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桃之夭夭
回到家向家二老還在看肥皂劇,並沒有看見向彤鬱悶的臉色,也好,免了說謊話的必要。
她徑直進了房間,放下包包便無精打采地來了個自由落體運動和床鋪完成對接,真是渾身無力啊。床頭小小的台燈光線昏暗,照著玻璃花瓶裏孤零零的枯樹枝。記憶力那是枯萎的桃花枝,春天裏徐陌給她折的,她養在床頭老是想起‘別人笑我忒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的句子,徐陌就是那樣的人,就連這辣手摧花的行徑也是不被理解的。
那晚向彤跟徐陌發短信,得知他正在收工回來的了路上就忍不住雀躍的心情到小區院子裏恭候大駕,等了半個多小時終於見他進來了。
他看她在桃花樹下衝自己笑,那樣子美極了,真正燦若桃花,好像她就是乍暖還寒的春天一樣。情不自禁過去抱抱她,她像小狗一樣在他懷裏蹭來蹭去,還直說讓她放開,生怕被人看見,他卻抱得更緊了,他說:“別動,專心點,這大晚上沒人會看見的。”她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樣安心待在他懷裏,貪婪的呼吸起他的氣息。
他說她就像自己最甜美的夢,是失去父母之後做的最完整的夢,都舍不得醒來。他的一字一句她都小心翼翼的收藏在心裏,時不時拿出來如數家珍,雖然不見得能像當時那樣熱淚盈眶,可還是會感慨,他對她而言何嚐不是絢麗奪目的夢境。
她偶爾會想起《天龍八部》裏那對夢姑和夢郎,然後告訴自己美夢終究是會成真的。
那晚徐陌折了枝桃花送給她,她視如珍寶,可惜花兒還是謝了,向媽媽好幾次看見這伶仃的枯枝都想拿出去扔掉,偏偏向彤不許,她依舊每隔一天就給它擦瓶子換水,她想要是能一直供養著等明年春天的時候會不會再發出新芽?
她現在真是累了,眼前的枯枝一點活下去的意向也沒有,暗笑自己真是多情種,連個壞死的物件都舍不得拋棄,其實隻要有徐陌就夠了,其他的不過是圖個念想,要是徐陌沒了才真值得嚎啕大哭一場,他又不是花,根本就不會開到荼蘼。
打起精神把枯枝揀出來,經過客廳的時候被眼尖的向媽媽瞧見了,好奇道:“以前碰都不許碰的枝丫丫現在自己看都不看就拿出去扔掉,這一前一後真是搞不懂你們年輕人是怎麽想的。”
她隻說:“您不盯著我研究不就萬事正常了嗎?”
向媽媽瞪她一眼:“沒大沒小的,以後有的是你婆婆收拾。”
“媽,您怎麽又說上這事了?我這不是一直在相親呢嗎,隻不過不合適而已。”
“你都不跟人家好好處怎麽知道不合適?”向媽媽怕是早就醞釀好這一場逼宮,向彤想自己接二連三都以失敗告終,難免不讓媽媽懷疑,可是現在自己剛剛和魏牧鬧翻,手邊連個擋箭牌都沒有,要是真和媽媽硬碰硬隻能是自己吃虧。再者這事本來就是自己不對,老媽也是為自己好,總不能傷害媽媽吧。
向媽媽還是盤問的態度,向彤隻好鬆口說:“下次會好好相處的,不管怎麽樣一定不會讓爸媽失望。”
向爸爸間女兒認錯態度極好又連忙跳出來做和事佬:“小彤從小雖然脾氣倔強一些,容易認死理,可也是聽話的,你也別逼太緊,她自己心裏有數。”
“她要是真的心裏有數就不會老讓我跟在她屁股後頭瞎操心了,你看看我為她一宿一宿急得睡不著覺,她倒好,還有閑工夫為朵花傷春悲秋,哪有一點著急的樣子?”向媽媽臉都氣紅了,轉臉有對向彤說:“小彤啊,你自己的事情好歹上心些,你爸和我年紀都大了,陪不了你一世的,你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懂事啊?”
這一句讓剛才還有點生氣的向彤忽然哀傷起來,父母確實不再年輕了,小時候和他們大手牽小手,走在他們中間的時候還能突然弓起腳任由他們把自己嬌小的身子墜在半空中,抱著爸爸的身體還能玩猴子上樹的遊戲,一股腦就躥到爸爸肩膀上,可是現在他們都顯得矮小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長大了,長到了一個不用仰視他們的角度,所以才有了而今的叛逆和不理解。
“爸媽……”她有些說不下去,隻覺得有什麽梗在喉嚨裏,久久之後她鄭重其事的問:“如果有一天我找到了喜歡的人,我會舍不得你們的。”這一句是真心話,她想了千百次可從來沒有機會說出口,今天借著這個相親的由頭說出來,有一瞬間連自己都覺得矯情。
向媽媽熄了怒火轉為神傷的歎息,都說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愁,這嫁不出去是個大問題,可真要是嫁了,自己的姑娘就得去別人家裏做低眉順眼的小媳婦,說不擔憂都是瞎話,婆家就是再好也比不上娘家溫暖。
向爸爸裝著看報紙不說話,最後向媽媽說道:“要是真有人肯娶你,我風風光光把你嫁出去,早就厭煩你在家氣我了。”終究是嘴硬心軟的,向媽媽說完心裏酸的要死,自己的姑娘還是自己最心疼。
向彤知道媽媽其實也舍不得,隻是剛剛才生了氣,哪有轉臉就好言好語的道理,都說老人和小孩差不多,對待他們要有耐心,自己就權當是幼兒園老師好了,反正也不知道還能承歡膝下幾天,說不定明天自己和徐陌的事情就圓滿解決了,那時候要是再想賴在家裏不走媽媽就會高高興興拿大掃把將自己掃到樓上去的。
她笑著說:“媽,這可是您自己說的,到時候別耍賴。”
向媽媽隻當她是在說笑,沒好氣的說:“就怕你嫁不出去來找我哭。”
她沒有再說什麽,屐著拖鞋回了臥室,她也期待那一天啊。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室宜家。鳳冠霞帔或者白紗長裙,無一不是她的夢想。可其實穿什麽本根就不重要,重要的是誰站在她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