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知無不言
兩人繞過通道，入眼的是與外面相差不大的一間卧室，什麼都不差，要什麼有什麼，如果說缺點，恐怕也就是不能見到陽光。
大約是聽到他們過來的腳步聲，屏風後面走出來一人。
比起那個假的景臨，褚含笑發現現在這個真的看著比較順眼，至少他的眼中少了一些陰鷙與冷漠，多了幾分溫和。
他看起來過得好像並不是很好，人很消瘦，卻也不影響他渾身那高貴的皇家子弟的氣質。
「你來啦。」景臨端坐在小几旁，桌上擺著放好的茶杯，除了他的一杯茶以外，還多了一杯，像是早就已經料到會有人來。
他的視線一直都專註在桌上的茶水之上，並未察覺到進來的是兩個人。
當他抬頭看見跟在景祭夜身邊的褚含笑時，微微愣了愣，便很快擠出了一抹微笑。
「你很像你娘親。」景臨的身上有著那種儒雅之氣，卻也不敢讓人小瞧，他端詳了褚含笑一會兒，才開口道。
「是嗎？臨安王還能記得我娘親，還真是榮幸。」褚含笑沒有小女兒家的扭捏作態，微微上前了一步，神色平淡的看著臨安王。她表面上看著像是什麼都不在乎，但是她說話時有些緊張了，她雖然對小時候的記憶有些模糊了，但是她要知道的不是別人，而是與她有血脈關係的父親，曾經她最仰慕
的一個英雄。
景祭夜斜眼瞟了褚含笑一眼，在景臨的注視下坐在了他的對面，親手為褚含笑添了一杯茶遞到她的手中，在離開之後，他不著痕迹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冰涼的觸感讓褚含笑抬眸去看著景祭夜，他的眼中平靜如水，讓人覺得莫名的心安，原本還七上八下的心在他的注視下變得平靜下來。
「多謝皇叔。」眼角彎彎，露出她那不容易被人發現的梨渦，笑的十分的真誠。
景臨看著兩人的互動，只是淺淺的些笑著，並未言語打斷，這兩人之間若說沒什麼關係，恐怕是不會有人相信的。「臨安王，晚輩有一事想問，不知臨安王可否據實相告。」褚含笑從來不喜歡拐彎抹角，若是遇上的是景蘭軒，她可能還是胡亂的應付著，但是這個人臨安王，她並不需要
這麼做。
一來他們之間沒有仇恨利益關係，二來，她不覺得與臨安王處處周旋就能過問出什麼，還不如開門見山。「哦？」臨安王眉眼輕微上挑，在褚含笑出現之時，他就已經知道，她想問的是什麼了，不知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臨安王看起來完全沒有一個被囚禁之人的樣子，反而是
十分的從容淡定。「本王必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的父親，究竟是怎麼死的。」問出這話之時，褚含笑感覺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什麼捂住了一樣，有些喘不過氣來。她是褚家嫡出千金，從小就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在她僅有的記憶中，她的父親是世上最好的父親，雖然一直忙於政務，但是卻能每天都抽出時間來陪她玩，溫和而又嚴
厲。
「阿夜今年二十有一了吧？」景臨並未直接回答褚含笑的問題，而是將話題轉到了景祭夜的身上，他如黑夜般漆黑的眸子凝視著景祭夜，開口問道。褚含笑一愣，不知道景臨為何突然這般問，她的目光在兩人的臉上來回看了一眼，這才發現，景祭夜與景臨之間沒有一點相似的地方，就是與景文成，景祭夜都沒有一點
與他相似的地方。景臨與景文成都是有著五分相似的，而景祭夜與景文成一母所生，竟然沒有半點相似，這好像有些不合理啊，不過褚含笑也只是疑惑了那麼一下，這世上兄弟之間不相似
的多了去了，倒也不是什麼問題。
景祭夜同樣不明白景臨怎麼一下子就從英武候的話題扯到了他的身上，他同樣回望著景臨，並未回答他的話。見景祭夜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景臨繼續自顧自的說道：「阿夜可還記得，當初父皇在世的時候是想要把褚家嫡女許配給你的，最後這道聖旨還未曾下來，父皇就魂歸了。
」這話一出，景祭夜手指抖了抖，拿在手中的茶杯斜了斜，灑出幾滴茶水落在他的手上，看了景臨一會兒，著實不明白這件事跟英武候的去世有什麼關係，但是他沉吟了一
下之後，還是認真的回答了，「記得。」
而一直不知道當年還有這樣一件事的褚含笑徹底傻了，她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腦海中有點亂，什麼都問出來。
她可是記得，景祭夜曾經的未婚妻可是虞枝蘭，怎麼現在還有這麼一出？當初褚含笑出生之時，景祭夜已經八歲了，他不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了，先皇有意為景祭夜拉攏英武候的勢力，這件事還未來得及執行，先皇就駕崩了，而文成帝
繼位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褚含笑許配了當今太子景蘭胤，至於景祭夜，自然是許了虞家的女兒。
文成帝會這樣做無非是英武候手中的權利實在太大，所以才會想要用聯姻的方式來牽制英武候。「阿夜，你很明白，那個人現在的地位是從你手裡搶過去的，英武候曾經效忠的誰，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嗎？一個心都不向著自己的重臣，而且手上還有著整個王朝三分之二的兵權，就算有他的女兒做人質，他的心中還是不安，不過一個女兒罷了，如果英武候真有異心，他自然是懂得舍取的，更何況這個人還知道自己不少秘密，如果是你，
你會怎麼做？」
「除之以絕後患。」景祭夜幾乎是脫口而出，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
景臨這些話雖然是對著景祭夜說的，但是褚含笑只要不是傻子就能聽出，她想要知道的問題已經有了答案了。
她的父親不是死於匈奴的陷阱，而是跟他一心守護的王朝的統治者有關。她的腦海中有著一個可怕的想法，當初匈奴進犯來勢洶洶的背後，文成帝到底扮演了一個什麼角色？她真的不敢想，也不願意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