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4章 大人物說事
明天下午，葉三省到李劍宇會所，鍾正陽的麻戰已經開始，就在包間隔壁跟葉三省聊了會。
鍾正陽開口就說，小葉，你這個人，我知道是不會做無用功的，你突然問起岳興，是不是哪位領導對岳興有什麼想法了？
葉三省心想這些大佬個個老奸巨滑，鍾正陽看起來有些憨厚，其實心裡嘹亮，一下就猜到了真相。笑著說：「鍾主任考慮問題太全面了，是這樣的，我有個朋友的女友，最近去岳興稅務局擔任副局長，聽人說岳興的水深，我想到鍾主任你以前在岳興工作，就想問問。實話說，江城三縣三區，還真只有岳興不太了解。
鍾正陽瞥他一眼，笑著說，小葉你不誠實。我知道你在岳興，跟龍在海他們喝過酒，跟北哥的司機在那裡打過架，也知道你問這個肯定不僅僅因為這點，肯定有些什麼想法，但是岳興呢，的確水很深，歷屆的市*委領導，至少我經歷的這幾屆，都想過整頓一下岳興的風氣，但是最後，都知難而退了。周書記倒是最合適的，有能力有底氣省上也支持，但是當時周書記工作重心在經濟這邊，忽略了這塊。現在小葉你突然問到這個問題，我想一下，肯定跟姬中恆無關，他就是個昏君，只知道享受，不承擔責任，那麼，是林遠市長嗎？或者，是小葉你自己遇上什麼事了？
葉三省趕緊辯白說真的只是陳總的女友辛珊珊去了岳興稅務局，想問問。
鍾正陽笑，說那就小題大作了，她又不是你的女友。不過小葉你既然問到了，我也就說說吧。岳興的地方主義，宗族主義，山頭主義非常嚴重，再加上小煤礦產生的小富翁，各路社會大哥，各種姻親交錯複雜，各種利益盤根錯節，岳興的政府工作開展相當困難，這也導致了岳興各項工作在全市都是排名倒數第一，當然，不是說政府在岳興就失去了控制，而是，情況相當複雜，首當其衝的，就是縣長何勇。
接著鍾正陽用了十分鐘講述何勇這位岳興縣長，也是當之無愧的土霸王的事迹和經歷。二十年前他們同在岳興做副縣長，二十年後，鍾正陽已經成為正廳級官員，算是何勇的領導，而何勇依然在岳興當縣領導，那不是何勇不進步，而是何勇看到的進步方向不一樣，他認為他「管好」岳興，管好一個縣就足夠了。何勇基本不貪，——自己不貪。這是他的立身基本，也是市裡拿他拿岳興牛吃南瓜無從下嘴的原因。但是何勇喜歡弄權，整人，他在岳興深耕這麼多年，樹立了說一不二，一言九鼎的權威，算是一個縣級版的王援朝，岳興，也是何勇的獨立王國，市裡幾次想要「提拔」他，他都堅決不走，表態說以後哪怕退下來，也是去岳興縣人大和政協，就是廁所里的石子，又臭又硬。
鍾正陽說，不管小葉你今天來問我岳興的事是什麼目的，我個人首先表態，我是堅決支持拿下這個改革開放的攔路虎，還岳興一個清白，同時，我也要說，岳興還是我們黨領導下的岳興，儘管有何勇這樣的怪胎，也還是有一大批幹部群眾是好的，勇於鬥爭，值得信任，需要的時候，我會向組織推薦他們。
葉三省這次沒有否認，問劉偉呢？
鍾正陽笑，說小葉你就是聰明，劉偉從岳興辭職，向組織說明的理由是家裡經濟壓力大，準備下海做生意，當然堂皇的理由是感覺自己商業上有一些才能，投身商海更有利於建設我們的事業，真實的原因，當然是跟何勇不對付，受到何勇的打擊報復，在岳興實在呆不下去，而且鬧了醜聞，也不想調動，索性辭職。如果有需要，我會做做劉偉的工作，讓他配合組織，清算何勇那一幫人。
葉三省又問孟洪文，鍾正陽搖頭嘆氣，說劉偉辭職也跟他有關係，孟洪文是岳興人，跟何勇鬧了矛盾，劉偉保不了孟洪文，自己也成了泥菩薩，現在孟洪文舉家遷到江城來了，岳興的生意也轉給別人了，反正你真要了解情況，我哪天安排一下，你們仨好好交流一下。
葉三省謝了鍾正陽，說不耽誤主任打牌了，改天一定請大家吃飯。
去和高雪皎喝茶的路上，心想不管怎麼樣，鍾正陽已經清楚地表了態，連「清算」「怪胎」都用上了，肯定兩人以前就不對付，那麼何勇在市裡會有誰是靠山呢？
目前看來，兩位主官都不是，人大主任政協主席也不是而且這兩位領導在關鍵問題上話語權也不重，那麼是誰呢？以前的常務副市長劉成家？市*委副*書記黃元洪？組織部長宣傳*部長？據目前搜集的材料來看都不是，紀委書記劉雁是外來的也肯定不是，那是省里有人了？
剛剛跟高雪皎喝了會茶，還沒有說到辛珊珊，鐘行長就打了電話過來，葉三省趕緊奔赴電業局，鐘行長正在跟一伙人打乒乓，除了馬騰，葉三省還認得一院的院長，市稅務局一位副局長，中興區一位副區長，體育局長，跟大家招呼，在場邊跟馬騰說了會話，鐘行長打完一場比賽過來，直接問葉局有什麼吩咐，葉三省一看人多，不好直說，苦笑道：「鐘行，你是財神，找你嘛，肯定是想要錢啊。」
馬騰一邊笑道：「昨晚我和葉局才在一起喝了，葉局啊，看你這樣子，真是勞碌的命，假期也跑來跑去的。我猜肯定是呂治淮那個項目吧？鐘行，呂治淮是我好朋友喲，以前交道很多年，耿直義氣，現在做房產，在葉局他們文化新城做了一個什麼……文化山房，很不錯的，鐘行你一定要支持。」
鐘行長微微一笑：「肯定支持。連馬局長都發話了，這事必須百分之百地執行，不然晚上馬局長的食堂就只吃素，這樣，我給文化建行的王行長打個電話，你……或者那個呂治淮直接去找他。」
當即拔打王行長的電話，指示了幾句，把電話遞給葉三省，葉三省對王行長說麻煩，王行長在電話那邊哈哈大笑，說葉局客氣，你的大名我是早就知道的，有事直接吩咐就是，我們行辦公地點距離你們國土局只有兩條街，十分鐘就走到了，回來約酒。
掛了電話，感謝，告辭，跟馬騰約了節后等呂治淮過來再聚。
出來感慨，這就是跟大人物說事的好處，什麼過場都沒有，行就辦，這是不是說明自己也成了一個……人物呢？不過多少要謝謝馬騰旁邊助拳，昨晚吃飯，自己心裡只裝著一件事，既沒有跟馬騰拉關係說舊情，也沒有跟謝浩和其他人套近乎，更沒有跟蔣爾雲問愛德富電子這個項目，——凌明山安排的工作固然要做，但也不一定非要讓蔣爾雲心裡有什麼，那就不是埋種子，而是埋刺了。
晚上是石林蔚安排。
石林蔚前不久去向確定下來，安排去中興區擔任區委副*書記，算是一個中規中矩的職務，據說組織部還給了他一個選擇，去雲陽區擔任政法委書記，保留正縣級，石林蔚沒有等到理想的好位置，但副*書記也不錯，過兩年應該能夠成為一方區縣的主官，當時葉三省就打了電話祝賀，約了喝酒，石林蔚說還是他來組織吧，把老團*委的兄弟姐妹都約到一起。
——離開團*委，這位團市*委書記說話的口吻似乎都變得江湖了一些。
人到得很齊，幾乎上次去廣城調研的各區縣團*委書記都到了，擠了一桌，酒宴一開，祝賀了石林蔚后，大家的話題自然就落到了葉三省身上，說葉書記葉局長來我們團*委最晚，結果卻最早奔赴新的崗位，人比人真是氣死人啊。葉三省只能裝慘說你們都是正科，只有我現在還是副科。
石林蔚說你這個副科，今年年底應該就能夠轉正吧，當時文化要把你安排到國土局時，我還跟組織部吵了的，他們說這也是春芽計劃的一部分，為了葉局你更好的發展，也說了你的級別問題，不是因為時間太短，當時就要解決。
葉三省只得轉頭說自己現在到了局行，不像各位書記，一出去多半在政府序列，將來會成為方面大員，說好懷念在團*委的日子，他不僅在團*委受到了鍛煉，還認識了這麼多能幹的兄弟姐妹。
石林蔚說團*委的工作性質不複雜，但肯定鍛煉人，而且每一位團*委幹部，離開后都會懷念。
陳艷說是不複雜，團*委就是團結青年，就是上半年搞活動，下半年寫各種總結，現在每天各個部門都要團*委提供材料，惱火得很。衛紅說是啊，跟對接的部門一比，就顯得我們團*委弱勢了，所以寫材料的任務多半就要落在我們頭上，不過這次團中*央的大團建出來后，我們團*委也出了不少風頭，得到了大家的認可。陳艷碰碰葉三省，說還不是我們葉書記葉局長有功，這個大團建是浩然書記在團*委工作的亮點之一，最大亮點。
今晚葉三省到得早，安排座位的時候故意擠到岳興縣團*委書記衛紅身邊去坐，誰知陳艷卻坐了他另一邊，看似不經意，葉三省基本可以確定是有心。
陳艷今天穿著講究，一身衣服看不到品牌卻是顯而易見價值不菲，即使是放在明星身上也不土氣，配上她玲瓏有致的身材，讓她有點艷光四射的味道，想到那晚她抓住他的說那句「手感」好嗎，葉三省心裡一直忐忑，現在聽陳艷這麼說，連說不敢，我那個，最多只是個素材，經過了各級團組織的提煉和升華，才有了浩然書記最後的指示。轉頭恭喜衛紅，——岳興這次的基層團組織建設工作出色，被評為省先進基層團組織。
衛生嘆了口氣，說我們看葉書記做的時候，聽葉書記講述經歷和經驗，覺得很簡單，真做起來，那才是難啊，個中辛酸，真不足為外人道，只有我們團*委的兄弟姐妹才能夠理解。尤其是岳興，工作更難開展，你做任何一件事，聯繫任何一個單位，哪怕是於人於已雙方都有利的事，對方也要為難，也要卡你，也要你先給他點好處，我們團*委清水衙門，能夠給什麼好處？
陳艷說岳興那地方就是邪乎，你外人根本插不進去，當初我老公叫他去岳興做副縣長，他生死不去，還真不是膽小，而是那團污水，怕進去就乾淨不了。衛書記你想辦法到城裡來算了。
跟著眾人就聲討了一下岳興官場的污煙瘴氣，葉三省滿懷希望，想聽到些新東西，結果都是他做過的材料，沒有更多的價值。
第二天葉三省叫上曹紅麗一起開車去看王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