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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無限責任

  只有他們兩人。


  陳路喝的是雲南的高山茶,也給葉三省泡了一杯。他說他以前喜歡喝福建的鐵觀音,後來覺得喝了嗓子發乾,懷疑是茶商改變了烘焙工藝,或者為了香味色澤做了添加劑,沒奈何,棄了鐵觀音改喝清茶。。


  「梁宏說你的工作不錯,完全不像是一個新人,倒像是一個老紀檢,再考慮到你能夠經受得住一定的考驗,你適合到我們這個系統來。」


  陳路微笑著說,一向生*硬的表情柔和下來。


  「這個……還真不好決定。」葉三省笑道:「不過就這一兩天,我學到了很多,非常感謝陳主任對我的信任,我也其實也不拒絕到紀檢戰線,哪裡都是工作,但真沒有想好,等把這個工作做完。」


  ——能夠得到這位西川著名的鐵麵包公認可,還真是一份難得的榮耀,但葉三省還真沒有想好。


  陳路點點頭。倘若葉三省滿口答應,他倒要懷疑這個年輕另有目的了:「年輕,有很多種可能,所謂人生就是一種可能性的藝術,政治其實也是一種可能性的藝術,像小葉你這樣的年輕人,只要努力,只要持身正,相信會走很遠的。」


  「謝謝主任鼓勵。」


  「要多學習,跟上時代。我們正處於一個偉大的時代,也是一個變革的時代,面對外部世界的瑰麗變幻,首先要守住內心的清醒冷靜,然後要加強學習,不然無法應付很多新的情況,舉步維艱。」陳路情緒似乎很好,一點也沒有受案情影響,「我現在就可以推薦一些值得學習的文章書籍給你,比如……《正府的有限責任和無限責任》,這是我目前最喜歡向人推薦的文章,是我們省*委政研室一位同志寫的。」


  「有限責任?倒有些像股份公司。」葉三省笑笑,「無限責任,是指我們習慣以為正府是全能的,管理整個社會各個方面的事物,同時也承擔各個方面的責任,我理解對嗎?」


  「很好,沒有想到小葉一下就能夠明白。」陳路感嘆道:「我們現在提市場經濟,諾獎得主薩謬爾遜在他的《經濟學》開門見山地說:市場經濟的本質是選擇。誰選擇?當然是個人。對於長期生活在計劃體制下的個人來說,轉向市場經濟體制的意義首先在於,個人在經濟上擁有自由權利。」


  「在公民擁有經濟權利的同時,也應對自己的福利狀況負有部分不可推卸的責任。從理論上說,正府的責任是把市場做到充分競爭的水平,並維護公平競爭秩序和提供最低生活保障,而不再負有把每個人直接送到共*產主義福利水平的責任。對於正府來說,這部分責任是放棄或主動轉移出去了,相對於計劃體制下的全能正府,這是邁向有限責任正府的關鍵一步。」


  「正府並非給定製度這麼簡單,而是要追求制度目標和結果。正府對市場制度建設負有政治監護責任。但是正府不應該承擔超額的義務和責任,不應該為所有的經濟活動號召、仲裁和善後,這樣只會起到相反的效果。比如那些頒發的「重合同,守信用」和「質量信得過」勳章,正府怎麼可以為企業的信用狀況擔保呢?」


  「正是這樣,所以當企業出現經營不善,失業,破產等問題時,所有的人,尤其是產業工人會立刻把責任加在正府身上。」


  「這是我們大部分老百姓的思想還沒有從以前的管理體制中轉變過來,當然,這也是我們以前的管理思維的某種失誤。所以日常生活中,大部分老百姓還以為正府無所不在,承認正府的管理同時也認為應該承擔相應的責任,所以很多老百姓理所當然地把吃喝拉撒,生老病死全都捆綁在正府身上,讀書,看病要找正府,連炒股虧了,也要抱怨正府,去堵正府大門。」


  「這種樸素的想法沒有錯,薩繆爾遜說:人類有一種本能-——把成功列在自己名下,而將失敗歸咎於他人。特別是正府。例如,股市上走運者自詡料事如神,破財時剛大罵正府放任暗箱操作。其實,這是一種傳統累積而成的認識,正府必須為所有的人和事承擔監管責任,即正府的無限責任。但正府本身應該要清醒,要區分……有限責任和無限責任,這不是推諉責任,而是這種區分,更有助於正府為老百姓服務,有助於正府從繁瑣、不必要的無限責任中抽出身來,更好地待命正府的職責。」


  「富而不均,腐而不敗,同而不和,言而無信……,一系列的問題都壓在正府身上,正府管得太多和管得太少,最後得到的都可能是惡評。」


  ……


  陳路侃侃而談。


  或者,是因為選擇了紀檢這個工作,就失去了主政一方的可能,這些藏在他心裡的理想、思想、心得就再也沒有付諸實踐的可能,只有在戰時的閑暇,面對一個可以交流的人時,才能做委婉的傾訴;或者,是因為從葉三省身上看見了自己年輕的過往,想給這個年輕某種引導。


  葉三省認真傾訴,思考,雖然他不明白這位威震西川的紀檢大將為什麼突然會說起這樣的話題。


  但是受益非淺。


  這不是他目前可以考慮,需要考慮的問題,卻給他打開了又一扇窗口,有助於他以後的工作思路進行某種拓展。


  「回到我們的紀檢工作來,我們的『一崗雙責』、『無限責任』、『集體問責』啊,其實它也要體現了我們對於有限責任和無限責任的考慮。」


  「我們不能對幹部管得太死,比如孩子結婚請個客,單位出去旅遊,朋友聚餐,某種愛好這些,不應該不講情由,不分具體情況一概禁止,但是你不禁止,只有稍微開個口子,就會有些不自律的同志給你開個窗,開扇門,從朋友聚餐變得接受請吃,從正常禮儀變成借請客斂財,不一而足。」


  「所以,這裡面有一個度的問題。」


  「當然,光有一個度還不行,還得有一個時時警醒的機制,很多同志一旦進入舒適區,就會不自覺地放鬆自己,一步步走向墮*落,腐*敗。」


  「那麼,我們該怎麼樣對我們的同志進行提醒和告誡呢?首先是從制度上完善,其實是方法上完善,能夠讓我們八小時之外深入到官員們的生活中去,從各個方面防微杜漸,這也就是無限責任和有限責任之間的度的把握。


  「再回到我們現在的具體工作來,同樣如此。」


  陳路喝茶。


  「小葉你的電話郵箱上網,無意中改變了我們調查組一些工作方式。比如現在我們接到舉報,針對江城其他官員,其它貪腐的線索和證據,我們查不查?現在查還是以後查?這就是我們做為紀檢工作的無限責任。」


  「但是到了老百姓那裡,他們認為的『無限責任』就是既然是省里下來的調查組,那我拆遷的事你管不管?單位分發福利不公你管不管?交通事故處理不公你管不管?他們前面也向相關部門投訴過,一旦得不到期待的結果,就是上訪,就是……無限責任。」


  「而我們這個特別調查組呢,既然是『特別』,就有主次之分,就有重點工作,針對性的目標。」


  「我還是無法*理解,這是我們的D,我們的正府領導下的文化,居然發生這種事。」


  葉三省驀然之間反應過來:陳路是不是借著這個告訴他,既然選擇了這條道路,那麼這條道路上的鮮花和荊棘都將一起接受?期盼執掌權力而燃燒,就得坦然面對權力的刀刃和反噬?


  這也是有限責任和無限責任同時存在。


  他故作生氣地說。


  「無法*理解也包括你在治安中隊的遭遇吧?」陳路說,「在我的辦案生涯中,這不是最荒唐的,我們被燒過案卷,被做過局陷害,剎車被破壞,甚至辦案的差點成了嫌疑犯,但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想,就可以理解了。」


  「因為這不是紙上談兵,而是實實在在關係到很多人命運的較量,對於很多腐*敗分子,他們沒有退路,一旦落入我們手中,這一生就只能在監獄裡面呆著了,所以他們鋌而走險,孤注一擲地反擊我們,這是生死較量。」


  「其實對於我們來說,這也是生死較量,因為這不是針對某一個人,某一群腐*敗分子,而是關係著我們D和人民,國家和正府的安全,我們不允許這些人動搖,破壞,危及我們的執政基礎。」


  「具體到文化,王援朝雖然到了人大,但是他提拔的人還有很多在職,尤其是處於要害部門的這些人,會給我們造成巨大的阻力,我們早有思想準備,其次,王援朝長袖善舞,以前利用他在市*委書紀這個位置的資源,騙取了一些領導的信任,現在又用一些非常的手段,可能得到了一些人的支持,尤其是處於關鍵職位上的領導,所以,你被抓被打,一些異常現象,都出現了,但是我可以肯定地說,這都是暫時的。」


  省紀*委第一監察室主任嚴肅而認真地說。


  葉三省點頭,明白所謂」關鍵職位上的領導「指誰。


  他很感激陳路跟他說這些,可能這些信息對於調查組的其他成員都沒有說過,尤其是涉及到領導層面。這一刻,陳路把他完成看成一個平等的同志,跟他娓娓談心。


  沉吟一下,說:「前面收到的舉報郵件,有一些我感覺發郵件的人很重要,可能是大魚,有幾封郵件我覺得有某種關聯。」


  「你是不是想通過某種技術手段追查發郵件的人?」陳路反應也很快,問。「一般來說,他們既然決定舉報,——目前只是試探吧。就是做了艱難的思想鬥爭,所以會努力隱藏自己,所以一般的技術手段很難追蹤,但是重要的是,沒有這個必要。」


  「除非情況特殊,我們不應該去驚動他們,讓他們誤解,而是應該通過宣講政策,安慰情緒,溝通思想,消除顧忌讓他們主動,堅定地站出來。」


  「說說你認為他們有什麼關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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