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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話:這個世界從此失去了色彩

  宣墨宸坐在床邊,目光牢牢地鎖在千逸身上。


  慘白,還是了無生氣,如同墜落凡塵的天使。


  頭上一圈圈的紗布滲透著淡淡的血跡,顯得那麽觸目驚心。


  扇子似的睫毛打起一層淡淡的光影,微微嗡動,又像睡著了一般安詳。


  昨天,千逸還因為和宣墨宸冷戰在書房前猶豫了很久,今天,就像斷了線的木偶一樣。


  “如果你一天醒不來,我就陪你一天,一年醒不來,就一年,一輩子醒不來,那你可真賺了,就一輩子好了,前提是,下輩子你要好好補償我。


  “羽千,我知道你都能聽見,如果你覺得不好玩了,就趁早醒過來就好了,這樣,我還能不計較你耍賴。


  “真的,到時候我一定既往不咎。


  “羽千,你一點都不乖……


  “昨天晚上,對不起,我想著是好好說,可是還是語氣惡劣了,你看我們幾乎從來不冷戰,可是一出矛盾怎麽事情就這麽大呢……羽千,對不起,別生氣,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會了,所以你別賭氣了,一點也不好玩……


  “你要是再不醒,你信不信你睡幾天老幾天?!


  宣墨宸說得自己都笑了出來,可是笑著笑著,一顆晶瑩的淚珠悄然從眼角滑落。


  “羽千,你真是隻妖精……”


  第二天,花籃就從房間裏堆到了過道。


  真心也好,虛情也罷,沒有人能進的了MO的私人醫院,就是少數人,也不過隻能把花送到前台,進不了病房半步。


  護士給千逸做完體溫測量剛走,門外就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在沉寂的大廳裏回蕩地格外清晰。


  “哢”門被一下子推開,一個男生快步走進了病房,一個女生也急匆匆地跟在後麵跑了進來,宣墨宸抬頭,卻並沒有阻攔的意思。


  方允糖和安語茜驚訝地回頭,頓時感到有些石化。


  眼前的這個人,帥氣、精致、完美的程度,絕對不亞於宣墨宸,就是氣質上,更偏於不羈和——憂傷,兩個人在一起,完全就是兩團強大的發光體。


  一個看起來溫柔大方的美女跟在他身後。


  女生一看見千逸,立刻掩麵嗚嗚嗚地哭了起來,坐在千逸的床邊看這沉睡的千逸,滿眼心疼,不禁抬頭質問宣墨宸:“宣墨宸……嗚……我小師妹怎麽這樣了……你怎麽照顧她的……嗚嗚……”


  這女生,就是華沁萱,而男生,毫無疑問就是金柘冽。


  金柘冽沒有說話,隻是對宣墨宸招了招手,宣墨宸跟他走出了病房。


  剛關上門,金柘冽一拳狠狠地打向宣墨宸,宣墨宸也不閃躲,那拳頭就穩穩地停在了宣墨宸眼前。


  金柘冽收起拳頭,甩了下手:“宣墨宸我真想扁你!”


  宣墨宸不回答,雙手插在口袋裏,平視著金柘冽,讓人摸不透他是什麽表情。


  “千逸……千逸姐!”方允糖突然急急地打開門,有些激動地語無倫次地說,“千逸姐她醒啦!”


  “什麽!”兩人異口同聲地驚訝地說,跑回病房,千逸略微點點頭,晶亮的眼眸怔怔地看著他們。


  “羽宸……哥……”千逸緩緩地叫出口,聲音還略帶沙啞。


  “哈哈,太好了,千逸姐你沒有失憶!那個臭醫生還說你會有後遺症呢!來,我們做個智商測試試試看!”方允糖拍手開心地蹦了蹦,轉身從包包裏抽出幾張紙和一支筆遞到千逸麵前。


  “千逸拿著筆,卻遲遲不下筆。”


  “哎?千逸姐,你怎麽不寫啊,你這麽聰明,不會是不會的啊?為了保護眼睛,我還特別是用的深綠色呢?難道說,千逸姐你失智了?”方允糖有些緊張的問道。


  “羽宸……”千逸低低地叫了一聲。


  “怎麽了?”宣墨宸坐到千逸旁邊問。


  千逸的右手突然緊緊地攥住宣墨宸的衣袖,問他:“這個上麵的字,是深綠色嗎?”千逸低著頭,左手指著那幾張滿是字的紙。


  “是啊,深綠色,保護視力。”宣墨宸不以為然地回答道,“怎麽了?”


  “羽宸,”千逸突然抬起頭,漆黑的眸子裏晶瑩的淚水在打轉,一不小心就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羽千,怎麽了?”宣墨宸抬手幫千逸拭去眼角的淚滴。


  “羽宸,我……我看不見!”千逸委屈地說著,眼淚更洶湧地流了下來。


  “千逸姐,我的帽子是什麽顏色?”方允糖咬著下唇,指著自己的帽子問道。


  千逸眼淚汪汪地抬起頭,遲疑地說道:“白色……”


  所有人都吃驚地說不出話來,方允糖那紅色的小尼帽顯得格外刺眼。


  半晌,眼科的主任走出病房,對外麵等候著的大家無奈地搖搖頭。


  “小少爺……小少奶奶的視力沒有任何問題,應該是視覺神經受到了損傷,看到的顏色完全失真,隻能認出白色,黑色和一些純度高的淡色,就目前情況看,應該幾乎所有的純色在腦海裏都會形成白色的影像,目前沒有任何治療手段,或許過不了多久就會自己好……其他的後遺症可能還需要觀察。”


  “墨宸哥,千逸姐,千逸姐豈不是再也看不見顏色了。”方允糖拉拉宣墨宸,一副哀傷的模樣。


  “沒關係,能這麽快醒來,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宣墨宸的嘴角彎起一個慘淡的弧度。


  青草……白色,石子路,也是白色,天空,也是一碧如洗的白色,隻有擠出淡淡的藍色能勉強分辨出來。


  千逸左顧右盼著四周,即使觸目非白即黑或是幾絲淡淡的色彩,她還是不死心地看著,每多看一眼,就多心灰一分。


  有的東西,直到失去了,才會知曉它的重要,生活在有色世界的我們,從來也不曾體會到過有朝一日看不見色彩的心理。


  千逸坐在木椅上,委屈地抱著雙膝。幹脆閉上眼睛。


  被拉進一個溫暖的懷抱,千逸貪戀的溫暖,還有專屬的獨特味道。


  摸摸千逸依舊漆黑柔順的長發,宣墨宸知道,這個世界失去了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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