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阿尋!怎麽全是阿尋啊!”衣服下擺殘存的幾根布條上寫的全是阿尋,橫看豎看之後,銀浦放下了衣服下擺,迎著月光,摸著下巴,山風輕撫,吹起了幾根衣服上的爛布條,“阿尋!不就是那個頭發怪嗎!朱曦為什麽要把她的名字寫在衣服上,還寫了那麽多!難道朱曦看上她了!嗬嗬!那怎麽辦!趁朱曦不在,我把她殺了!不好,不好!我好像打不過她啊!”銀浦自言自語著,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


  ??走過樹旁,玉姐正趴在劉大黑的身上,劉大黑慌張的推著玉姐,見銀浦走了過來,劉大黑畏懼的說道:“她暈了!我,我該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男人和女人還能怎麽辦!想怎麽辦就怎麽辦!哈哈!”銀浦壞笑著,突然湊近了劉大黑身邊,“問你個問題!如果你被一個女人揍了,你會怎麽辦!”


  ??劉大黑愣了片刻,見銀浦不像開玩笑的樣子,劉大黑表情有些尷尬,吭哧吭哧的笑了幾聲,“男人要是治不住自家的娘們兒還叫什麽男人啊!小兄弟,我跟你說,打不過娘們不怕,但一定要治得住,你隻要把她治住了,她就舍不得打你嘍!”


  ??“治住,怎麽治!都打不過了,還有啥辦法治住啊!”


  ??“這你就不懂了吧!我告訴你,隻要在床上治住了,你這娘們兒就乖了!”劉大黑真誠的朝銀浦說道。


  ??“放屁!”銀浦瞪了劉大黑一眼,“你還是治你身上這個吧!看她明天乖不乖!”銀浦轉身離開了,嘴裏嘟囔著,“我要是把她在床上治了,朱曦肯定得找我拚命,什麽爛主意啊!凡夫俗子能有什麽好辦法!”


  ??天蒙蒙亮時,阿尋叫醒了毛蛋,兩人在樹林裏尋了些山果吃了便又上了路,路上的難民很多,扶老攜幼的緩緩朝著前方走著。


  ??“姐,這路上的人好多啊!”毛蛋四處看了看,前不見頭後不見尾,左右全是人,“怎麽都朝著一個方向走,他們都要去一個地方啊!”


  ??阿尋扶了扶肩上的包袱,“難民多表示真的打仗了,老百姓都無家可歸,隻能一起逃難了。”望著絡繹不絕的人流,阿尋心中也是迷茫得很,“這些人中,有多少是找得到地方投奔的啊!隻怕大部分都和我們一樣,走到哪裏算哪裏!”


  ??“姐!那個勾引朱曦的女人也在!”毛蛋看見了站在路邊正四處張望的玉姐。


  ??“毛蛋!這一路上亂得很,會發生什麽事情都不知道,你可要跟緊姐姐啊!”阿尋牽住了毛蛋的手,仔細叮囑著。


  ??“那個女人喜歡朱曦,前天晚上都追到山上去了。”


  ??“別提朱曦,你忘了昨天的事了嗎!”阿尋朝玉姐看去,不知玉姐在張望著什麽,玉姐身後的那個男人正盯著玉姐,眼裏有著說不清的東西,似是歡喜似是得意。


  ??混在熙熙攘攘的難民裏,姐弟倆走的比老牛快不了多少,毛蛋性子野慣了,不一會兒便覺得無趣了,見著路邊的草,腳邊的石頭,路上的坑,毛蛋都會去扯一把,踢一腳。


  ??“毛蛋,你消停點!怎麽跟抽筋了一樣。”


  ??“姐,我都快走睡著了,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周圍全是人,你找人聊啊!”


  ??“找誰!聊什麽!”毛蛋轉著身子,前後左右的看了個遍,身邊的男女老幼們,一個個的都是一幅苦大仇深的樣子,“都跟借了米還了糠一樣,說什麽呀!”


  ??一個男人背著孩子走到了毛蛋旁邊,毛蛋咧著嘴朝那孩子做了個鬼臉,那孩子嘴一癟,“哇”的哭了起來,“你看,還哭上了,怎麽聊啊!我還是啥也別說了!”毛蛋趕緊跑到了阿尋的另一邊。


  ??“毛蛋,前些日子在學堂裏學了些什麽學問,反正這一路也無趣,不如你和我說說!”阿尋走熱了,放慢了腳步。


  ??“哎呀!姐!”毛蛋的眼珠骨碌亂轉,“那個先生啊!成天都在胡說八道!”


  ??“你才胡說八道!敢說先生,小心挨板子!”阿尋一巴掌拍在毛蛋的脖子上。


  ??“真的,先生教的,人之初,性本善這句就不通,我姓毛,先生姓陳,為什麽都會姓善啊!難道大家都是黃鱔變的,還有一句,苟不叫,性乃遷,狗都不叫了,那肯定睡著了,為什麽還要去牽它呢!”


  ??“哄!”周圍的難民們笑了起來,阿尋被毛蛋的話氣的啥也不想說了,捉住毛蛋幾腳踢了過去,“你是要把孔老夫子氣的從墳裏坐起來嗎!”


  ??“姑娘,姑娘!莫再打他了!”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小孩子不懂事,教訓幾下就行了,別打壞了!”


  ??阿尋轉過身,一個中年男人走在自己身後,穿著淺灰色的長衫,腳穿一雙千層底布鞋,手裏拎著一個包袱,身邊跟著一個笑嗬嗬的中年女人。


  ??男人清俊瘦削,高高的個子,一幅儒雅的樣子,麵帶疲憊之色,身上的衣服卻纖塵不染,看得出來是個很講究的人。身邊的女人則膚色黝黑,身材健碩,推著一輛吱呀做響的獨輪車,阿尋愣了愣,看著兩人沒說話。


  ??毛蛋捂著屁股跑到了中年男人的身邊,朝阿尋做著鬼臉,中年男人似乎很喜歡小孩子,拉著毛蛋問著,“有沒有去念書啊!”


  ??“有啊!隻不過先生講的太難懂,不如外麵的皮影戲好看。”


  ??“先生教的是學問,學會了以後可有大用場的,皮影好看,能看一輩子啊!”中年男人笑著,又說道:“那你想不想知道剛才你說的那兩句話是什麽意思呢!”


  ??“你知道嗎!你又不是教書先生!”毛蛋一聽見讀書就頭疼,忙又跑回了阿尋那裏。


  ??“他就是教書先生!”女人是個大嗓門兒,“俺家有十來個學生,要不是因為打仗了,大家都逃難了,還能再收幾個。”


  ??“是啊!”男人歎著氣,“時局動蕩,百姓難安,安生的日子過不成嘍!辛苦你了老婆子!”


  ??“辛苦啥呀!隻要一家人在一起,怎麽都可以啊!”女人不好意思起來,朝著阿尋姐弟說道:“我叫劉二丫,這是我家男人,姓何,小娃子,以後多跟何先生學些學問,反正這一路還長,學多少是多少,我是學不進去了,隻能種地,嗬嗬!”劉二丫的獨輪車上堆著不少東西,她隨手一抓,便抓了個涼瓜出來,“拿去吃,我自己種的。”


  ??“謝謝!謝謝何先生,謝謝劉大嫂!”毛蛋還沒等阿尋說話,便主動自覺的接過了涼瓜,連聲道著謝。


  ??“毛蛋,這麽沒禮貌啊!”阿尋瞪了毛蛋一眼,“謝謝劉大嫂了,我叫阿尋,這是我弟弟毛蛋。”


  ??“姑娘,你們就隻有兩姐弟同行嗎!沒有長輩嗎!”何先生問道。


  ??“沒有,我家隻有我們倆!”阿尋抿著嘴笑了笑。


  ??“哦!”何先生一副明白了的樣子,“都是苦命的人啊!不知你們要去哪裏!如果你們願意相信我們老兩口,就和我們一起走吧!”


  ??“好!”毛蛋撕開了涼瓜外的皮,“哢嚓”咬了一口,涼瓜水多味甜,毛蛋邊嚼邊說著,“以後我們就一起走吧!姐!以後何先生可以教我學問,劉大嫂可以給我吃東西。”


  ??“嘿!你這孩子,臉皮怎麽這麽厚,逃難路上最不易的就是吃,你倒好,光想著占便宜了。”阿尋朝何先生夫妻倆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小孩子不懂事,你們別在意!我們這次出來的匆忙,身上帶的吃食的確不多,但我們可以在山間林地裏打到野味山果,如果不嫌棄山野之中東西,我們可以一起吃的。”


  ??“對呀!對呀!我姐還可以保護我們。”毛蛋早就無聊的要命了,聽說找著伴兒同行了,開心的不得了。


  ??“阿尋姑娘!不用這麽客氣!”劉大嫂挺了挺厚實的胸脯,“我這一車全推的吃的,把你們的全管上都沒問題,你們就放心吧!你那麽嬌滴滴的大姑娘,能保護誰啊!我來保護大家吧!”劉大嫂爽朗的笑著,推著獨輪車走到了阿尋身邊。


  ??四個逃難的人組成了一個臨時的隊伍,這在難民裏並不少見,難民裏有好人就有壞人,還混了不少的土匪,惡霸,逃兵進來,為了不被欺負,難民們常常會幾家人組成一家人,共渡難關。


  ??毛蛋終於找著說話的人了,阿尋也算是得了清靜,中午時分,四人找了一處陰涼的地方,簡單的吃過午飯,何先生身子弱,走了這麽久,累的靠在路邊的土堆上打起了瞌睡。劉大嫂在火堆邊架起鍋子,用麵糊攤著麵餅。


  ??“姐!”毛蛋興衝衝的挨著阿尋坐下,說道:“何先生說,那個人之初,性本善,不是姓善的意思,是說人的本性是善良的,隻是後來有的人不學好,才會變壞的意思!”


  ??“嗯!”阿尋答應著,被中午的太陽帶來的溫度蒸的有些想睡覺,毛蛋在一邊唧唧喳喳的說著,阿尋也沒心思去聽了,思緒又回到了昨夜,“那個叫銀浦的人,來的奇怪,走的也奇怪,我本來是被他製住了,可他莫名其妙的就離開了,這個道理說不通啊!”


  ??周圍突然安靜了,唧唧喳喳的毛蛋沒了聲音,阿尋肩膀處一熱,有人挨著自己坐了下來,阿尋詫異的轉頭看去,身邊坐著一個皮膚白皙,眼睛圓圓,還有兩個漂亮酒窩的人,“朱曦!”


  ??“我不是朱曦,昨天都跟你說過了。我是銀浦!”


  ??“姐,姐!”毛蛋抖著聲音,還是有些怕的。


  ??阿尋把毛蛋拉到身後,下意識的按著胸口的符紙,弓著身子戒備的看著銀浦,頭頂上的短發茬子全部立了起來,阿尋看起來很像刺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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