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3章 連環殺
眾人都是一怔，看著駛近的幾輛警車，都意識到了什麼，一時之間，竟都不敢說話，也不敢問這位年輕人的縣委辦副主任是何居心？開現場辦公會開出了警車？
夏敏一夥也有些呆了。剛剛李劍宇一群人還去繞湖散了個步，只有夏敏一直在旁邊觀察葉三省表演，卻還是萬萬沒有想到葉三省的招數居然是直接叫將。
不由得又有些興奮，互相看看，都覺得興奮，不虛此行。
警車駛近停下，下來十多位民警，四面站定，把現場控制，領頭的跑到葉三省身邊立定，敬禮：「岳興縣公安分局刑警大隊副大隊長李鋒帶隊前來報到，請領導指示。」
此時此刻，葉三省也不客氣，指示說：「李大隊，我在調查龍江水庫污染事件中，發現有重大刑事案情，相關人員已向你處報案，現在，請你將相關人員帶回調查。」
李鋒響亮地說：「保證完成任務！」
他接到局長任庚的電話時就考慮清楚了，管他媽的大何縣長小何縣長，首先是縣官不如現管，局長親自命令，他必須得聽，何況兩個縣長之上還有書記！
——葉三省話中報案的「相關人員」，自然就是歐陽堅。
何況他剛剛才聽到消息，魏群可能被「拿下」。
所以他一到現場，就費勁表演，這種戲份，寧可事後被人笑，不可最後自己哭。
轉過頭掃視眾人，葉三省首先：「這幾位養魚戶，這位水庫管理所吳所長，這位龍江鎮黨委書記孫長慶，鎮長李達。」
葉三省一一點名，便有一名民警上前帶人，帶到旁邊推上警車，雖然沒有上銬。
水利局長剛才也嚇得臉色煞白，這時一看場中只有他一人還孤零零地站著，反應過來，冷笑道：「你……葉副主任，你真是亂來哈！哪有你這樣搞法的？我要向縣委市*委告你！你牛，幾年前的案子你要借來整人，有本事你拿我啊？你拿啊！我跟死人案沒關吧？大不了就是一個失查失職，我自己會向紀委說……」
「你自己也說了，失職失查，那麼也不用麻煩紀委。」葉三省冷笑道。
兩位身著檢察制服的檢察官上來，嚴肅地說：「鍾局，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剛才大家只看見警車，沒有注意到來的居然是兩個單位。
水利局長又驚又怒：「老王……你這個……明知道……這個他是公報私仇！我們在現場辦公，解決……」
老王溫和而堅決地打斷他：「鍾局，都是工作，你就不要讓我們為難了。有話，我們回去再說，這裡說什麼都沒用。」
水利局長吐了口氣，知道今天沒法善了，事情到了這步，卻沒有太多的恐懼，更多的是憤怒，他指著葉三省，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搖搖頭，恨恨地跟著兩位檢察官上車。
李鋒再次向葉三省敬禮，告別，幾輛車相比來時洶洶，去時倒是從容，五分鐘不到，剛才還在吵吵鬧鬧的場面消失，剛才還站在葉三省對面張牙舞爪的人，現在全都不見了。
「一出好戲。」夏敏鼓掌，「我雖然不太多跟政府的人在一起，但是你這種現場辦公，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一臉調侃的表情，心裡卻是巨震。或者長這麼大，她才第一次深刻地明白了權力的毀滅性，所謂「破家縣令滅門府尹」，前一秒還是囂張得不得了的水利局長，轉眼就成了待宰的嫌疑人，同時也深深理解了父親為什麼一直跟她嘮叨要找一個前途廣大的官員，——她以前，可真是不在乎的。
「這合……程序嗎？」
李劍宇問。
雖然明知道這樣問這很不禮貌，甚至可能被葉三省誤解，可是剛才那一幕帶給這位富二代太震撼了，還是控制不了自己。
「非法時期非常手段。事急從權。」葉三省溫和地解釋，他對這位富二代觀感不錯，「其實也是符合程序的。我請示了領導，又跟公安和檢察院那邊溝通了，合理合法。這種事情，我不會犯錯誤的。雖然，可能有點顯得生硬。」
「太生硬了。」夏敏話中有話，「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產生問題的人，是不是？」
葉三省不理她，轉身向高建才安排工作：「我現在回城。你立刻去尋找那兩位死者的家屬，我們需要當事人，需要苦主。」
高建才也有些懵：「可是不是……我怕那些苦主已經被封了口了。畢竟他們拿了錢，養魚戶又都是村鎮的霸道角色。」
「再霸道，不是已經被公安帶走了嗎？」葉三省笑笑，「你給家屬說，不僅可以報仇，還可以獲得更多的經濟補償。」
他相信，後面這個理由足以補足這個案件中關鍵的一環，他還相信，不管高建才有什麼隱秘的關係，看到了今天這一幕後應該對於人生的選擇有了重新的認識，他也相信，如果他連身邊的人都威服不了，他乾脆早點離開官場另謀他業。
回城的路上，葉三省把車留給高建才，自然坐了夏敏和李劍宇的車。
「葉主任，我還是想問，今天我所見的，是正常，還是不正常？」
李劍宇問。
他感覺到了葉三省對他的好感，所以可以稍微過分，他也真是第一次面對面地遭遇這樣的場景，震撼巨大，心想他那個會所，往來皆是達官貴人，可是，真的就穩穩噹噹地長盛不衰嗎？失去了權力保護的根基，還牢固嗎？他甚至想到了上一次他從容地規勸黃全軍向葉三省賠罪，那不過是從小受到父親的教導，現在，才是真正的人生經驗。
「李總，我想先問問你，你覺得今天那一群人，他們都是無辜的嗎？我不是說他們所有的行為，單指他們在養魚戶跟護水隊衝突致死兩人這次事件中。」葉三省反問。
「肯定不是無辜，但是，犯罪了嗎？至少我個人覺得，那個書記或者鎮長，他們最多只是瀆職或者包庇縱容……」
「那也是犯罪。」葉三省嚴肅地肯定。「再說，我也沒有直接宣布他們有罪，我用辭是請他們回去配合調查。所以警方的行為也是調查，至於有沒有罪，要看事實說話。」
「我現在覺得，他們應該有犯罪行為。」李劍宇沉吟一下，說：「但是呢，民不舉，官不究，死人案子過去兩三年了，現在翻出來，很多人會認為葉主任是故意用來到達個人目的。」
「李總，我先告訴你一件事。上周我和歐陽書記來龍江鎮調研時，遭遇攔路告狀，也是因為一樁命案，就在剛才，我同時讓公安的同志去把當事人雙方，都『請』到了公安局。」
「現在，我來回答李總的疑問。首先我不在乎。來岳興我就準備好迎接各種風暴。所謂的個人目的，我也個人認為，是正常的工作，我沒有從中謀利，沒有私心，反而是岳興這地方……把正常的工作看成了不正常，也許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矯正這種不正常。至於李總如果還擔心這中間是不是有道德啊，功利啊，我也可以回答，我心裡認為他們犯罪了，不說岳興，光是龍江鎮現在這種窮和落後，這些人都有責任，尤其是他們都有不當得利。其次，我個人認為，在程序上我也沒有錯誤，他們現在是調查和協助調查，只是可能在執法過程中顯得生硬了一點。所以我個人現在捫心自問，我應該這樣做，尤其為了一個更高的理想時。」
這番話，葉三省不僅是在回答李劍宇，也是準備用來回答接下來可能面臨的指責，更重要的，是回答自己。
但是顯然，很多人不會認同他這樣的想法。
幾乎在他們回到縣城的同時，葉三省在龍江水庫的行為已經徹底引爆了整個岳興，不僅僅是岳興官場。
各種小道消息瘋狂傳播，幾乎每一個聽到的人首先第一反應就是：這個年輕人太猖狂了！
因為這種主觀傾向，所以龍江水庫的現場辦公會又出現了各種版本，甚至有葉三省逼著水利局鍾局長屙尿再喝水庫的水，葉三省現場指揮公安毒打養魚戶等等。而董松林和郭長貴雙雙被請進治安大隊，又給人更多的猜想，認為是連鎖行動。
然後這些人又想，哪有一個縣委辦副主任剛來幾天就這樣「跳」的道理！必然是歐陽堅在背後遙控，自然，借這個案子目標所指，不會是一個水利局長鎮黨委書記這些，而是眾所周知的大何縣長和小何縣長，甚至也包括了鄧三爺冷三爺杜二姐大麻雀這些岳興名人，這種想法，可能連何勇何澤民都難免，所以一下子，整個岳興變得人心惶惶，都在想這事的影響，會波及到誰，怎麼應對，遠遠蓋過剛剛爆出的岳興要打造化工園區以及魏群的管委會主任要被拿掉以及《城市讀本》再次爆料岳興。
很多人的感覺都是：岳興要變天了。
做為局中人葉三省倒沒有去想這些，不是不想而是沒有時間，他現在準備全力以赴下午的小煤礦主會，他上午的表演，很大部分都是為了下午這個會。
夏敏和李劍宇他們已經決定，今天不再調研其它項目了，下午就看葉副主任開會。中午葉三省在鳳台大酒店設宴接待，夏敏他們提出這個要求，立刻被葉三省拒絕，一群富二代立刻威脅利誘，宣稱只要讓他們旁聽下午的會議，他們承諾在岳興投資規模超五千萬甚至一個億也行，不讓的話，他們就要打電話向歐陽書記反映，他們是來投資考察的，旁觀政府工作會議，也可以做為考察的一種，葉三省哪可能讓他們現在因為這件事去打擾日理萬機的縣委書記，及時調整了一下預案，索性準備利用他們一下。
下午三點正，由礦業協會組織的岳興煤礦產業座談會在縣國土資源局會議室召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