭，非常認真地看著他，“蘇雲染的確是已經死了。”
東辰夜一驚，“你不是好好的在這裏嗎？哪有人詛咒自己死的？”
“我不是真正的蘇雲染，相府的那個傻小姐，早在三年前甚至更早，就已經死了，後來的那個蘇雲染，也在水壓的時候死了。”蘇雲染坐起來。
她不是真正的蘇雲染，這一點，和暗幽穀有合作的東辰夜當然知道，但是沒想到她說三年前的自己也死了。
東辰夜沉吟半晌，“我明白了，你是不想和過去再有任何的關係，其實當年的事情，也不都是五哥的錯，雖然他也有用了一點手段，但是真正傷害你的人其實是蘇家姐妹，如今他們兩人都十分落魄潦倒，如果你還是氣不過，本王可以替你殺了他們，你要報答南宮蓮華也可以有很多種方法，為什麽非要這樣做呢？”
“當年的事情我已經不想再追究了，我不是非要這樣做，但是現在已經做了，沒有回頭路。”
蘇雲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東辰夜說的沒錯，直接對她動手的的確是蘇家姐妹，但是那背後藏著太多的事情。
比如蘇慕雪會為什麽會知道她身上隨聲攜帶匕首的習慣，比如如果不是有東辰錦讓蘇凝霜入王府，她又怎麽會想要謀奪宣王妃的位子。
比如東辰錦其實從一開始就步步為營，曾經的幾次去丞相府，他都會莫名消失一陣子。
想來是去搜查蘇元平的東西，想在在丞相府找到證據。
她可是後來聽說，東辰錦在金鑾大殿上，當場拿出了蘇元平貪汙受賄的賬簿。
若不是深入虎穴，他又怎麽能拿到這麽秘密的東西。
越想越累，蘇雲染勒令自己停止，“王爺現在還想要殺我嗎？”
東辰夜笑得無奈，“如果你的麵具沒有掉下來的話，你現在已經在黃泉路上了，到時候本王一揭開麵具，一定悔恨終身，現在嘛，當然是不想殺你了！”
粉唇一勾，她笑得宛若明月皎潔，“多謝王爺，不過我還是想問一下，為什麽？”
東辰夜起身走到她麵前，衝著她曖昧地眨了一下眼，“當然是因為你是個大美人！本王一向是最憐香惜玉，最心慈手軟的那一個！”
蘇雲染一點也不給麵子嗆了他一句，“王爺，說人話。”
“好吧，因為你是暗幽穀的人，你和本王是站在同一條陣線上的，自己人！”東辰夜拍了拍胸脯，“本王當然要幫你！”
蘇雲染目光閃爍了一下，隨即了然一笑，“我差點忘了這件事！可是陵王爺回去要怎麽向太子爺交代呢？”
東辰夜不知道，她已經很久沒有和暗幽穀聯係了，暗幽穀的人都已經當她是死了。
不過既然他這麽想，那就讓他這麽想吧。
東辰夜滿不在乎道，“交代個頭啊！是本王的性命重要，還是你重要？他要是有什麽不滿的，下次把這種事情交給他，讓他自己去做！”
忍不住嘴角揚了揚，蘇雲染抬手就要帶上麵具，卻被一隻手攔住，“等一下！本王剛才還沒發現，你額上怎麽多了一朵花了？”
“你難道沒有發現這裏原本是一條傷疤嗎？”蘇雲染靠近一點隻給他看。
紅色薔薇非常恰到好處的和傷疤融為一體了，即使現在東辰夜看到了傷疤，還是覺得絲毫不損於她的美，更加襯得她狹長的眼尾越發妖嬈。
“本王覺得，這樣挺好看的！”
從前的蘇雲染，也是容色傾城，不說話，不動作的時候，像是文靜雅致的大家閨秀。
偏她的性格根本又和大家閨秀差了十萬八千裏，如今這一朵薔薇點綴，反倒是把她骨子裏的那股傲氣、魅惑全都展現了出來。
蘇雲染輕輕一笑，“對我來說，這是一塊銘記恥辱的提醒，時刻告誡著我！”
“你……”東辰夜本想安慰幾句，安慰女人他很擅長，可是在麵對蘇雲染的時候，他的安慰就顯得多餘。
因為她足夠強大，也足夠睿智，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