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震懾
祥雲客棧。
石敬安住在天地二號房。
連續兩日,石敬安黃昏時分出去,半夜才回來,梁賢派的幾個下屬將這些情況全都彙報給了主子。聽說跟蹤的結果竟是薛家後門,梁賢的眉頭都打結了。
種種跡象表明,石敬安和薛青梅,早已私相授受,暗結情緣了。
如若這樣,自己這番打算,還有什麼用?
他到底沒有衝動,只是吩咐手下繼續盯著,按捺著觀察起來。
接下來幾日,石敬安頻繁出入薛家,但薛家人卻一直沒有鬆口,本來提出入贅地梁賢也破天荒極力反對,私底下甚至還試探過青梅的想法,一時薛家上下內外不論主子還是僕人,最熱鬧地話題就是關於石敬安入贅的事。
而薛青梅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甚至有時嗤笑出聲而不自知,梁賢越來越沉默,話語越來越少。他是個生意人,最愛斤斤計較利益得失,也愛冒險,如若明明知道這是個血本無歸的買賣,他會立即懸崖勒馬。可到底,心裡難免不甘。
入了夜。
「少爺,今日石敬安又出去了。」客棧對面的酒樓,隨從梁五恭敬地看著自己主子。
梁賢眼神沉了沉,「在他回來的路上,下手吧。」他倒要看看,他有什麼資格贏得青梅的芳心。
「是。」
梁五下去了,梁賢坐在包間里喝酒,一杯又一杯,月上初華,外面一片漆黑,家家戶戶關門緊閉,包間門口輕輕傳來兩聲響,他甩了杯子面帶微醺地走了出去。
漆黑地弄巷裡,梁賢和幾個下屬隱在暗處,許久,一道修長高大的身影漸漸來了。
那人步伐沉穩,身形修長,夜色朦朧之下竟顯出幾分英武之氣,只是看不清樣貌。梁賢眯了眯眼,打了個手勢,梁五找的人便在那人走入弄巷中央之後,突然從暗處衝出,堵住巷子前尾,將人嚴嚴實實地堵在了中央。
「嘿嘿嘿嘿,落在大爺手裡,快快把銀子交出來。」梁五找得人都是遼城出了名的混混惡霸,一出場,便一臉嫻熟地開始敲詐起來。
梁賢轉頭瞪了梁五一眼,梁五摸了摸腦瓜,不好意思挪開頭,主子倆躲在暗處,看著被十幾個流氓圍在中央的男人,正是石敬安,他竟然不慌不亂,一臉鎮定。
「各位跟了我這麼多日,想必也累了吧?銀子沒有,拳頭……讓你們吃個飽。」
話落,眾人驚愕,梁賢和梁五更是大驚,那流氓頭子總算還記得後頭有靠山,嘴裡一句咒罵,凶相畢露,道,「他`奶`奶`的,不見棺材不掉淚,兄弟們,給老子打,打到他求饒為止——」
眾流氓得到指令,立即各自操著自己手裡的傢伙拳頭朝包圍中的石某人蜂擁而上,梁賢直覺頭皮突突跳動,興奮至極地看著暗巷裡的混戰。十來個人群毆一個人,那勝敗是毫無質疑的呀,那石敬安再強悍這回也得栽了!
「啊——」
巷子里一片混亂,時不時傳來凄厲地慘叫聲和兵器相交、拳頭砸入皮膚地聲音,夜太黑了,有些看不清拳腳。梁賢卻瞧著地上漸漸躺下一個又一個身影,哀叫求饒哭嚎聲不絕於耳,卻沒有石敬安的聲音。不知過了多久,一道魁梧高大的聲音發出一聲凄厲的叫聲,捂住胳膊摔了出去。
暗巷裡只剩下一道修長高大的黑影,在喘著重重的粗氣,梁賢頭皮發麻,梁五早就臉色發白的捂住了嘴,主子兩大氣不敢出一口。躺在地上的流氓混混還在哭嚎求饒,有的捂著腿,有的捧著手,哭爹罵娘,此刻月亮從雲層里微微露出臉,月光之下,那高大黑影終於暴露一張冷酷布滿殺氣地臉,正是石敬安。梁賢大為驚駭,不覺後退一步,腳竟踩到一個物事,發生低低一聲暗響。
他心一顫,這暗響在滿巷子哀嚎哭叫中並不突兀,但不知為何,他卻感覺那石敬安的視線卻直直看向了這邊。接著,便聽到那人說,「回去告訴你們主子,我石敬安向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雖遠必誅。今晚之事,且當做一次小小教訓,下一次……可別怪我心狠手辣。」
說完,他突然走到那流氓頭子跟前,流氓頭子正捂著胳膊哀嚎,見狀猛地瞪大眼,「你要幹什麼?」
卻見那人冷冷一笑,猛地抬腿。
「啊——」流氓頭子一聲凄厲的慘叫,「喀嚓」一種骨頭脆響的聲音在黑暗中尤其驚悚,梁賢主僕兩齊齊打了個寒顫。冷風瑟瑟,梁賢一肚子酒全醒了,身上竟被汗浸濕了,被風一吹冷得直打顫。
而那人,已經走了。
「走。」好半響,梁賢才啞著嗓子發出了聲。
心裡的驚恐轉為了極度的失落,不甘也變成了一種難言的畏懼,那個男人——他苦澀地閉了閉眼,袖中拳頭握得生疼,「小五,吩咐下去,明日——啟程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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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梁賢便向薛家眾人提出京城突發急事,他要立即回京。
薛家人對梁賢突然要回京十分不舍,薛老爹和薛青川更是連番挽留,但最終,還是眼睜睜地看著梁賢帶著一群僕人隨從浩浩蕩蕩地離開了。
臨近年關,事務繁忙,人家要回去過年,這是人之常情。
青梅心裡五味雜陳,梁賢臨走前來與她道了別,似是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增了她一套紫檀木木雕首飾,一件件精雕細琢、巧奪天空,青梅簡直愛不釋手。最後還邀請青梅將來有機會一定要去京城玩,為她介紹了不少京城出名的景緻與食物。
梁賢走後,薛家便安靜了些,連帶不少丫鬟婆子也很惆悵。而石敬安卻依然厚臉皮上門,對薛家人的刁難冷眼視而不見,笑臉相迎,一口一個叔、一口一個嬸,連府里的丫鬟小廝都微笑相對,磨得連薛邱氏都不好意思對他擺冷臉了。而女兒的心意她最清楚不過,最終全家人幾番商議最終得出統一結果,同意石敬安入贅,成婚後夫妻倆必須住在遼城,將來生了孩子男娃兒姓薛,女娃兒可姓石,每個月至少隨青梅回薛家小住一次。
因過年在即,便將婚期定在年後初十。
也不做大了,就在薛府拜堂成親,邀請幾個家裡的內親好友擺兩桌,新房就是青梅的房間,在考驗了石敬安的誠意后,薛家人也退了一步,允他們成親三日後搬出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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貼窗花、糊對聯,家家戶戶張燈結綵放鞭炮。
除夕夜薛邱氏親自下廚房包了餃子,青梅也動手做了幾個菜,雞鴨魚肉樣樣有,一家人圍著桌子坐著熱炕吃了個熱熱鬧鬧地年夜飯。
嫂子秦氏的肚子越來越重,像個球般鼓了起來,青梅看了心裡羨慕,可每每摸到自己腹部,心裡便發酸。大夫也瞧了幾個,都說她無事,身體健康,可為何卻一直懷不上?以前便罷了,但若是跟石敬安成親后還一直……她心裡其實是擔心的……
自定下婚期,石敬安便返回楊梅鎮了,不知他此刻在做什麼呢?
心裡想著,便由不覺吃吃笑了起來,憂鬱漸漸消散了。
接下來初一初二陸續有人上門拜年,薛家熱鬧非凡,初三這日,終於收到遠在外頭二兒子薛青禮的信,原來大雪阻路他終究沒法趕回來,於是和幾個鄉友同窗在隔壁林城過了年。信中說到一定會在初十前趕回,定要參加妹子的大婚,青梅也見了信,母女倆歡喜得幾乎相擁而泣。
初四早上,邱家人也來了,這次來的是大表哥邱武和表嫂李氏,還有依依呀呀在老子懷裡翻滾的小楊梅。老爺子終究年事大了,家裡也有拜年的,舅舅和舅媽便留在家裡,親戚往來走動便交給了年輕人。一個多月不見,青梅和李氏都欣喜不已,抱著小楊梅更不放手,連連親了幾口,才將他扔給了他老子,拉著他娘去了自己房裡。
「梅子,你和石敬安的事我聽說了。」一進房,李氏便迫不及待地開口道。
青梅低了低頭,心裡閃過幾分羞意,道,「這事兒傳得很開嗎?」
李氏道,「豈止傳得很快,方圓幾十里都傳遍了。那石敬安對你有真是個有心的,竟追到遼城來了。你知道么,其實石家還發生了件事兒,石老二納妾了。」
「納妾?」青梅不解,納妾怎麼了?
李氏一臉唏噓,「你走後沒幾日,石家發生了件大事,石敬安他老娘看中的那姑娘,本來要給石敬安做媳婦的,有一日早上卻發現跟石家老二滾在了床上。哎喲,那場面聽說不少人瞧見了,石家老娘幾乎氣得中風,當場就要把老二打死,連罵那女的狐`狸精轉世勾`引她兒子。這種事想瞞也瞞不了啊,事情後來越傳越大,那姑娘便給石老二做了妾,嘖嘖,這也算心想事成了吧,那姑娘總算也是入了石家門了。」
「天啊,這什麼事啊。」青梅瞠目結舌,這田妮兒居然做了田富安的妾,簡直荒唐啊……
「可不是,不過也活該,一個未婚姑娘住到人家家裡,本來就沒皮沒臉的不知`羞`恥,發生這種事純屬活該。我說自愛的姑娘就得在家裡呆著,等媒人上門,你上趕子往人家門口湊,誰瞧得上?」
一月不見,李氏這嘴巴可日漸刁鑽,聽著越來越有汪氏的風格了,青梅也不說話,只是捂著嘴巴笑,心裡卻到底鬆了口氣。本來田妮兒就是她心裡一根刺,如今這刺兒沒了,能不讓她舒爽嗎?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兩章就要吃肥肉了,嗷嗷啊,俺心裡好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