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話：愛過的證據
車沿著市中心一直開，直到那許久都沒回去的川戶高中部，學生們都在上課，而校警也因為認識千逸沒有一個敢攔。四年前的那個十月，在川戶廣場，尹珩因為好奇和好玩跟千逸告白，而千逸卻抓住機會反告白。
那時的忐忑不安，使她覺得：
那天清晨的陽光很刺眼，刺眼的陽光朦朧夢幻，恍若隔世。
“羽宸，那天，是我從小到大以來覺得最幸福的一天。”千逸喃喃自語道，看看自己的手，指尖似乎還有殘留的溫度，還有被宣墨宸握住手的真實，還能感覺到宣墨宸微笑著一步一步向她走近的緊張和些許的膽怯。
將指尖攏入掌心，隻有一片冰涼。
千逸忍不住有些微微顫抖。
金柘冽遠遠地看著千逸清逸卻微微發顫的背影，隻覺得心疼，可惜他不是宣墨宸，這種時候隻能讓千逸自己好好地靜一靜。
千逸絕決地轉身，沿著他們第一次牽手走過的街道一個人漫步。
雖然街道早已不是當年的樣子，變得更加時尚和繁華，人來人往的熙熙攘攘無數次和千逸擦肩而過，使她突然體會到了“過客”的落寞。
那匆匆過客，留下的一圈漣漪，是珍藏回憶美好，還是寧願就沒來過？
宣墨宸，我用千萬年的輪回修世，用十六年來等待，用五年和你相守，現在，是否要用一生來緬懷緘默。
又是否是我太過心急，不該急於求成遇見你，以至於，如此短暫的擦肩？
緊緊地攥著左手，修剪漂亮的指甲刺得掌心生疼，她知道，她還在，還有寶寶，那是宣墨宸送她的最後也是最珍貴的禮物。
不知不覺，走到千逸最後打工過的那家西餐廳，即使沒有到午餐的時刻，千逸還是想都沒想就推門而入。
這些年來這家店也換了不少屆員工，但是難能可貴地是它依舊保持著當年溫馨的氣氛，這也是千逸當初喜歡它的原因之一，千逸跟章熙還保持著一些聯絡，千逸從一個小小的兼職侍應生變成帝國集團MO的總裁夫人，而章熙也從一個小小的兼職侍應生，大學畢業就做了這家規模不算小的店的店長，也是前途無量。
千逸點了一杯橙汁，隨便坐在一個靠窗的位置上，吸管攪動橙汁中的冰塊撞擊玻璃的清脆的聲音像是好聽的節奏，千逸的眼神幽幽地瞟向窗外。
那時候千逸還在這家店兼職的時候，每次臨到晚上工作快結束的時候，不經意瞟向窗外，總能看到宣墨宸的車，然後宣墨宸點一杯飲料或是別的什麽，坐在這個靠窗的位置一直等她結束工作。
在教室裏上課的時候萬一外麵下雨，知道媽媽一定會來接是一件有著溫暖的安全感的幸福的事情吧。千逸也同樣，那種時候，總是有濃濃的安全感在心頭蕩漾。
即使同事會拿千逸開一些曖昧的玩笑，羨慕嫉妒恨牆角畫圈圈。
但是那樣的日子是幸福的。
隻是這個位置不會再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了。
千逸微微低下頭，扇子似的睫毛垂落下來，一聲歎息仿佛積怨了許久。
“小逸~”章熙有些興奮地跑過來，像一個大姐姐一樣摸摸千逸的頭。
“熙姐姐。”千逸委屈地叫了一聲，話語裏帶著些許的哽咽。
“小逸。”章熙抿抿嘴，那些事她都知道了，全城的人都知道了，她懂千逸的苦澀。
很快，千逸就起身告辭了，她需要抓緊時間去下一個地方，倔強清逸的身影向前走著，後麵金柘冽保持著距離不緊不慢地跟著。章熙看著千逸，猛地回頭看見金柘冽，隻疑惑地瞪大了眼睛，然後些許無奈地搖搖頭。
這座城市是兩麵的。
一麵以MO總部為中心，呈網裝四周鋪散開來，是國際性大都市的繁華；另一麵是隱藏的小巷，擠擠挨挨在城市的角落，是任何一個大都市都會擁有的樸實與民生。
不管是什麽地方，或許都有，千逸宣墨宸十指相扣的溫暖，千逸一直很喜歡被牽著手，被公主抱，被寵溺地摸著頭的那種安全感。曾經的記憶，沉寂在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還有別的城市。
他為她的，讓千逸都不知曉改如何去說，一直是那麽好。一直。
以至於可以讓千逸輕易地托付出去一直到以後的垂暮，一直到永遠。
隻是宣墨宸都曾經答應過她，要永遠在一起的。
他不守信用。
唯一的一次對千逸不守信用，以前從來沒有，以後……也不會再有了。
永遠……都不會再有了。
讓我連，懲罰你的機會都沒有。
千逸隨便進了一家店，懷念著以前宣墨宸喂她的時候。不理喧囂，卻也食不知味。
原本在一起久了的時候，是否從來就不夠珍惜。
千逸在這個城市裏穿梭了一天，金柘冽在她身後跟了一天。
清逸的背影隱約透出的落寞和單薄讓人心碎，一樣漆黑幽深的星子般的雙眸裏不覺就透出憂傷。
他們不一樣。
金柘冽沒有千逸，可是千逸還在，活蹦亂跳且活得快樂，遠遠看著都是幸福。而千逸連看的機會都沒有，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算作是一種殘忍。
一天裏，千逸始終安安靜靜，眼底的婉轉，掏不空的憂傷，偶然間的失神，舉手投足間，擁有泥潭沼澤般的魔力，攝人心魂。
隻是千逸早就準備好了。
用一生，來緬懷緘默。或許人的一輩子隻有一個一生，但是茫茫人海中，總有那麽一個人，足夠讓你沒有絲毫怨言地拿出一生，哪怕更多。
夕陽西下的時候，千逸回到家，抱膝坐在秋千上嗅著晚霞下的清風和花香。
薔薇花各種淡淡的花色，無不在傾訴著一種哀愁。
【以後我想在我們家周圍種一圈各種各樣顏色的薔薇花！
行啊，等我們回去就種，種成一片彩虹……】
千逸的嘴角浮起一抹慘淡的微笑。
我知道或許你從來不曾離開。
雖然那些過往，再也回不去。
但是我們都知道：——
我愛你，是永遠不變的誓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