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會前會
這可不是一個簡單的總結會。
在很多人的心裡，都明白這是一個清算大會，是一個戰鬥動員會，是一個影響整個文化縣城接下來很多年城市建設發展乃至整個城市命運的會，也是一個改變整個文化官場格局，甚至影響江城官場格局的會。
大會之前，自然還有小會。
一回到縣城，楊中就被歐陽堅召到辦公室。
做為縣長助理，楊中以前就承擔了縣委書記助理兼秘書長的職位，提拔為副縣長后，楊中已經隱隱有取代徐蘭，成為歐陽堅在文化最重要的工作夥伴的趁勢，——令人詫異的是縣長徐蘭對此毫不介意，微笑以對，甚至主動把更多本來不屬於楊中分管的工作交給楊中。
至少現在，楊中在文化，這位不是縣委常委的副縣長，比常務副縣長還受到兩位主官的重視。——這種現象有點像當初凌明山剛到江城。
「首先那個礦業協會要整頓一下。」歐陽堅等楊中坐下，首先安排第一個工作，「這個工作就安排給你。」
楊中沉吟一下說：「會長換人。我調查一下那些礦主的情況，換聽話的礦主，保證礦業協會掌握在政府這邊，不能再跟我們唱對台戲。這裡面牽涉到樓世一，吳艷鵬和魯兵的安排，書記你的考慮是？」
礦業協會很好處理，取締沒有必要，會節外生枝，換幾個聽話的礦主就行了。這管這些礦主多麼利益一致，裡面總有跟吳艷鵬不對付的，總是有派別有矛盾的，藉此機會把幾個礦主搞下去，推另外幾個礦主上來，這就是簡單的政治。
但是這件事麻煩的是吳艷鵬背後是於文泰，楊中和歐陽堅都知道，於文泰分管這塊，而且介入很深，應該有個人利益牽扯其中，不處理吳艷鵬，礦業協會就不會得到根本的扭轉，處理了，於文泰是什麼態度，會如何反應，都得先考慮，所以如何處理吳艷鵬是一個技巧問題。
「礦主那邊，先讓高安培好好問問，跟這次事件有什麼牽連，再視情況處理。那就先把吳艷鵬和礦業協會放一下。我先向姬書記彙報一下這個情況。唉，我還要等著挨姬書記的批。」歐陽堅嘆了口氣，「樓世一和魯兵怎麼辦？」
黃市鎮出了這次堵路事件，必須要有一個替罪羊，那些礦主還不配，至少得讓黃市鎮的領導*班子承擔，但是一下子拿掉兩個主官，也不利於工作延續，所以這兩個人中必須拿掉一個，留下一個，當然，留下那個也要受到處罰，至少黨內警告跑不掉的。
楊中沉吟一下坦白說：「按情況分析，這種接待魯兵還能夠找理由請假，應該是事先得到了什麼風聲，得到了風聲還對組織隱瞞，只知道保全自己，這種政治品德，這種行為，應該比樓世一對局面掌控不夠更惡劣，但是葉三省向我反應過，他上次去黃市鎮調研，魯兵專門跟他吃了個飯，反應礦業協會和吳艷鵬的問題，他以前也向縣上反應過這個問題吧？魯兵說他舅娘死了，又說他從小被舅娘養大，先核實一下魯兵到底什麼情況。」
歐陽堅點點頭：「這事魯兵不在場，拿掉他達不到效果，也不好向市裡交待，你先核實一下情況吧。魯兵以前當副鎮長時我就知道了，能力還不錯，拿掉還有些可惜，但如果對組織不忠誠，那就跟能力無關了。我現在也跟姬書記打個電話。」
楊中起身走到旁邊打葉三省和高安培的電話。
本來他可以當著歐陽堅的面打的，但歐陽堅要說給市*委書記彙報和徵詢意見，他就不好在旁邊聽，雖然辦公室並不大，走到旁邊依然可以隱約聽見，但這是一個態度的問題。
一會葉三省和高安培的電話都打了回來，確認了幾件事：
一是礦主們都不知情，當然，不排除有個別聽到一些風聲不敢作為，因為現在礦業協會勢力很大，礦主有時也不敢違背。
二是這次行動出面指使的人是王二爺的一個手下王拐，王拐不是真名，因為他的腿以前當混混時被人打斷，後來成了瘸腿，他找的黃偉，黃偉又打電話請示吳艷鵬，吳艷鵬說，既然是二爺的事，你就幫著辦一下吧。這是原話。王拐現在失去蹤影，估計是跑路了。
三是魯兵的確是舅娘死了，舅娘在另外一個鎮，有三十公里遠，他一直在靈堂幫忙，他小時候也的確是舅娘家生活了好幾年。
四是黃偉交待，礦業協會收繳了礦主們很多非法「規費」，除了維持保安隊等日常費用，大部分用於吳艷鵬，會長和幾位副會長的消費和年終獎勵，有事的時候還要加收公關費，數額有數百萬之多。至於吳艷鵬在一些礦主那裡占乾股，黃偉說肯定有，只是不知道具體數目。
楊中走回座位，歐陽堅在沉思。
楊中彙報了情況，歐陽堅說他給姬書記打了電話，問這次事件如果牽涉到市裡某位領導，該如何處理，姬書記的回答是，我希望這位領導最好沒有。
楊中點頭，明白市*委書記這句話的真實含義。
倘若姬中恆只說「最好沒有」，那就是要歐陽堅慎重處理，但是加上「這位領導」四字，毫不掩飾地表示市*委書記對這次事件的惱怒和對於文泰的輕蔑。
這就是姬中恆的指示。
「那就讓高安培把相關材料移交給檢察院。等檢察院那邊拿下了，再回頭整頓礦業協會？」楊中問。
「先整頓。」歐陽堅指示。
「好。」楊中點頭。
歐陽堅從來都是這種風格，不會等到事情都塵埃落定了再來工作，而是要在亂軍中就殺出聲勢，首先表明態度，況且這一戰勝券在握，的確可以不用等。
一個副市長翻不起什麼大浪，何況，於文泰恐怕沒有決心下場參戰吧？
他起身告辭。黃市班子的問題，不屬於他現在可以參與，歐陽堅應該是召集徐蘭和組織部長討論了，而且以歐陽堅的工作作風，說不定明後天就會宣布。
葉三省跟楊中同車回到的縣城。在車上，楊中難得地露出微笑，再次稱讚葉三省，說這次表現不錯，等著歐陽書記的表揚吧。葉三省笑，說我覺得另外的收穫更大，楊中問什麼收穫，葉三省說，王洪九。
兩個人都笑。
他們都知道，這事無論王洪九是否參與，都要剮一身皮。
他如果參與並指使，那就是昏招，他難道不明白，這種行動只會激怒歐陽堅，惹火姬中恆，如抱薪救火，於事無補，只會讓火越燒越大？浩然書記難道會坐下來聽你說道？
浩然書記現在只注意團*委工作，又不是欽差大臣，會隨便介入地方事務，王洪九是川戲看多了腦子壞了？或者，王洪九也想清楚了，反正歐陽堅已經動手，那就已經無法息事寧人，只有反擊，用各種辦法反擊。
但無論如何，兩個年輕人都討厭王洪九，都是王洪九的敵人，現在，能夠讓縣委書記下場，成為王洪九的屠夫，他們心裡都感到很高興。
楊中被歐陽堅召去，葉三省一個人回到辦公室，泡了茶躺在沙發上，這一刻，幾天的緊張才徹底放鬆，只想躺到床上好好睡一覺。
夏敏的電話打了進來，問領導走了吧，又問上午你們嚇壞了吧？葉三省笑著說，我們不會嚇壞，嚇壞的應該是那些自找沒趣，自投羅網的人。
夏敏關心地說：「不要大意，王洪九不像王昌洪，王昌洪是當官的，思維和行為完全可控，都是你們熟悉的，但王洪九是社會大哥，有他自己的辦法，不會按牌理出牌的。」
雖然知道這位首富之女可能關心文化的生意勝過關心自己，葉三省聽在耳中還是感到舒服，說：「現在是歐陽書記跟他斗，關我什麼事？我這種小人物，需要考慮的是，不做被殃的池魚，而是獲得的漁翁。但是我運氣好，天然站在了實力強大，光榮正確的一邊。」
「你不需要錢嗎？我借一千萬給你，也不要你的利息，更不要擔保，只有一個要求，我和你在文化做項目，要一樣的股份，至少，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夏敏毫無鋪墊地轉折了話題。
「你太貪心了。」葉三省毫不猶豫地否認，「你如果拿了百分之二十，他們幾個怎麼辦？再說我們還有其它合伙人，除非你把我……見面說。我有事了。」
突然反應過來自己一直的誡條，不隔著電話說事，以防被錄音，慌張地掛了電話，可是事馬上就跟著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