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下場
剛出了慈懷寺。
卻遇見一穿著白色狐裘，打著油紙傘，正在雪中朝著山上走來的人。
對方見到蘇暖和蘇夫人，也是有些驚訝，捏著傘柄的手，微微一動。而後上前來，點點頭道：「蘇夫人，蘇姑娘。」
「這是？」蘇夫人只覺得很眼熟。
「這是楚公子啊，楚珏，楚公子。」
蘇暖提醒道。
開玩笑，她娘不久之前不是還希望她能嫁給這位楚公子呢嗎？怎麼一轉眼，連人家都給忘了？
「啊！原來是楚公子。您也來禮佛的？」蘇夫人溫和的問道。
楚珏點頭：「雪歌與方丈是友人，今日應了他的邀請，來這兒與他敘敘舊的。沒想到，竟然見了蘇姑娘和蘇夫人來此。也算是巧合了。」
「我們適才也是上山中去禮佛的，暖暖這孩子想要見見那位方丈。這才來了慈懷寺。天冷，我們便不打擾楚公子了。免得您著涼。」
「多謝夫人為我著想。改日雪歌再去府上拜訪。」
說完，楚珏就上了山。
「你日後想要嫁給太子，這楚公子就莫要再有聯繫了。雖是我們想要邀請他，與他做個親戚。可現在不同。」蘇夫人道。
蘇暖一臉震驚。
娘你這麼現實的嗎？
前一天還人家楚公子哪裡都好，第二天翻臉不認人啊？
「娘都是為了你好。你這丫頭平日里就沒心沒肺的。日後被人家賣了都不知道。」蘇夫人嘆息。
蘇暖尷尬的咳嗽了一聲道：「娘，日後有你在，我總歸不會被人賣了吧？」
「娘又不會陪著你一輩子。之前我還擔心，可今兒個抽籤，就覺得你想要嫁的人也許沒有什麼錯。我的暖暖一向幸運。也許，這就是上天想要讓你過的更好。
娘也就放心了。」
蘇夫人自我安慰道。
隨後她想起來什麼一般：「對了，剛剛方丈可有與你說過什麼？」
蘇暖聞言，微微垂眸，然後也笑了：「沒有，方丈說，我現在在走的路，是對我最好的。或許這一切都不是壞事。娘，您也別杞人憂天了。
想來都是我們太小心。
又不是說嫁給皇室的人不好。
你看看，這天下間不知道多少女人都想嫁過去呢。」
蘇暖小聲道。
蘇夫人點頭：「或許真是這樣。娘大概想的太多了。行了，咱們回去吧。娘也就是想要一個安慰。」蘇夫人拍了拍蘇暖的手。
兩人同用一把傘。走在這雪中，蘇暖只覺得暖心極了。
回了府上，蘇暖就再也忍不住倒在了床上。
腦子中都是之前那位大師與自己說的話。她……日後到底會如何？
蘇暖這邊正迷茫。
另一邊，山中。
慈懷寺內。
住持方丈正倚在佛像下方的蒲團邊上，面色還是很難看。
「您這是怎麼了？可是有人刺殺？」楚珏剛過來，就看見他這幅半死不活的樣子，連忙上前。
住持方丈搖了搖頭，臉上滿是無奈：「都言說禍從口出，師傅當年將這廟宇留給我的時候就說過，我這性子遲早給自己惹禍端。
現在看來，當真是如此。
這不？
就有了禍端了。
一句話，害的人家姑娘命不由自己，又害的老衲自己成了這幅樣子。
真是應了師傅的話啊。」
住持方丈的話有些悲愴。
「您說的，是蘇家女兒的事情吧。」楚珏淡淡道。
住持方丈點頭。
「她的批命，不是傳言？」
「若是傳言，老衲如何會害的自己成了這樣？現在我只希望她能夠一聲順遂，不然的話，我這罪過可就大了。」住持方丈說著，搖了搖頭。
看向楚珏：「雪歌施主，上次老衲與你對談，當是三個月之前了。那次，老衲勸告你的話，不知施主……」
「方丈，有些話不必再說了。血海深仇，如何能不報呢？聖人不仁，我自為聖人。」楚珏冷聲。
聽他的態度還是這麼堅決，住持方丈又咳嗽了幾聲，整個人也更加的頹然了。
「您的身體，應當不能再預言了吧？」楚珏淡淡道。
住持方丈點頭。看著他，心中有無盡的惋惜。
楚雪歌這人，是他五十年的人生中，見過的最優秀的人。可以說是天之驕子。只可惜，這樣的人，卻陷入了復仇的旋渦里。
無法拉扯。
最終註定會將所有人都捲入其中。
楚珏沒在這兒多留，他只與方丈說了幾句話，便離開了。此時方丈的身體，顯然不可能與他再談什麼。
京城的大雪，下了整整七日。
蘇家外面的老銀杏樹的枝，都給壓折了。
蘇暖和蘇夫人去躲一躲的計劃，也就擱淺了這麼多天。在第八日天晴了的時候，蘇暖也終於恢復了正常。
這些日子，蘇暖過的可以說是異常的愜意。
每天就躺在床榻上，偶爾出去堆雪人。
無聊了，就讓棋兒給她講話本聽，或者是讓棋兒彈琴給她聽。
可以說是逍遙自在。
「小姐，您之前讓奴婢給您尋的鋪子，奴婢一共買下了有十家。」
「十家？這麼多？」蘇暖瞪大了眼睛，連手邊的葡萄都忘了吃。她一共給了棋兒不到兩萬兩的銀子啊。
棋兒點頭：「是啊，這些天大雪，許多商戶的藥材都開始潮了。那條街生意又不好。很多鋪子都做不下去。奴婢就買下來了。
想著越便宜越好。」
厲害了我的棋兒！
蘇暖接過棋兒拿下來的房契地契，只覺得有無數的銀子在朝著她飛過來。心情只覺得越發的舒坦了。
見蘇暖很開心，棋兒也鬆了口氣：「小姐，您的心情可好一些了？夫人說了，那位住持方丈的事情，真的與您無關的。您千萬不能放在心上。」
提起這個，蘇暖臉上笑容漸漸消失了。
誰都沒想到。
就連她也沒想到，方丈說的還給她的東西，竟然是他的性命。
在下大雪的第三日一早，一個小和尚紅著眼睛，給她報了訊。說方丈圓寂了，走之前吩咐下來要將這個消息告知她。
蘇暖方才恍然。
原來，他賠償給自己的，是自己的性命。那個瞬間，蘇暖沒了恨意，甚至隱隱的有些愧疚，何必去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