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各懷心思
夜色沉沉如水,四周是無邊的寂靜,樹葉間沒有一絲微風吹過,新月如半圈金環,和著白色小花朵似的星星嵌在深藍色的天空裏。
關雎宮裏,黎妃坐在梳妝台前,臉色頗為得意,心道這個時辰,那賤人總該是赴黃泉和閻王幽會了,叫她再敢得瑟,以為別人奈她不得。身後素馨幫她卸下釵環,拿梳子理順自然垂落的發絲。
更聲傳來,已是三更天,黎妃慵懶的打了嗬欠,素馨扶她上床,放下紗幔,然後,往香爐裏添了點香料,正要吹熄外麵的燭火,外麵輕輕的叩門聲傳來。
黎妃直起身,“去瞧瞧。”
“是,娘娘,”素馨拿帕子擦了擦沾染香料的手,出去開門。
黎妃披衣而起,坐在桌前,悠哉的端了茶杯,餘光掃了一眼合纖,“事情都辦妥了?”
合纖跪在地上,身後幾名黑衣人跪在簾外,殿門口處,大氣不敢喘,“娘娘.……出了點差錯。”
黎子嫻鳳眸一挑,右手執茶蓋緩緩推開一層,“哦?”
“半路出現黑衣人,那…那賤人被救了,”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合纖誠惶誠恐的道。
“廢物,”黎子嫻怒火中燒,手中熱茶盡數摔在侍女身上,熱水碰到肌膚,頓時一片刺痛,合纖咬牙忍住了,匍匐在地,“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黎子嫻覺得還不夠,站起來拿腳踹,合纖被踹翻在地,“本宮養你們一群廢物是幹什麽吃的,一個陸思茗解決不了,天天大著肚子在本宮麵前晃悠,如今又連個小浪蹄子也搞不定。”
合纖抱著黎子嫻的腿苦苦哀求,“娘娘饒命啊,娘娘饒命,請娘娘再給奴婢一個機會。”
怒發了一頓氣,黎子嫻手撐在桌子上,胸脯上下起伏,“本宮要你們何用,來人,”鳳眸冰寒,怒氣猶在,一指殿內幾人,“把他們都拉下去。”
合纖磕頭求饒,被拖著走時,還一個勁喊娘娘饒命。
黎子嫻在氣頭上,恨不得親手剁了南宮靈,再把這幾個奴才拉下去陪葬,真是一群不成氣候的東西,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素馨看了這幅光景,連忙重新倒了杯茶遞上去,“娘娘消消氣,處置些下人何必娘娘動氣,隻是這深更半夜的,奴婢怕鬧大了引起皇上注意,可就不太妥當了,娘娘您知道的,皇上的承啟宮離咱們這兒,可是不太遠。”
黎子嫻冷靜下來,也覺得素馨說的有那麽點道理,“回來,別鬼哭狼嚎的,真是晦氣。”
合纖抖索著身體縮在地上不敢應聲,黎子嫻看了就有氣,“本宮白養你們一群窩囊廢,”她的手指搭在桌子上輕輕敲打,關雎宮內雖然跪了一眾人,可是分外安靜,每個人都眼觀鼻,鼻觀心,一動不動,大氣不敢出,就怕引火上身。這位主子的脾氣大家都是見識過的,惹不得。
半晌,黎子嫻讓其他人退下,房間裏隻剩下她最信任的合纖和素馨,她讓合纖起來,朱唇勾起嬌媚笑容,雙眸裏閃過些算計,她的聲音酥軟,然而說出的話卻帶著狠厲毒辣,“合纖,本宮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她垂眸飲了一口茶,涼聲道:“陸思茗的孩子出生之日,便是你的死期。”
合纖一顫,黎子嫻抬眸看向她,“你可聽清了?”
“奴婢.……奴婢聽清了,”合纖咬唇,你不死便是我死,你死總比叫我死強,後宮本就是強食弱肉,她也是沒辦法,陸思茗可別怪自己。
黎子嫻將茶碗推倒桌上,起身往裏走,“都退下吧,大半夜的折騰的本宮不踏實。”
素馨服侍著黎子嫻進去,手往後擺了擺,意思合纖趕緊下去,別又不小心惹惱了黎子嫻,不夠她一條命來償的。合纖深深的呼出一口氣,這腦袋頂的不太踏實,而她知道,在宮裏一天,就要過一天這樣提心吊膽的日子。
合纖踏出殿門,月色正好,照著深深庭院,樹頭枝丫細細的映著朦朦的月亮,遠天幾顆星辰,夜是那麽的寂靜,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
南宮府裏頭,大家也從一場風波中漸漸平靜下來,夏木好說歹說總算說通了南宮夫人,扶著她回房歇息,而南宮軒的書房依然燈火通明。初雪用錦帕擦了擦南宮靈的額頭,因為藥物的關係,南宮靈還在沉沉的昏睡中,她看著南宮靈臉色蒼白,心憐不已。
又擠了一把水,打算去換一盆幹淨的,就吹熄了一邊的蠟燭,留下一根照明,替南宮靈掖了掖被角,端起臉盆往外走。
李清逸自一方角落走出,一片淡清清的月光,灑到他底身臉上來。彎彎的一角新月牙,正在天西垂掛著,距離月尾不遠正綴著那顆閃亮的小星星。人影一閃,再看已至南宮靈床邊,伸手輕輕撫過她的臉頰,眼眸中露出幾分疼惜。
南宮靈不太安穩的動了動,不知道是不是有感覺,她伸手一抓,正好拉住了李清逸的手,滿意的勾起一個笑容,繼續沉入睡眠。
李清逸空出的一隻手替她把散落的頭發擺到耳後,就這麽安靜的看著。他不得不承認,初聽到南宮靈遇襲,心裏有多麽大的震動,若不是常年養成的不動聲色,恐怕早就心急火燎的衝過來。李清逸俯身貼著南宮靈,在她額頭印下一吻,微微合目,心裏訴說道:幸好你沒事。
也是那個時候,李清逸意識到,原來他比自己想象的更在乎這個人,這個總是不按常理出牌,又總是惹得自己無奈的姑娘。或許南宮靈並不完美,可是她身上的那股靈氣,還有樂觀,讓他情不自禁的靠攏。曾幾何時,他發誓這輩子就算孤獨終老,也不會再把心寄托在別人那裏,好像遇到南宮靈,所有的一切都脫離正常方向了。但是,似乎又如此的甘之如飴。
若這便是命運,他這次認了,心甘情願。
門外的腳步聲傳來,是初雪回來了,在她開門時,感覺迎麵一股風吹來,眼睛習慣性的一閉,再睜開,什麽也沒有,初雪嘀咕道:“好奇怪,哪兒來的一股邪風,”邊說邊放下臉盆,走到南宮靈身旁,掬了一把水給南宮靈擦拭, 卻見她睡的比剛才安穩,嘴邊還有一抹笑意。
初雪奇怪道:“小姐這是做了什麽好夢呢。”
忙活了一陣,初雪趴在南宮靈的床邊,打著瞌睡慢慢的睡著了。
房外屋頂,一人靜立良久,直到月自西下,天空蒙蒙亮,東方地平線上出現一抹青暈,淡淡地浮著,像一縷嫋嫋的炊煙,才披著晨露,踏霧而去。
兩日後,南宮靈已經能下床了,就是動作太大還是會牽動傷口,這會兒不是她想不想出門的問題,隻能乖乖在房間裏養傷,初雪看著她跟看監獄裏的囚犯似的,哪都不準她去,什麽也不準她做,
南宮靈無聊的掰著手指頭算天數,這種日子簡直是養豬。房門咯吱一聲,南宮靈覺得胃湧起一股酸氣,實在是初雪天天叫她喝補藥,她都喝吐了,一到這個時辰看到初雪就怕。
果不其然,初雪托著個盤子進來,“小姐,該喝藥啦。”
南宮靈從窗邊移開,換了個地方坐下,隨便從桌上拿起一個盒子,扯開話題,“誒,初雪這是什麽啊?”
初雪一看,果然就放下托盤走過來,拿起來一看,回道:“啊,這個啊,我忘記和小姐說了,這是貴嬪娘娘從宮裏叫人送來的,說是無痕膏,等傷口快好了,抹上這個能祛疤,還有那個,”初雪又拿了一盒給南宮靈看,“這是惠妃娘娘送來的,雪膚肌,都是去傷口的,兩位娘娘還送了些別的補藥,都是對身體好的,可真是有心呢,”說完過去舀了一碗出來,端過來道:“小姐就別辜負大家的好意,快點喝了吧。”
南宮靈摸著胃,“等一會再喝,犯惡心現在。”
初雪緊張道:“小姐你怎麽了?要不要叫大夫?”
南宮靈擺手,“沒事,你少叫我喝點這個藥那個水的,比什麽都強。”
初雪扁嘴,“可是小姐不喝的話,怎麽能好的快呢。”
主仆二人正為喝不喝藥而爭論著,管家陸青來敲門,初雪走出去道:“陸管家,什麽事兒?”
陸青回說有貴客來找南宮靈,初雪回稟了,南宮靈叫陸青將客人帶到中堂暫候,她馬上過去。心中猜測,能來看她的,不過也就是白重文和李清逸,就讓初雪拿了套衣服換下身上的家居服,匆匆踩著步子出去。
來到門口,就看到一個人影撲過來,嘴裏喊著話:“哇,靈兒,你有沒有事啊,急死我了。”
初雪替南宮靈接住,額頭冒一層汗,這位公主真是……明知道小姐受傷了還這樣莽撞,要碰到傷口可怎麽好。
南宮靈定睛一看,高興道:“尋真,你怎麽出來了。”
李尋真收住腳步,擺脫初雪的鉗製,走過來握著南宮靈的雙手,“哎呀,你可把我擔心死了,我這兩天好說歹說,皇兄才放我出來的,怎麽樣,沒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