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風起江湖(1)
赤日杲杲是製造夏天一說的大師,萬木蔥蘢包裝了莽莽群山也平和了太陽的毒辣。冷靜熱潮一陰一陽。太陽不分好壞隻管提供能量,於是大地萬物眾生毒物邪刺、好花佳品齊發。鳥語蟬鳴燕雁代飛,蜓飛蝶舞蛇行蜂潮。戰爭風雲稍息,江湖暗流湧動,桃紅果熟了。
尹天應懷著感恩知遇誓死如歸的心情升調縣府輔政,一心撲在主管鞏固子弟兵用生命、鮮血保衛的成果,一晃就到來年夏季。忽一日一拍腦袋,大叫一聲:“真是領不完的教哇,怎麽就麻痹大意起來了?!”立刻去見沈秀才,召邱團長聚商。縣令官宅裏,三人會首,尹天應道:“我提議,立即派百鵲、石牛、大大、春娃子帶一機槍手組成一個小分隊,去天倉山護衛李縣令,保證他按時歸職。不怕一萬隻怕萬一,一個好漢三個幫,我們己有過深刻的教訓了,別以為眼下太平,他還有江湖過節!”邱、沈二人道:“哎呀,這事我們大意了!立即照辦!”李縣令之父過世他們早己知曉,不免哀悼一番。
大大不意流產,休養不到半月,二話不說,身背長短傢夥加入小分隊。春娃子率小分隊三步並作兩步走,一天多趕到天倉山,時值午前。李家人說,昨日早福娃挑紅色的摘了藍五月桃,說回城前要去萬僧寺拜見無修上師,今天就沒回來。百鵲說:“大家吃過飯,隨我去萬僧寺!”
下午時分趕到萬僧寺,百鵲領大家進去拜問上無下修上師,一大和尚說:“上師己閉關兩個半月,開始還喝點兒米湯,後來漸漸隻喝白水,還有半月才出關。百鵲施主有事可對貧僧講。”
“請問大師父,福娃昨日來寺未歸家,是不是己剃度出家了?”
“沒來呀?上師閉關,李施主來寺我們應當知道!”
“什麽?沒進寺?”眾人驚疑起來。“那他到哪裏去了?”頓時一頭霧水,百鵲急了,他本來感覺就不好。大家何嚐不急?石牛兩錘一碰,嗨嘿呀呀一聲:“這咋回事嘛?”大和尚道:“阿彌佗佛,施主們是不是在附近打聽打聽?”春娃子說:“也隻好先這樣。”
小分隊向原路兩側尋訪兩民家,都說未見過,福娃縣令他們認得的。機槍手說:“我報個響聲!”噠噠噠——!對空一梭子,聲震山川。然後大家靜靜聆聽,僥幸有反應。大大說:“福娃哥是不是回去了,不小心錯過了?”百鵲說:“我們再去沈秀才家問問,不行我們就回家看看!”這已不是百鵲個人私事性質,亦非哥們幾個人的義氣行事,而是重要的公事。
去沈秀才家依然未得到那怕是一絲線索之光。望望烏雲泛起,遮住了晚霞散布天空,又像要下暴雨似地,更加重了小分隊沉沉的心情。帶回李家的是夜色、更不安的砝碼。
百鵲哭了,有聲有色地哭。內心在喊,福娃哥啊,我的福娃哥啊,你是不是出什麽事了,不會呀,你那麽高的武藝!沒有你,我就像掉進了地獄!你是遠定縣的擎天柱,也是我的魂兒所依,隻要你在我的知覺內,隻要有你的消息,我就安心落
意,誰說隻想那事才是夫妻!
三嫂子早己煮好洋芋搭玉米飯,鐵罐煮的特香,有她最愛吃的脆鍋巴,她吃不下,眾人也不吃。百鵲嘎然收住了哭聲,道:“吃!無修上師無所不知,明日早再殺回萬僧寺,跪求上師點示!”百鵲似乎己殺伐成性,返回萬僧寺也要說成殺回萬僧寺。那夜她與福娃雲裏霧裏,福娃因她放肆尖叫受驚,一二再,再二衰,她鼓勵道:“福娃哥,不要緊,歇會兒再戰鬥!”
翌日返回萬僧寺,早有昨日那大和尚迎接道:“上師傳出話來,李施主有難,爾等靜侯。”上師的話哪個不信?終於有了一線希望。
原來,福娃去萬僧寺,習慣性地帶支短木棍,那支隨身匕首隻在戰場上劈荊棘、活捉王文招用過。行至當年陳正高父子遇見呂在二之林地,曆史的片斷猶如重演,呂在二與三徒弟、一個超常身高行頭特別的怪人出現,達眼辯認出李永興其人。“怨家路窄,”陳再二仗勢出麵,“你不是威風八麵的李縣令嗎,聽說河妹死了,早些當我的媳婦兒會死嗎?咋個一人獨行,想去當和尚,湊萬僧之數嗎?聽說還差四個了!”
未曾蒙麵的其它幾人立即上了興趣,怪人擠出聲音道:“呂兄,他就是你說的那個李縣令?”呂在二側耳道:“大哥你說什麽?是啊,交往不淺,如假包換!”怪人又道:“一萬個,有趣,讓它永遠湊不夠萬數更有趣!”一個徒弟說:“還帶的桃子呢,象媳婦兒回娘家差不多,拿來供爺們吃!”福娃放下藍子,道:“看來我這藍桃子是提不到萬僧寺囉!”
呂在二總是側耳傾聽人們說話,然後道:“恐怕你人也去不了萬僧寺了,帶我們去找揚枝水和她的那神水!”福娃咧嘴一笑:“你們有人中奇毒了嗎、如果我不去呢?”怪人冷冷道:“你說對了,聽說你武藝超塵脫俗,去不去恐怕也由不得你!”呂在二緊接著道:“這人我了解,傲骨一大把,大哥,要給他吃罰酒才行!”
福娃道:“呂在二,城邊一別,看起來這麽多年你沒長進年紀到是有長進,去兩極山為你治病魔的心了師,就是揚枝水,她難道未告訴你嗎?怎麽要我帶你們去?”
怪人說:“今日這不是緣份嗎?霸王敬酒——不幹也得幹!”
“我可以帶你們去,等我去了萬僧寺,然後帶你們走一趟!”
“不行,現在就走!”
福娃道:“看來你們是有意找茬,翹起你們的尾巴,想屙什麽屎就屙吧!”說著閃身退離,手握短木棍。
怪人道:“還囉嗦什麽?上!”
呼啦啦五人圍捕開始,呂在二還未領教過福娃的深淺,他老子怎麽吃的虧無從知曉。福娃己退離對方五丈左右,他有目的,雙方都感到距離接近較佳值,呂在二率先雙碟發出,碟也有師徒之分,師傅碟帶出徒弟碟,一時間八隻碟飛舞,穿叉迂迴樹間,集體的力量,破空的嗡嗡聲大振,這正是福娃所需要的效果,然而太多了,福娃借助大樹遮身,己挑中六徒弟碟之三碟於短棍上,還未來得及放下,又三隻碟繞樹近身,隻好閃躲,順勢溜下棍上三碟,說時遲那時快,餘下的五碟又先後而至將他抄殺,福娃又挑中兩隻收下,幹脆不躲不閃,運神力立定專注剩下的兩師傅碟一徒弟碟。當最後三碟重新飛回發出點,呂在二將雙碟抄撈在手大吼一聲再次旋出,間不容發又將徒弟碟撈手發出,這回全被福娃挑中,悉數收下,八碟全軍覆沒,一去不返!觀看飛碟表演的怪人一驚,隨及露出冷笑:“我們齊上,逮住他!”
好哇!永興心中叫一聲,施展開神速,他打算每人膝蓋上敲一重棍,使其喪示戰鬥力。對方五人散開包抄撲來,福娃首選呂在二,一道閃電撲近,呂在二右膝蓋中棍,撲地跪倒,又一道閃電朝左邊兩丈之距樹間的怪人射去,怪人左膝蓋中棍,怪人不倒,福娃哎呀一聲全身發麻,仰麵跌倒,怪人俯身又將福娃抓住,福娃全身抽搐,怪人鬆手,三徒弟一擁而上,將福娃反手擒住,福娃栽了!
怪人道:“找個葛麻藤,把這個狗屁縣官綁住手腳!”陳再一道:“老子今天終於出了口惡氣,叫你搶河妹,叫你害河妹!”拍拍給了福娃兩個左右開弓的耳光。另兩徒弟去扶呂在二。
堂堂縣令,威名三少年,受如此羞辱,福娃心裏還真不是個滋味。不是滋味的,還有此時一身的癱軟感。傲骨之氣受到挑戰,怎麽平衡得了這心理?人的性格在受到衝撞時,常人的表現是要麽失去理智死挽麵子,要麽用“好漢不吃眼前虧、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自我解嘲,佛人卻視為磨性,遭橫逆如獲至寶,受惡罵如飲甘露。
林間知了依然翹尾天真地放歌,遠山的布穀鳥(俗稱包穀鵲兒)念念不忘那遠古的根源,似乎在點化什麽,又像是安慰。
福娃被押上路,被綁的兩腳是無法邁大步使神速了,綁得太結實,四股藤扭成一股繩。非但不習慣十二分不舒服,勒久了還疼痛得緊,早熟的心境他坦然麵對但在咬牙堅持。不過,他並不害怕,他在思索,這怪人是什麽功力?他在回味被擊倒的感覺。
忽然他大叫一聲“對了!”嚇了眾人一跳。呂在二說:“什麽對了?”福娃笑笑:“我欠你們的,你們整對了!”繼續行路,繼續思索。對了,與我那次摸斷頭電線感受差不多,是電!是電的感覺,隻不過力量的大小不同。幸得那次開玩笑摸過電有了經驗,不然福娃永遠想不透。人生中,你能說有時的無謂舉動無謂、多餘?興許就是種因緣。
福娃繼續思索,但什麽東西能克這怪人呢?雖然他深諳萬事萬物生克利弊之理,有生必有克,畢競是理論。他想到那通訊官說的膠,但莽莽大山哪裏見過什麽膠?恐怕整個國家都稀有。木棒都通電,恐怕鐵類更不行。生活中,還有什麽東西能克電呢?福娃陷入了迷茫。曆史至少是在曆史長河中蝸牛般蠕行的大山曆史,哪裏能給福娃經驗的機會?
“喂,這位高人,”福娃住足問道,“天蒼蒼,地茫茫,請
問你是何來曆?
嗨!稱他為高人並非虛情假意,雖然有些不情願,個子高,功力高嘛!怪人說:“等你找到了人和水再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