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2章 別是一江湖

  葉三省異常震驚地站起身：「我是。您是？」


  她嫵媚地一笑，這一刻，就像是整個世界都突然閃亮，葉三省有點眩暈，手按在桌面穩住身體。


  她還沒有說話，一個瘦削的男子快步過來站在她身邊，皺眉瞪著葉三省：「他是誰？」


  他問的是她，而不是直接向葉三省發問。


  「葉三省啊。」


  「誰是葉三省？」


  「馬享的朋友啊。他們等會要一起吃飯，我先過來，馬享還沒下班呢。」


  「你要跟他們吃飯嗎？」


  「當然啊。」


  「就你們仨還行，但是馬享吃飯總是會叫一大幫你，你沒有必要跟他們一起。」


  「也是啊。」


  葉三省一旁愕然地看著他們說話，這時忍不住問：「請問您們是馬享的朋友嗎？」


  她又笑：「我是馬享的妻子，我叫熱那婭。」


  葉三省震了震，把目光轉向男子：「請問您是？」


  男子面無表情地說：「我叫蘇樹東。她的保護神。」


  葉三省再次吃驚。


  蘇樹東跟葉三省一樣，相貌普通，也不太高，站在熱那婭身邊似乎還稍矮一些，但是說話從容，身上有一種桀傲不馴的氣質，似乎只要任何人敢於冒犯他，就一定會遭到他的殘酷打擊。這種人葉三省並不陌生，他在江城見過很多，比如王洪九，北哥，甚至林武。


  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了。


  「哎呀，你又跟蹤我了。」熱那婭似乎現在才反應過來，嗔道。


  「我怕你遇上壞人。」蘇樹東認真地說。


  「你不就是壞人嗎。」


  「我是壞人。所以更要保護你不再接觸多一個壞人。」


  「你還記得有次你也是跟蹤我到這個餐廳嗎？」


  「當然。十二年前，同樣是夏天，那是我第一次跟你說話。」


  「你怎麼記得這樣清楚呢？」熱那婭驚奇地瞪大了眼，那誇張的表情，令人怦然心動。


  「愚蠢的事總是比較容易記住。更何況那是我第一次喜歡一個女生。」


  葉三省再次驚奇，無語。


  他想今天是個什麼日子啊，居然能夠同時碰見這樣兩個神奇的人物，而且現在就在他面前認真地表演狗血的電影橋段。


  如果是在看電影就簡單了，只會覺得誇張和俗套，但真實地發生在眼前，卻是巨大的震駭。


  他吸一口氣，準備轉移他們的話題，至少，也得坐下說話吧？

  熱那婭替他解決了難題：「夠了吧？」


  蘇樹東看錶：「還有三十秒。正好我還有話跟葉三省說。」


  他把目光轉移到葉三省臉上，審視了一下：「葉先生你是從政吧？我是混社會的。官員和社會大哥有一點相同的，都會埋種子，一個在心裡，一個在土裡，然後開始等待。運氣好的話，種子會發芽，運氣更好，它會長得如你所料，甚至給你一點驚喜，但是，種子要自己埋，不要讓另人在你心裡埋下任何種子。」


  他說了這番話，點點頭，轉身離去。


  一下就消失在門口，就像他出現一樣突兀。


  「別理他。他這話要不就是從書上看的，要不就是跟一個人學的？」


  熱那婭冷哼。


  「跟誰學的？」葉三省不由自主地問。


  「他的大哥唄。跟你一個姓呢。」


  葉三省還想問，熱那婭偏頭促狹地問他：「你不讓我坐下嗎？」


  葉三省趕緊歉意地說：「請坐。謝謝馬享兄，真是打擾了，也謝謝您，其實不用這樣安排，我一個人呆在這裡也好。」


  「我是無聊啊。我跟馬享打電話，他說正好有件事可以讓我做，就是過來跟你說話啊。他說你是他好朋友，人好著呢。」熱那婭一邊說一邊盯著葉三省，似乎在研究他，一雙幽藍的大眼睛閃爍著，「他的朋友都不錯，比如葉大哥。真想念他啊。」


  「葉大哥？他就是蘇樹東的大哥那位？他怎麼了？」葉三省好奇地問。


  「沒怎麼啊。就是去國外了，做生意吧？還有好長一段時間才回來。」


  熱那婭一邊說，一邊接過服務生遞過來的飲料單，選擇了一種名字古怪的甜飲。


  「那麼這位蘇樹東又是？」葉三省忍不住又問。


  「你是江城人吧？他也是。葉大哥也是。」


  熱那婭答非所問。


  「蘇樹東剛才說還有三十秒，這是什麼意思？」


  葉三省覺得今天疑惑的事太多了，不得不問。


  「那是我對馬享的承諾，不讓他在我身邊呆的時間超過三分鐘。也是我對他的命令，不然我就永遠不再理他。」


  葉三省愕然。熱那婭看著葉三省的表情，豎起修長的手指：「不許再問了。好了，我現在要休息了。剛才走得可累。」


  靠在椅背上，身體挺直，微微閉上雙眼。


  這真是一個很好欣賞美女的機會，葉三省嘆了口氣，轉過臉，閉上雙眼，也開始養神。


  或者，這樣也很好。


  突然間，他想到以前高中時看過的一本武俠小說，好像是溫瑞安寫的，《刀疤記》，裡面有一位武林盟主，就是赤*祼祼地表現他對一位有夫之婦的喜歡，顯得光明正大，可是最後用陰謀佔有，他不希望蘇樹東會是那個武林盟主樊大先生，因為他是馬享的朋友。


  又想到蘇樹東臨走時說的那番話，很有意思。


  像是對他的警告，蘇樹東看出了他對熱那婭的喜歡？還是蘇樹東自己做為一個熱那婭的傾慕者，天生對所有接近熱那婭的男人警惕，會警告所有接近和企圖接近的男人？

  但是單獨咀嚼這句話，也很有意思。


  自己埋自己的種子，再生根發芽當然好，可是這世上，誰能保證自己稱心如意？也許一生追求的，都是你得不到的，而你得到的，卻根本不是你想要的，你很多時候，卻別無選擇。


  蘇樹東雖然自承是社會混混，可是他的素質不低，能夠說出番話，至少他自己也理解，能夠想到這樣的道理，不僅僅是人生經歷豐富能夠到達的。


  馬享到達的時候，看見兩人各自假寐的樣子心裡好笑，知道熱那婭的性格也不奇怪，跟葉三省親熱*地擁抱后說今天好好喝，昨天沒有喝好。跟著朋友絡繹到達，熱那婭告辭，對葉三省說抱歉，她不喜歡人多的場合，她的女伴阿娃娃約了她去做SPA，下次她把阿娃娃介紹給葉三省認識，阿娃娃離婚不久，現在一個人正孤獨。


  葉三省苦笑。熱那婭真是思維跳躍，阿娃娃如果是她的女伴，那豈不是要大上葉三省近十歲，不考慮這一點，她憑什麼覺得他和阿娃娃能夠在一起？又有什麼必要在一起？她了解他嗎？

  但是無論如何，她已經在他心裡埋下了種子。


  晚上喝酒的時候，葉三省忍不住問馬享，蘇樹東是怎麼一回事。馬享長長地嘆了口氣，說這話說來很長，他還有一個江城的好朋友，叫葉山鷹，不是社會大哥，也勉強算社會大哥，曾經威壓江城所有的大哥，後來葉三省布局全國，各地征戰，算是極有實力的隱形富豪，最近去了歐洲，不知道在玩什麼，說年底才有可能回來。蘇樹東曾經跟過葉山鷹在上海一起工作，後來一起回江城跟那些社會大哥拚鬥，葉山鷹入獄那五年，蘇樹東依靠個人的打拚也混成了江城的社會大哥，然後，他喜歡熱那婭。


  其實剛從上海回來，他跟著葉山鷹一起的時候就看見了熱那婭，就喜歡，而且公然表示，毫不顧忌馬享和葉山鷹，馬享和葉山鷹都拿他沒有辦法，最後還是熱那婭說任何時候都只允許蘇樹東在她身邊停留三分鐘，蘇樹東居然也一口應承，勉強算是解決了這個彼此尷尬的難題。


  但是，只要蘇樹東敢動熱那婭一根手指，我就跟他拚命。


  馬享最後說。


  葉三省心裡惻然。


  這事還真不好評判。蘇樹東固然無恥，但這麼多年堅持下來，也算是真愛吧？馬享自然也是真愛熱那婭，不然也不會說出「拚命」的話，可是哪怕是在電業系統位高權重，父親又是常務副局長，有時也還真拿蘇樹東這種「混混」無法，除非真要做個魚死網破。


  或者，馬享對葉三省特別對待，特別親近，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他是江城人，也姓葉，自然，也因為蘇樹東，將來某個特殊情況下，葉三省能夠幫得上他？


  葉三省承認自己現在考慮事情有點「人心惟危」了，可能是因為從葉副*書記變成葉副局長，大權在握，自覺地在心裡跟人劃出距離。


  ——葉副局長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不久之後，他就真的站到了蘇樹東面前，正面對擂，用一種最意想不到的方式替馬享解決了這一終極難題。


  第二天，江城代表團返回江城。


  第三天，市長林遠召開了總結會，市*委書記姬中恆出席了江城城推會的總結彙報會。各區縣的主官悉數出席，代表團成員全部到齊，差不多，就是一個全市的幹部會議，除了大部分的局行負責人沒有到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