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李令嬌覺得今兒可真是倒霉死了。自隨同老太太等人在大殿中拜過佛像之後,她便隨同眾人一起回了禪房,吩咐紅玉去給她打了水來,打算洗洗就睡的。不過沒想到紅玉出去潑了盆里的水進來之後就同她
說著:「姑娘,奴婢剛剛看到三姑娘會同了七姑娘,兩個人神神秘秘的出了門,連丫鬟都沒有帶一個,不曉得要做什麼呢。」
李令嬌一聽,立時就來了精神。
這深更半夜的兩個人不睡覺出去,而且連丫鬟都不帶,必然是有什麼貓膩。而她早看李令嬿不順眼了,巴不得抓了她的痛腳,現下又怎麼會錯失此等良機?
於是她一骨碌從床榻上爬了起來,匆匆的穿好了衣裙,也不讓紅玉跟隨著,悄默默的就趕到了李令嬿和李令娟身後,打算看看她們兩個人到底要做什麼。
不想一路繞啊轉啊,她們兩個人仿似真的只是出來看夜色而已。李令嬌心中就覺得有點失望。而且這後院的樹木多,蚊蟲自然也多,李令嬌也是嬌生慣養長大的,皮膚嬌嫩,蚊蟲一盯就一個包。她就不大想繼續跟著她們兩個人了,就
想回去睡覺算了。不想這時,忽然就看到隔著一方荷塘,前面的一棵樹下隱約站了兩個人。
看那身形應當是男子無疑,李令嬌一見,立時就精神一震。李令娟是還年幼,什麼都不懂得,但李令嬿可就不一樣了啊。豆蔻年華嘛,什麼不曉得?必然是她晚上想著要出來會情郎,但一個人又不好意思,所以就拉了李令娟一塊
的。
再想想這承恩寺中今兒是沒一個閑人的,也就只有那個什麼永歡侯世子了,想來李令嬿就是看上了人家相貌俊俏,所以才夤夜前來相會的。
李令嬌想到這裡就開始興奮起來了。
若是教她抓到了李令嬿半夜私會外男的事,那還看她往後怎麼在人前裝那副柔弱清純的模樣。
心中一興奮,就沒注意到腳下。只聽得啪的一聲響,原來是她踢中了腳下的一塊小石頭,那顆小石頭嘰里咕嚕的就一路往前面快速的滾了過去。李令嬿和李令娟此時正在荷塘的三折青石板橋上走著,聽得聲響,李令嬿就回過頭來一望。李令嬌當時只來得及看到她目光微閃,隨後就聽得撲通一聲極大的響,然後就
是李令嬿震驚的叫聲:「七妹。」
原來是李令娟落了水。
隨即又是撲通一聲響,水花四濺。李令嬌定睛一看,就見李令嬿也縱身跳下了荷塘,想來是要去救李令娟的。
但顯然兩個人都不會游泳,兩隻旱鴨子一般的在水裡撲騰個不住。
李令嬌嚇了一大跳。雖然她是不喜李令嬿不錯,但說到底大家畢竟是堂姐妹,她可是真沒有過一星半點兒要害李令嬿的意思。所以當下見她兩個人落水,但她自己是不會水的,而且現在她嚇
的腿都軟了,也不敢貿貿然的就跳下荷塘去,只顫著聲音在旁邊大喊:「救命啊。快來人啊。有人掉水裡去了。」
喊到後來她都哭了出來:「三姐,七妹,你們怎麼樣?有沒有事?」
又沖站在香樟樹陰影中的那兩個人喊道:「你們兩個是死人啊?都看到有人落水了你們兩個還不過來救一救啊。」
長青此時和淳于祈就正站在荷塘邊的香樟樹下,看到李令嬿和李令娟落水,又聽得李令嬌這般叫喊,長青就轉身請示淳于祈:「世子,救不救?」
淳于祈雙手攏於袖中,望著荷塘里在撲騰的李令嬿和李令娟,沒有說話。
長青也不敢再問,只垂手站在一邊。
片刻之後就忽然聽得淳于祈口中嘲諷似的輕呵了一聲,隨後長青聽得他的聲音緩緩的響起:「你去救。」
長青應了一聲,轉身快步的走到荷塘邊,縱身跳入了水裡,向李令嬿和李令娟遊了過去。
而這邊淳于祈見他跳入水中,自己卻是立時轉身就向後走。不過一回頭,就看到李令婉和李惟元正站在後面不遠處。
李令婉一臉擔心,正要過來,但是李惟元卻伸手拉住了他。
「李姑娘,李大人?」淳于祈唇角微揚,不曉得他們兩個人來了有多長時候了。不過隨後他還是自在從容的向他們兩個人走過去。
見李令婉要到荷塘旁邊去,淳于祈便含笑提醒了一句:「長青水性頗好,令姐和令妹必然不會有事,李姑娘還是在這裡靜候,免得過去讓泥水濺濕了衣裙。」
這個人!李令婉都不曉得該說什麼好了。
是泥水濺濕衣裙重要,還是兩條人命重要啊?李令婉沒理他。又見李令嬌嚇的整個人爛泥一般的坐倒在青石板橋面上,她終究還是心中有幾分不忍,忙掙脫李惟元的手,趕過去扶起了李令嬌,寬慰著她:「五妹,你別
怕。三姐和七妹都會沒事的。」
小扇也忙跟了過去,同她一起扶著李令嬌。
李令嬌是個自小就被嬌寵大的小姑娘,見過什麼大場面?猛然的見到這樣的事,只嚇的一張臉上血色盡失,雙手更是冰冷,倒在李令婉的懷裡哭個不住。
李令婉忙安撫著她。一面又見長青一手抓了李令嬿和李令娟,正踩水要上來。
她跑過來的時候,李惟元在身後叫了一聲婉婉,但是李令婉壓根就沒有理會他。
她做不到看到李令嬿和李令娟落水了,李令嬌在旁邊嚇的大哭而她還能袖手站在一旁沒事似的看著。就算是她不會水,可好歹也能過來安慰安慰李令嬌。
李惟元見她不聽自己的話,只有暗中無奈搖頭。
這時就聽得站在他身旁的淳于祈在慢悠悠的說著:「李姑娘赤子心腸,純真良善,叫人敬佩。」
李惟元沒有說話。實際上他很不喜歡淳于祈在他面前說有關李令婉的任何事。
他自信這世上沒有人會比她更了解李令婉。他並不喜歡其他任何人對她品頭論足,特別還是這個淳于祈。
淳于祈這時又抄手於袖中,唇角浮上一抹淺笑,微微側頭看向李惟元:「李大人,你兩位令妹落水,怎麼你這個做兄長的倒是這般隔岸觀火,事不關己的一副態度?」
李惟元無聲冷笑:「在下兩位舍妹落水之時,淳于大人明明近在跟前,為何遲遲不施以援手?隨後貴仆下水救人,淳于大人為何立時就抽身往回走?」
淳于祈一笑,沒有接話。只閑閑的攏手於袖中,看著前方長青已經一手一個將李令嬿和李令娟救出了荷塘。
長青顯然是要拎著她二人過來的,但淳于祈開口阻止了他:「站在那裡別動。」
長青應了一聲是,果真就站在那裡沒有動了。隨即又將李令嬿和李令娟兩個人放了下來,就只聽得兩個人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李令婉此時正扶著李令嬌慢慢的走過來,一抬頭,就見李惟元和淳于祈兩個人正雙雙的站在前面的廊檐下。一個冷傲,一個閑雅,氣場誰都不輸誰。
真不愧是以後會齊名天下的左右二相啊,李令婉心中感嘆著。李令嬌這時腿腳都還是軟的,雖然李令婉和小扇同時扶著她,但她身子大半的重量都還倒在了李令婉的身上,李令婉扶的顯然頗為吃力,但她還是沒有推開李令嬌,依然
扶著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李惟元這時就眉頭微皺,看了一眼李令嬌。片刻之後他轉頭看向面前的夜色,淡漠的開口:「你快些走。」
李令婉和李令嬌聞言同時一怔,不明白李惟元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李惟元原本是不想解釋的,可看到李令婉不解的目光正看著他,他還是暗嘆了一口氣,隨後慢慢的說著:「怕有麻煩。」李令婉更加的不解了。剛要問什麼,就聽淳于祈含笑的聲音響起:「李姑娘,勞煩你現下趕緊去叫一叫令姐和令妹的丫鬟過來扶了她二人回去。雖已入夏,但夜風仍涼,令
姐和令妹若再不回去,恐怕會著涼。」
李令婉心想,你既然知道她們兩個衣裙都濕透了,再待在這裡吹夜風會著涼,那剛剛長青要拎她們兩個人過來,你幹嘛不讓?
不過電光火石間,她就隱約明白了淳于祈的意思。
我靠他這是怕擔責任啊。女子名節很重要啊。現下正是夏日,衣裙單薄,這樣落入水中,全身盡濕,曲線畢露,穿了也跟沒穿一個樣。李令娟還好,畢竟還小,才幾歲嘛,沒什麼的。但李令嬿可
就不一樣了,正是待嫁之齡,被一個外男這樣看光了身子,那怎麼著也得負點責任吧。而這責任怎麼負?自然是娶她羅!再不濟也得納了她啊。
李令婉:……
心好累!為什麼有的人腦子轉的就這樣快?瞬息之間已經想清楚了後面一系列有可能會發生的事,而自己還傻兮兮的到現在才想明白?
不過李惟元又是為什麼站在這裡不動?先前還不要她過去?而且他剛剛讓李令嬌走,說怕有麻煩又是幾個意思?麻煩說清楚點啊。
李令婉覺得心更累了。
他媽的一個兩個都是人精啊!就自己的這點道行碰上這兩個人精真的就只有被秒的份了。
李令婉就吩咐小扇趕緊回去叫了三姑娘和七姑娘的丫鬟過來,而她自己則是要轉身回去扶李令嬿和李令娟。但被李惟元給拉住了,又伸手指了指旁邊,示意她看。剛剛李令嬿和李令娟落水,李令嬌驚叫出聲,隨後長青下去救人,她扶了李令嬌過來,其實這一切也都發生在極短的時間之內,現下顯然其他的李家人都被驚動了,就見
兩邊院中燈火都亮了起來,隨即就有一大群人都相繼的涌了過來。
接下來的場面完全可以用雞飛狗跳這個成語來形容。李令嬌是大房的,李令娟是二房的,李令嬿是三房的,雖然李令娟和李令嬿都是庶出,兩個人的姨娘今兒都沒有來,錢氏和周氏對這兩個庶女並不算太熱絡,但並不妨礙
兩個人的丫鬟撲過去,哭著叫姑娘。李令嬌是徐氏親生的,這會不用說,早被徐氏給摟到懷裡去,兒啊肉啊的大哭著。徐氏這些日子覺得苦逼著呢。李修松竟然寧願去當和尚也不回來,而老太太又覺得這是件極丟臉的事,所以不許對任何外人提起,所以徐氏雖然滿心悲苦,但還不能對任何人,包括自己的一雙兒女提起此事,只說李修松出去遠遊散心去了,還得在其他人面前強顏歡笑,背地裡一個人暗自垂淚。現下見李令嬌這樣的萎靡在地,立時就觸動
了徐氏心中的傷心事,她只抱著李令嬌,哭天哭地的。而李修柏對李令嬿這個掌上明珠可是極其關愛的。當下一見李令嬿這樣渾身濕透了的坐在青石板橋面上,問明了情況之後,立時就一個巴掌狠狠的甩到了青桐的臉上去,
責問她作為李令嬿的貼身大丫鬟,為什麼沒有看好自己的主子,竟然讓自己的主子落了水?
這一個巴掌只打的青桐一個趔趄,而青石板橋原就窄,兩旁又沒有護欄,只聽得撲通一聲水響,青桐立時就落入了水中。李修柏自然是不管她的,只是脫了身上的黛青色袍子,將李令嬿全身都嚴實的包裹了起來,隨後又命兩個小丫鬟扶著她走。至於青桐,則是哭哭啼啼的被其他的丫鬟拉著
上了橋。
李令娟這時也被丫鬟用衣服包裹住了,正有僕婦抱了她往前走。
一番忙亂之下,老太太也手中拄著拐杖,由雙紅扶著出來看。
老太太畢竟是經過事的人,問明了情況之下,一見李令嬿和李令娟都沒有事,便呵斥著眾人:「亂什麼?還不快扶了三姑娘和七姑娘回去換衣裳。」
就有丫鬟答應著,扶了李令嬿,抱了李令娟下去。
李令嬿臨走的時候扭頭看了淳于祈一眼。
只見淳于祈還是面帶淺笑,雙手攏袖的站在那裡。
明明只是這樣隨意的站著,他卻是這樣的玉樹臨風。這個男子實在是很出色,很難讓人不將目光放在他身上。
但這個男人也確實心狠。方才她那樣的落入水中,他竟然都可以袖手旁觀,便是最後也不出手來救,反倒只是讓身旁的小廝代勞。
想到這裡,李令嬿目光微暗,有些不甘的咬了咬下唇。
卻又一眼瞥見淳于祈轉頭不曉得要跟李令婉說什麼話,卻被李惟元面無表情的接過了話去,又身形微移,擋在了李令婉的身前。
李令嬿越發的用力咬著自己的下唇了,幾欲滴血。這樣兩個出眾的男子,為何都對李令婉這樣的青眼有加?李惟元也還罷了,他原是李令婉的大哥,他們兩個人有這麼多年朝夕相處的情分,她自然是比不上的。可淳于祈算什麼呢?他和李令婉才見過了幾次?但上次在廣平侯府的時候她已是瞧出了淳于祈對李令婉甚有興趣的樣子。而現下她這樣的狼狽,但李令婉卻可以神態悠閑的站在那
里,被淳于祈想方設法的搭話,又被李惟元這樣細心的護著。
李令嬿心中滿滿的都是不甘。於是她想了想,就讓身旁的小丫鬟附耳過來,同她低語了幾句。小丫鬟聽了,忙轉身向李修柏那裡走去。
李修柏此時心裡正不痛快著呢。
一者是心疼自己的掌上明珠落水,無端遭此橫禍,而這二來,他看都淳于祈便覺得心中有些不大舒服。
因為淳于祈是永歡侯的侄子。但凡是跟永歡侯有關的人或事,他瞧見了心裡就都會不舒服。但剛剛聽得李令嬿說,又偏偏是這個淳于祈讓人救了她和李令娟。
所以就算李修柏心中再不願,可到底還得向淳于祈拱手作謝:「多謝世子出手相救小女。」
淳于祈拱手客套回答:「李侍郎客氣了。」李修柏這時又見到李令婉正好端端的站在李惟元身邊,滿肚子的火氣無處發泄,就雙眼一瞪,開口罵她:「你三姐落水,你竟然還能這樣無動於衷的站在這裡,也不曉得去
救一救?你心中到底還有沒有手足親情這四個字?」
李令婉覺得這李修柏約莫是只瘋狗,反正他但凡心中有氣沒處撒了就要跟她發火。
察覺到李惟元要為她抱不平,李令婉忙拽了拽他的胳膊,不讓他開口說話。
說什麼啊?再怎麼樣李修柏那都是他們兩個人的長輩,他可以隨意的罵他們,但他們做小輩的卻不能開口頂撞,不然就是不孝不悌。而且她若是開口頂撞了,那也還好,頂多挨個耳刮子,罰跪祠堂,但李惟元現下已入仕途,當今天子又以孝道治國,若他頂撞李修柏被人知道了,指不定就會有好事的人
參他一本呢,那他往後的仕途可就全都毀了。再者說了,李修柏現下畢竟是戶部右侍郎,在仕途上是可以幫到李惟元的,但若是李惟元真的得罪了他,他不念親情,以他現下的能力,要打壓李惟元也是極其容易的事
情。
所以還能怎麼樣?只能忍了唄。
又低頭見李惟元因著心中不忿的緣故而雙手緊握成了拳,李令婉就伸手去慢慢的撫摸著他的手,讓他鬆開緊攥著的拳頭。
但李惟元不可以頂撞李修柏,並不代表淳于祈不可以。
淳于祈發現自己也見不得李令婉受委屈,而且還是這樣無端的委屈。於是他隨即就開了口,聲音不復往日的溫潤,讓人如沐春風,而是微冷了下來,直指人心:「四姑娘閨閣女子,如何會水?便是她去救,也不過是搭上她自己的一條命罷了
。四姑娘也是李侍郎的親生女兒,而且還是唯一的嫡出,難不成李侍郎想要四姑娘用自己的一條命去換你另一個女兒的一條命不成?」
這話說的就比較重了,簡直不像他平日溫和的作風,李令婉就抬頭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但隨即她的手就被李惟元給緊握住了。
李惟元心中正波浪翻湧。
明知道李令婉受了委屈,可他卻什麼都做不了,只能讓她這樣默默的受著,但淳于祈卻能在一旁為她仗義執言。李修柏原本看到淳于祈就有些不高興的,更何況是現下他當著眾人的面這樣的頂撞自己了,他心中一時就氣憤攻心。可轉念想著淳于祈畢竟有個永歡侯世子的身份,李修
柏又不敢對他如何,也只能氣的面如金紙,雙手輕顫。但也只能將淳于祈的這句話硬生生的給受了。
老太太這時已經由雙紅攙扶著走過來了,正好聽到了淳于祈說李修柏的話。她雖然年紀大了,但腦子依然靈活,當下就忙呵斥著李修柏:「世子說的在理。你是做父親的人,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這個道理你如何會不明白?還不多謝世子教誨。
」又轉頭對淳于祈笑道:「他在家的時候對婉姐兒和嬿姐兒也是一視同仁的,而且因為婉姐兒是嫡出的緣故,所以他私心裡還更疼愛她一些。不過是方才他見到嬿姐兒落了水
,心中擔憂,一時著急,所以這才亂了心緒,說了婉姐兒兩句罷了。」
李令婉聞言,心中就輕嗤,老太太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可真不是一般的高啊。淳于祈心中自然也明白老太太這話是在扯謊,因為先前在大殿里的時候他是見過李修柏那樣當眾呵斥李令婉的樣子的,但這說到底也是他們李家的家事,他一個外人又如
何好參與其中太多?所以現下聽老太太這樣說,他便也就坡下驢,面帶微笑的說道:「是在下失禮了,還請老太太和李侍郎不要見怪。」
李修柏便是心中再見怪,可面上也不敢說出來的,反倒還得違心的說著:「不,不,是世子見教的是。」
彼此又客套了兩句,淳于祈作辭欲走。這時就將先前那個小丫鬟過來,畏畏縮縮的看著李修柏,一副有話要說卻又不敢說的樣子。
李修柏現下不能對李令婉撒氣,更不能對淳于祈撒氣,但對一個小丫鬟撒氣還是可以的。
於是他就立起一雙濃眉,厲聲的喝問著那個小丫鬟:「要說什麼話便說,如何這般畏畏縮縮的上不得檯面?」
李令婉暗中扶額。
因為她覺得李修柏今日的表現和以往真的是差別太大,一點都沒有他以往所有的那種儒雅的氣質。
是天氣太熱,所以心中發燥的緣故?還是因為淳于祈是永歡侯的侄子,看到淳于祈他就會想到永歡侯,再想到孫蘭漪,所以心中憤恨,卻又不好宣之於口的緣故?
李令婉表示,如果是后一種,那她可真是高興啊。這種明知道自己最愛的女人心中愛的是另外一個男人,而且矢志不移,可偏偏他還一點法子都沒有,甚至都沒辦法將這事對任何人提起,只能自己悶藏於心中,日積月累
的,那該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可偏偏總會有和那個男人有關的人或事在他面前晃悠,但迫於身份差異他還只能受著,什麼事都做不了,什麼話也不敢說,這種滋味,想必是十分的酸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