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是金子總會發光
到了十二點半,大家決定結束,都很快樂。
葉三省悄悄地安排服務生存了酒,扶著有些醉意的曹紅麗出了歌城。
齊雍峰徵詢大家意見去吃點燒烤,說這一次該他來請客。
曹紅麗誇張地擺手說不去了,她和葉三省要回家了,要回溫柔鄉了。
清兒立刻說他們也要回家了。
然後大家告別。
上了計程車,葉三省問曹紅麗住哪,曹紅麗噴著酒氣瞪他,說你在哪我就住哪。
葉三省突然緊張起來了。
毫無疑問,他喜歡她。
但是,這是不是也太快了?
但是,今天的氣氛太好,他不應該拒絕她吧?如果拒絕那將很煞風景,甚至她可能會覺得受傷,以後都不理他。
但是,他是一個有責任感的男人,如果今天晚上他無法控制自己,將來,他就將為此承擔無法預計的人和事。
但是,那又有什麼呢?如果今晚他錯過她,那可能是他一生也無法原諒自己的遺憾。
但是,她現在有些醉了,這是不是欺負女生,占她的便宜呢?
但是,她剛才還沒有喝醉時,不就跟他親密接觸了,是接受了他嗎?
但是,他就該因為一時的衝動……
但是……
……
一瞬間,年輕人腦中閃過無數的念頭,每一個念頭都像是拿著刀在他腦中砍,濺出的都是他自己的血。
因為他意識到,這是他人生一個重要的時刻,可能會影響他的一生。
他必須慎重。
「去哪呢?」
司機扭頭問他們。
「江城大廈。」
葉三省不由自主地回答。
突然之間,葉三省一下就輕鬆起來,心無雜念,完全放開了。
所有的疑難和選擇都被一個陌生的出租司機這麼一問,就豁然拋開了,或者,這也是命運。
他擁緊了她,轉頭,輕輕地吻她的耳朵,輕輕地在她耳邊說:
我喜歡你。
第二天周六,一早高雪皎就給葉三省打了電話,問他如何安排,晚上可以組局,葉三省說陪一位朋友,今天一天都無法分身,高雪皎以為是葉三省某位特殊的朋友,卻不想是他認識的曹紅麗,沒有多問,約了周日聯繫。
他們去了官帽山,葉三省和曹紅麗都各自許了願,曹紅麗故作神秘地不許他問,然後去黃河水庫劃了遊船,回到城裡,吃了西餐看了電影就回到房間膩在一起看電視。
然後做*愛。
像所有那些初嘗愛果的年輕人一樣,他們對於這種遊戲樂此不疲,直到最後精疲力盡才緊緊摟抱著入睡。
星期天上午,高雪皎打電話來說,他今天一天都要去義雙縣採訪,晚上那邊有安排,肯定要吃了飯喝了酒回來,不能陪他,又安排說他可以坐文化縣那個宣傳部副部長江家女的車迴文化,她一般是晚上吃了飯走,曹紅麗一邊聽著,表示同意,葉三省答應,請高雪皎給江部長說一聲,上次他們吃飯挨著坐的,他有她的電話。
然後曹紅麗帶著他參觀了她上學時讀過的小學,中學,吃午飯的時候,葉三省問曹紅麗年底了,他們一般接的年會,團年和慶功會是些什麼單位,曹紅麗愕然,葉三省解釋說過年後希望做點什麼生意,看看哪些行業的效益好。
曹紅麗一怔,想到那天在歌城充值五千,這幾乎是一個公務員一個月的薪水,葉三省肯定意識到耍了朋友,經濟必然緊張,想要掙錢養她甚至買房,眼淚一下就涌了出來。
葉三省大驚,忙問她又幹嘛了。
曹紅麗哽咽著說,以後他們在一起,可以不用上好的餐館,節約一些。
葉三省怔了怔,反應過來,心裡卻是沉重起來,微笑著安慰她,說不礙事,他大學時勤工儉學,掙了一些錢。
——他心裡想的卻是易老色不想在貢城呆了,想來江城發展,他替易老色摸摸底,至於曹紅麗這邊,耍朋友要花點錢,甚至將來在江城買房,他完全沒有壓力,也沒有想過。
——最難消受美人恩。
吃了飯兩人就在酒店旁邊的濕地公園散步,冬日的陽光煦暖宜人,曹紅麗不管不顧地挽著葉三省的手臂,葉三省掙不掉,說人多呢。
曹紅麗說正大光明耍朋友怕啥,葉三省說我配不上你,怕討人毒打,曹紅麗認真打量他一下,認真地說,還真是。把葉三省氣得。
曹紅麗得意洋洋地批評說,男人嘛,大度一點。葉三省趁機問,你看你那兩個閨蜜的男友,單位又好,人也帥,你找我,是不是很吃虧?她們肯定背後說你了。
曹紅麗抓緊了他,再次認真打量他,然後說,是說我瞎眼,挑花了眼最後挑了一個最不出眾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跟你在一起,比跟我以前任何男友都有安全感。
安全感!
葉三省無語。突然之間非常討厭這個現在非常流行的詞。
不僅是女人,連男人也在說,不僅是年輕人,連中年人老年人都經常掛在嘴上。
知道他報考公務員后,除了陸多多,易老色這些人外,幾乎所有熟悉他的人都表示了驚奇,覺得葉三省在大學四年經商經得如魚得水,風生水起,突然想進入體制內,是不是因為安全感?
同時他也非常不舒服剛才曹紅麗的話。
雖然他知道她這樣艷麗的女生肯定追求的人很多,可是被她這麼跟前面的「任何」男友相提並論,而且毫不在乎地說明很多,葉三省還是不能接受。
——或者,從骨子裡,他還是繼承了王道士很多傳統觀念和思想,是一個內心保守的人。
不高興了,哈哈,曹紅麗笑了起來,伸手捏他的耳朵,——她比他矮不了多少。告訴你真實原因吧,那就是緣分,因為你剛好在那一刻,發了簡訊。
葉三省苦笑起來,說那你是我充話費充來的。又想到計程車上激烈的思想鬥爭,加上一句,我們在一起也是因為計程車司機決定的。
曹紅麗大約聽懂了一半,哈哈笑了起來,反正就是這結果,不認也得認了。
是這結果嗎?
葉三省在心裡打個問號。
兩人對看一眼,眼中都看出對方同樣的渴望。
十三分鐘后,他們回到房間,剝掉身上的衣服,相擁上床。
晚上他們打了電話給酒店送餐到房間,一直沒出門,大半的時候都膩在床上。
八點鐘,江家女準時來接他。
葉三省拉開車門準備坐後座,江家女招呼他坐副駕,說好說話。
上了車后她表情有些古怪,打開車窗,上了高速才關上車窗,開始恢復一位領導的形象,詢問葉三省的一些情況,尤其是一個多月前那次「十萬居民喝毒水」事件的一些詳情,末了勸誡他,不要跟王洪九這些社會大哥攪在一起。
葉三省真誠地感謝領導關心,堅決地表態以後決不會這樣了。
這是他的真實思想。
到船管站后,他表面上依然從容淡定,繼續勤奮做事,似乎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可是他的內心,還是經過了好幾天的痛苦煎熬和深刻反省。
首先承認自己的錯。
去見王洪九的行為的確太孟浪了,尤其是那種特殊時間。
那麼,他為什麼當時鬼迷心竅地答應高雪皎去見王洪九呢?
不僅僅是因為高雪皎是他同學。王道士教導他官場如戰場,須心如鐵石,不為情所困,這個情就包括了愛情、親情、友情,所以他一旦真正認識到跟王洪九見面是一種危險行為,他也會斷然拒絕高雪皎,或者尋找託辭。
他認為自己那一刻是飄了。
是因為在那次「十萬居民喝毒水」事件中開始表現不錯,覺得萬事可為,又被省長點名陪同,楊中也對他欣賞,完全沒有意識到跟王洪九見見有什麼不對,甚至還企盼因此立功,一鳴驚人,所以才會在王洪九面前提出那些建議。
雖然他跟著就向楊中彙報了,但是那種行為,已經不可原諒,不可否認地要被定性為違紀了吧?
所以他最後承認自己是罪有應得,自作自受。
所以現在江家女舊事重提,他也心悅誠服地認錯感謝。
江家女心裡倒有些詫異。
縣上這些官員,除了歐陽堅徐蘭分管副縣長和相關幾個部門,只怕就是她更清楚水廠這件事前前後後的是非曲折,葉三省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最後被發配到船管站,換了任何人都可能牢騷滿腹,可是這個年輕人似乎渾不以為意,態度謙虛,還真是人不可貌相。
這樣的人才,遲早會鹹魚翻身的,——何況他還不算鹹魚。
忍不住說道,想不想轉到宣傳上來?你們鎮上那個宣傳員蘭什麼,年齡大了,文章很一般,又經常賣老資格,我跟你們吳書紀說一下,你來接他好了。
宣傳員在鎮上同樣沒有級別不算職務,只是一個具體分工,上面還有D政辦主任和分管副鎮長,臨江鎮的宣傳員是蘭海濤,幹了好些年了,葉三省知道,遲疑一下,說謝謝江部長關心,他現在在船管站剛剛做了一個培訓,攤子才鋪開,至少到年底,肯定都走不開,鎮上也不會允許他臨陣脫逃,所以他得先把這個培訓做好,以後有機會再請江部長關照。
江家女好心被拒,本來以她副部長之尊接送一位鄉鎮普通工作人員已經是紆貴屈尊,只是照顧高雪皎的面子,這時心裡不快,保持風度隨口問什麼培訓計劃,葉三省只得如實彙報,包括這個周五到江城跟交通局溝通的結果。
江家女大吃一驚,果然人不可貌相,果然是金子哪裡都會發光,忙問這件事配合年底全市全縣各個部門的安全檢查,應該好好報道一下,你同學咋搞的?
葉三省苦笑道我哪裡敢命令他,他這兩天都去了義雙縣,面都沒有見。江家女斷然道,他不報道不行,還有,你回去先做個稿子,我讓《江城日報》的記者聯繫你和那個蘭宣傳員,如果可能,推到《西川省報》的。
江副部長安排了工作,再沉吟一下,覺得沒錯,這件事具有典型性,很可能登上省報,無意中抓住一個宣傳點,心情高興,覺得自己接送葉三省這趟值了,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要不要介紹給女兒認識?
這個念頭也只是一閃而已,她江副部長的女兒,總得門當戶對才行,葉三省再有才能,也不知要混到哪年才夠級別進入她的法眼,何況,剛上車時年輕人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她可是過來人。
唉,年輕人雖然有才,有衝勁,可惜持身不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