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情愫
亭亭白樺,悠悠碧空,微微南風來。
南宮靈和白重文就這麽站著,青杏颯颯作歡,一層素馨飄零。白重文神情轉而嚴肅,認真道:“最近沒事,你千萬不要胡亂到外邊瞎轉,除非我和清逸在。”
南宮靈何等聰慧,雖然他沒有言明,可從他的神態以及話語中,已經摸清了一大半,遂細思道:“所以,真的是衝著我來的,”蓮步緩移,繞著一顆參天梧桐踱步,邊道:“從以前到現在,我並未與任何人結過仇,甚至嚴重到要殺我的,隻除了一件,便是計也成的案子。所以,這人不是陳光瑾的舊黨,就是與他一脈相關的,正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而皇帝昭告天下,將案子的功勞全歸結於我一人身上,有人報仇,頭一個找我,也算說得過去。”
白重文稍垂頭,不知想些什麽,片刻,接話吐出實情,道:“他是陳光瑾的外侄,事發當時並不在京城,所以沒有一並問罪。後來官兵一直沒有搜到他,因為各種繁瑣事情而耽擱了,以至於他逃脫在外。不過,你放心,我們已經派了人馬前去,不出幾日一定能將他抓獲。”
南宮靈手扶著梧桐樹身,半側身,勾唇一笑,意味不明,“你還不許別人報仇了。”
“皇上就不該把你扯進這個案子,”白重文雙眉聚攏,臉上劃過一抹難言的愧疚無奈,“最近你凡事都小心些,若沒有重要的事情,盡量別出門。”
南宮靈轉過身,整個背部靠著大樹,半仰頭看著厚重的樹冠,輕笑,“是我自己闖進來的,怪得了誰,若說被算計,也合該是我自己腦子缺氧。不過,你放心吧,我還沒傻到送上去給人家喂刀。”
“什麽癢……”白重文沒聽明白,疑惑看她。
南宮靈咕嚷道:“沒什麽,沒什麽,我是說我知道了,你不用擔心。”
“嗯,我也會安排人暗中保護你,”白重文話說到這,上前兩步,行至南宮靈前麵,見她雖素麵朝天,卻多了份清水出芙蓉的美態,笑比桃花,明豔動人,伸出雙手拉住南宮靈的柔荑,滿眼擔憂泄露無疑,“你可千萬別出事才好,昨晚著實嚇我一大跳。”
這樣的表達太過明顯,南宮靈怔愣了一下,抽動手掌,從白重文的雙手裏解放出來,避開他的視線,道:“說話就行了。”
白重文剛才也是情不自禁,這一下也顯得略尷尬,幹咳兩聲,道:“那……沒事我先走了,你記住,萬事小心。”
不出三步開外,南宮靈站直身子,忍不住喚道:“等一下。”
“嗯?”白重文轉過身來,以為她還有什麽要問的,“怎麽了?”
南宮靈抿了一下唇,下定決心般,婉轉道:“有空的話,多去看看薇雨。”
白重文揚起輕鬆的笑,“這個自然,她是我表妹.……”
“我在說什麽,你應該明白,”南宮靈打斷了他的話,眉宇之間透著少有的肅穆,“我和薇雨是好姐妹,一如和你。”
這句“一如和你”重重敲擊在白重文心口,放在身側的手無意識的握成拳頭,黑眸深深凝視南宮靈,有一絲落寞,他不放棄道:“靈兒,如果因為薇雨……”
“不是,”南宮靈再次打斷他的話,深呼吸了一口氣,輕歎道:“和她無關,你或者她,我都當成很好的朋友,我滿足於現狀,也希望一直維持。”
白重文的眼神透出一抹不解和沉哀,“那為什麽,難道是.……清逸.……”
南宮靈無語的看天空,為什麽世人總習慣把失敗推到別人身上,根本不清楚這事情本身就不可能,她還是耐著性子,道:“跟誰都無關,不管以後會怎麽樣,至少到現在,什麽都沒有。”
“我知道了,”白重文低低的回道,轉過身去,風吹長發,清影寂寥,嗓音清洌道:“既然你說和誰都無關,那麽,我喜歡你,也與你無關,至於我和別人,更與你無關,告辭。”
南宮靈挫敗的靠回樹上,雙眸微瞌,她知道白重文是個好人,更是個優秀的男人,但是她不會對他生出愛意。不隻是白重文,這個世界的任何男人,都不行,因為,她終究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但凡有一絲希望,她都竭盡全力的想方設法回去,她又怎能在這世上留下牽絆。
望著黑影漸漸濃縮直到看不見,水潤的眸光收回來,她還是不可避免的傷了白重文的心。然後,用低的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默默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一個人發了會呆,搖頭甩掉滿腦子煩心事,離開庭院準備回房間補個眠。隻是,剛出門口,就撞上了下早朝歸來的南宮軒,“爹……”
南宮軒看了她一眼,道:“我剛才看到白禦史,他找你做什麽。”
“哦,沒事,”南宮靈陪著他一路走,打算慢點再把有人刺殺她的事情說出來,免得她真的被禁足,隨口道:“正好路過這裏,過來打個招呼吧。”
南宮軒折了個方向,道:“陪爹去涼亭坐坐。”
南宮靈暗自看他,臉色鬱鬱,似乎心情不大好,難道他已經知道了?隻得諾諾應道:“是。”
早有傭人先一步在涼亭鋪好錦緞,上了熱茶,南宮靈和南宮軒坐下,傭人各斟茶一杯後,退後至台階下,這麽不遠不近的站著,既聽不到他們談話,又確保主人家隨時召喚到。
南宮軒端起茶杯飲,南宮靈暗暗觀察他的神色,並未看出什麽,隻得屏氣以待。但他又什麽都沒說,似乎真的就是和自家女兒飲茶看風景而已。
清風綠柳,花粉迷蝶,亂舞昭昭,春日的閑情令一切都顯得和諧美好,南宮靈安靜的坐著,看園中景致,真有種錯覺的愜意了。直到南宮軒終於開口,卻是說道:“靈兒,你是否願意入宮為妃。”
南宮靈原本兩手握著茶杯,這樣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令她一慌神,清茶溢出少許,落到石桌上,點濕了錦緞,她心中百轉千回,是皇帝讓南宮軒來探問,還是南宮軒有把她送入宮的意思,到底已經決定了,還是打個口風,於是斟酌用詞,才回道:“父親此話何意?”
“哦,沒事,爹隨便問問,”南宮軒放下茶杯,一手垂放膝蓋,端坐著,道:“你也到了該許配夫家的年紀,這天底下,還能有哪個丈夫勝過皇上。前兩天皇上還問起過你,我推說你大病初愈,需在家養病,今日先問問你的意思如何。”
南宮靈垂眸看茶杯中的水,因為剛才的震動蕩起了輕微的波紋,然後慢慢的,慢慢的重歸平靜無波,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清音出口,曼聲道:“爹是想問我的意思,還是想靈兒遵從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