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0章 山雨欲來

  實際上，不用盧加加說，還沒有進入十一月，就有一些傳言，說姬中恆要離開江城了。


  葉三省自然會聽到，想到說過的，到底是歐陽堅先離開文化還是姬中恆先離開江城，他心裡也惴惴不安。


  有時，轉念一想，有什麼可怕的？他不在乎姬中恆，實際上也不在乎歐陽堅，可能唯一在乎的，只有一個楊中，但是以他目前主持工作副局長這種職位，加上周仲榮背後關心，還有市*委組織部堂而皇之的春芽計劃，只要自己不犯大錯誤，明年應該能夠轉正，成為正科級的領導幹部吧？

  但是無論如何，政局的變化，還是對於其中的人會產生巨大的影響，首先是心理上的，尤其是像葉三省這種「既得利益者」，總還是希望穩定的。


  當然，他也知道，像市*委書記這種層面的調整和博弈，遠不是他一個副科級幹部能夠想象和期待的，他唯一能夠做的，只有等待，準備各種預案，迎接變化。


  這種時刻，他倒有些理解曾堂主的心態了。


  如果你在任何一個地方都沒有歸屬感，那麼保持在路上的狀態，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有一天石松喬請客，他們文旅公司在新城拿的地終於開始步入正軌了。


  實際上，第一次土地拍賣，石松喬就拿了一塊不小的地，然後開始規劃設計，第二次拍賣又拿了一塊地，石松喬的戰略是，反正在文化縣已經投入夠多了，再擴大到江城，他們在義雙一山一湖也投了不少，佔了他們文旅公司全省投資的四分之一，逼近30%，他這個副總，幾乎一半的時間都駐紮在江城了，所以準備深耕江城這塊熱土，也真用了心。


  新城第一塊地的規劃就是一個普通的住宅小區，四邊高樓，中間綠化，高樓下面四層做為商業建築，毫不出奇，等到文化山房的概念出爐，還沒有正式通過，石松喬大受刺激，立刻把前面的規劃設計全部推翻，要做一個匹配省文旅公司身份，呼應臨江古鎮的住宅項目，請了八寶做首席設計師，最終拿出的方案是，利用文化盛產的青石，在小區裡面做了很多青石雕塑，整個風格古典雍容，配套設施更加完全，的確提升了一個檔次，石松喬得意洋洋地向楊中和葉三省吹噓，光是他們這個規劃設計，就能夠競爭今年省里的魯班獎。


  他們的建築公司是華西的，本來已經開工，為了修改設計，又等了一個月，反正規劃設計有楊中在那裡守著，怎麼改都沒有問題，上周算是最終方案，今天再次正式施工，石松喬安排了一個大局，不僅請了楊中，葉三省這些自己人，徐蘭也難得出席捧場，畢竟文旅公司是文化現在重要的投資大戶之一。


  葉三省依然是隔岸觀火，事不關已的心態，建行的貸款已經敲定，只要不出大漏，文化山房鐵定賺錢，雖然另一塊地還未可知，除去承諾政府的大劇院，文化交流中心這些公益建築，文化山房兩三個億的利潤是可以預期的，所以他現在更多地把目光轉向單位內部，苦練「內功」


  主持工作，這四個字讓葉三省深深地體會到了權力的實質，以前哪怕他是市*委大秘，吃飯有人請可是也要人請，現在不同，讓陳俊去結帳甚至簽名就行了，到時他批一個「同意報銷」，這個錢就由單位處理。所以有一個段子是誰的字最貴，哪怕最牛的書法家，也沒有領導寫的「同意」二字值錢。


  所以也有「寧做雞頭，不做鳳尾」的說法。


  因為雞頭擁有財權和人事權，財權意味著你可以隨意支配整個單位的資金，人事權更是讓你可以決定別人的命運，所以哪怕是再小的單位，比如以前葉三省呆過的臨江鎮船管站，張魯在那裡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打麻將大家就得天天陪著他打，而且船管站能夠擁有自己的「食堂」，雖然就是碼頭的一家餐館，如果船管站的資金規模大一些，張魯肯定連副鎮長也不願意去當。


  還有一點，因為你擁有了雞頭的權力，別人就會同你交換資源，這種交換是「雙贏」，有助於彼此權力的拓展，所以一個雞頭，善於運作，也可以變成一個牛頭。


  葉三省現在面臨的工作就是所有局行一到年終都要如臨大敵，全力對付的財政預算。要做個象樣的預算，才好報到財政那邊，爭取最大額度的拔款，這中間還要像請菩薩一樣請財政局的領導和科室吃飯，因為各個局行都在使勁，所以你還不一定請得到，人家還真安排不出時間，所以今天葉三省趁著間隙立刻湊到徐蘭面前「賣慘」，說是剛剛接手國土局的工作，擔心做不好，辜負領導信任，尤其是明年的資金預算，請徐縣長一定多多關照。


  徐蘭打官腔說，這個縣裡有標準和統籌，不能因為你們國土局就特殊化，一碗水端不平，整個縣政府工作都不好開展。葉三省耍賴，說政府不把錢給夠，我就截流土地出讓費，反正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叫開發商把後面的錢都直接交到局裡的帳戶來。徐蘭一臉遺憾地說，我們對於幹部的挽救，是非常用心的，但是像葉局你樣知錯犯錯，我們只能為同志們樹立一個反面典型了。


  葉三省沒法，只得說，那我就只有最後一招了……，徐蘭打斷他，再多招也沒有用，要不你幫我解決兩百個名額。


  葉三省立刻苦起臉，說我把國土局全部職工組織起來，也只有六七十號人，就問領導你敢要不敢要。


  ——愛德富電子落地江城，提出了很多苛刻條件，其中一項就是用工。預計給的薪水很少，需要招收的工人卻很多，將近一萬，要求江城方配合，市裡也層層把任務往下喊，每個區縣兩千，雖然愛德富的廠房都還沒有修好，但是各區縣已經感覺到這個龐然大物會帶來的影響和壓力。


  ——對於愛德富電子提出的苛刻條件，江城很多人反而認為人家是真心想要合作，買家才挑貨嘛，葉三省心裡卻不以為然，騙子肯定會裝得比買家還要買家，不過這話他現在不敢說，只能暗中觀察和搜集證據。


  徐蘭生氣了，說葉局長你是我們文化頭牌幹將，連這個遙遠的承諾都不敢接，那這樣，眼前的工作你配合一下，只要你配合，倒也不是沒有商量。


  葉三省喜上眉梢，連忙問配合什麼，一定配合。徐蘭說，下周的彙報發言，就你來。


  葉三省苦起了臉，咬了咬牙，說好。


  下周是義雙跟文化的專項工作交流，縣長朱森帶隊，文化這邊，自然是徐蘭對接。


  前不久市*委召開了市*委常委擴大會議，專題傳達學習省*委十一屆三次全會精神，研究貫徹落實意見。市*委書記姬中恆主持會議並講話。


  會議學習總書記關於城鄉融合發展重要指示精神和黨的十九大決策部署，聽取和討論省*委書記顧紹毅代表省*委常委會作的工作報告，審議通過《中*共西川省*委關於深入貫徹總書記重要指示精神以縣域為重要切入點紮實推進城鄉融合發展的決定》，系統部署當前和今後個時期重點工作，對於動員全省各級黨組織和廣大黨員幹部群眾堅定不移推進城鄉融合發展，加快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四川.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全市各級黨組織和廠大黨員幹部要充分認識這次會議的重大意義，按照省*委全會對以縣域為重要切入點推進城鄉融合發展的重要部署，謀實謀細各項工作，各展所長、奮勇爭先，切實把省*委全會精神轉化為江城推動城鄉融合的生動實踐。


  具體工作，就是奮力推動省*委十一屆三次全會精神在江城落地落實，按照省*委「抓好兩端、暢通中間」工作思路，以實施農村面貌改善行動和縣城城市更新行動為突破口，全面推進「美鄉優城」，積極探索具有江城特色的城鄉融合發展路子。要大力實施縣城城市更新行動，注重提升縣域城市品質，著力打造新型城鎮化標杆。堅定把縣域作為城鄉融合發展的關鍵支撐，以實施工業倍增計劃為抓手，推進「一縣一主業」，做大做強縣域產業支撐，紮實推動園區提檔升級。要堅定實施農村面貌改善行動，把推進城鄉融合發展重點放在農村，深入學習運用「千萬工程」經驗，全域推進清雜去亂，改善農居風貌，推動基礎設施建設，全力發展農村產業，引導群眾積极參与，加快建設宜居宜業和美鄉村。要大力發展農村社會事業，促進共同富裕，聚焦教育、醫療、養老等重點領域，推進全面工作。


  縣委自然也跟著開了縣委擴大會議傳達會議精神，葉三省的理解就是一個是縣域經濟，一個是工業園區品質提升，一個是城鄉融合。至於醫療，養老等等，都是附帶的工作。


  朱森的代表團卻是專門過來交流文旅開發這塊工作，因為目前江城三縣三區，文化和義雙的文旅工作做得最出色，雖然說「一縣一主業」不是說義雙以文旅為主，文化就不許搞文旅開發了，但是倘若文化縣要推文旅為主，那麼就不得不防義雙縣這次交流沒安好心了。


  義雙傳來的次序是高雲做材料彙報，文化這方，從歐陽堅，徐蘭到楊中，都不約而同地認為應該葉三省來做同樣的材料彙報，而且文化現在叫得響的文旅開發，寶來山藝術村，臨江古鎮，文化水街等，都跟葉三省或多或少地有關係。楊中給葉三省打電話，葉三省大驚，說楊縣你是要害我啊？我現在是堂堂國土局副局長，跟文旅工作關係不大了吧？楊中生氣地反問，臨江新城領導小組我開除你了嗎？文化水街項目領導小組你現在還是成員吧？你敢說寶來山就跟你無關了？


  葉三省無言以對，可是就是不想跟高雲面對面地擂台，生死不答應，現在為了全局職工的利益，只好忍辱負重地接受了這個艱巨的任務。


  自然，陳俊轉背就把葉副局長的付出和偉大傳遍了國土局每一位職工。


  到了下周，葉三省準備充分，高雲來者不善，兩個年輕人各自十五分鐘的情況介紹，材料講述都非常出色，生動深刻，但是客觀評價一下，義雙一山一湖的旅遊開發，還是要比文化這邊做得出色，這不是因為葉三省彙報得不好，而是文化這邊幾塊規模都不大，全部加起來，才四五億的體量，而且成長的空間不大，而義雙那邊，一山一湖簡直是個無底洞，想畫多大多美的圖都可以心情發揮，而且人家也不是一味揮霍，而是比較穩地逐步推高，投進去的錢都能夠看得到收益，一半的開發商現在都享受到了回報，更不用說像李帝這種先行者，賺得盆滿缽盈，連兩邊下注的省文旅公司，後進入義雙那邊，卻先看到了利益，而這邊投入的臨江古鎮，才剛剛穩陣角，還需要再次擴大影響，吸引遊客，才能夠看到效益。


  一個交流座談會下來，雙方都明白這一場暗戰，義雙強龍過江，大佔上風，可能「一縣一主業」義雙不會推義鋼，而是要推軟實力的文旅開發，那麼，文化又推什麼主業呢？


  徐蘭立刻在會後向歐陽堅做了電話彙報，歐陽堅淡淡地讓她不著急，先好好接待，下一步我們再確定發展戰略。


  晚上自然是兩邊斗酒，葉三省和高雲自然成為兩邊起鬨的對象，兩個人都不怯場，高雲這陣在義雙得到了很大的鍛煉和提升，包括酒量，兩個人碰了十杯，又拼了一個小鋼炮，光這點，就是半斤酒，再加上他們應酬其他人，起碼都有一斤白酒下肚。


  因為佔了上風，確定了義雙的優勢和戰略，朱森很高興，走的時候，悄悄地問葉三省：「葉局，你還記得陳朝明嗎？他馬上去岳興任常委，宣傳*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