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等李令婉跟著雙紅和那兩個婆子到了世安堂的時候已是掌燈時分了,世安堂屋裡院外都點滿了燈,明晃晃的照著亮如白晝一樣。
以往李令婉也有晚間過來看楊氏的時候,印象中世安堂的院子里各處也是點了燈籠的,但也沒有如現下這般點了這樣多的。
李令婉心中狐疑,可曉得就算是問也問不出什麼來。這一路上她已經是各種套過雙紅的話,問老太太這麼晚了找她過去做什麼,但雙紅就像是打定了主意不鬆口一樣,總之不論她怎麼問雙紅就是搖頭,又說:「等姑娘到了老
太太那裡自然就知道了。」李令婉直覺這次楊氏叫她過去不會是什麼好事啊。旁的不說,雙紅親自過來叫她原就稀奇,而且同來的還有兩個婆子。況且這一路走來,那兩個婆子一左一右的走在她旁
邊,看那架勢倒像是特地的防範她會逃跑一樣。現下又見了世安堂這上下點滿了燈籠的樣子,李令婉不由的就覺得心中有些惴惴不安起來。於是她忙在心中反思自己最近可是做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惹了楊氏生氣,竟然是教楊氏列了這樣大的一副陣仗出來等她。可想來想去的,她覺得自己最近的表現還是很乖
巧的啊,不至於有什麼事能讓楊氏發怒的啊。
左思右想之下依然不得要領,李令婉索性是心一橫,想著,算了,她只管在這裡瞎想也沒用,還是待會兒見招拆招就是了。
於是她便昂首挺胸,隨著雙紅踏進了世安堂的院門,隨後又進了屋子。
楊氏正坐在明間的羅漢床上,兩旁戳燈高舉,照著她一臉嚴肅之極的神色,瞧著很是駭人。
李令婉心中就打了一個突,但隨即她臉上就露了笑意出來,上前兩步,甚為乖巧的就叫了一聲:「祖母。」
楊氏沒有回答,只目光死死的盯著她。
李令婉心中就越發的覺得不安了,但面上的笑意卻是較剛剛更加濃了幾分,問著:「祖母,你讓雙紅姐姐叫了孫女過來是有什麼事么?」
楊氏依然沒有回答,望著她的目光更加的幽深難辨,看得李令婉心裡直發毛。
媽的!李令婉禁不住的就在心裡爆了個粗口,是殺是剮麻煩您倒是給個準話啊,只管這樣看著我到底是幾個意思?
不過就算是心裡明明氣的肚皮都要炸了,但她面上乖巧的笑意依然不變,而且又嬌嬌軟軟的叫了一聲祖母。
楊氏這下子終於是動了,不過先動的是手裡的蜜蠟佛珠。
她枯瘦如乾薑的手指極緩慢極緩慢的撥弄著一顆顆的佛珠,一雙略有渾濁的雙眼裡簡直可以說的上是精光四射,正定定的望著她。
「婉、姐、兒?」她慢慢的開口,一個字一個字的叫著她。
李令婉笑的做天真無邪樣:「祖母,我在呢。」
楊氏忽然就一曬。隨後她整個人猛然的就起身自羅漢床上站起來,掛著蜜蠟佛珠的右手指向她,又陡然一聲大喝:「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李令婉:……
你說我是個什麼東西?我不是人我還能是個啥?
不過她面上還是做了一副被嚇到了的模樣,蹬蹬的往後倒退了兩步,眼中含了淚水,泫然欲泣的說著:「祖,祖母,我,我是您的孫女兒啊。」
「你不是我的孫女兒。」楊氏的聲音依然很大,面上更是如罩寒霜一般,「我的孫女兒性子驕縱跋扈,怎麼會一夕之間就改頭換面一樣的變得又乖巧又明事理?」
李令婉:……
原來變得乖巧明事理了也是一種錯。
「那是因為孫女長大了啊,」她解釋著,「孫女不想祖母再為我操心,所以自然是要乖巧懂事些。」
楊氏搖頭:「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又說著:「既然你不肯實說,那好,我有法子讓你說。」
李令婉心中立刻就開始緊張了。我靠這不會是要動用私刑了吧?媽的打嘴仗她不怕,但她就怕直接給她上板子上鞭子啊。
但是很顯然她想多了,因為楊氏只是讓人叫了一個道士出來。
真的是個道士。頭戴蓮花冠,身披七星袍,手橫白拂塵,身後還跟了兩個小道士,一個懷中抱著一把桃木劍,一個懷中抱著一隻大葫蘆。
楊氏由小丫鬟扶著,上前對這道士畢恭畢敬的行禮,稱呼他為元妙真人。
元妙真人一手執拂塵,一手向楊氏打了個稽首,說了一聲無量天尊。他言語態度之間很是驕矜,儼然一副得道高人,不日就要羽化成仙一樣。
而李令婉一聽到元妙真人這四個字她就樂了。
書里她還真設定了這麼一個人物。正所謂是僧道僧道嘛,有了大覺法師這個和尚,怎麼能不設定一個道士出來跟他打擂台呢?不過大覺法師設定的是身具大智慧,這個元妙真人就是個草包了。但草包非要
認為他自己牛掰啊,而且這元妙真人好歹也是個一觀之主,所以日常也有不少善男信女信奉他。
只是現在楊氏請這元妙真人過來是幾個意思?這李府里鬧鬼了啊?請他來捉鬼啊?就元妙真人的那幾下子鬼捉他還差不多。不過接下來李令婉立馬就曉得楊氏的意圖了。因為楊氏正伸手指著她對元妙真人說著:「真人,這個妖孽,請您今晚大顯神通,務必要收服了她。老婆子改日一定重塑貴觀
里的三清塑像。」
李令婉:……
她發現她今兒晚上凈無語了。關鍵是她不無語她還能幹嗎?不過她心裡也曉得,楊氏這必然是心裡對她起疑了。想想自己的性子和原身的性子差別原太大,而剛穿過來的那幾日自己整日只惶恐以後的悲慘下場,只顧著去親近討好
李惟元了,壓根就沒有想過要壓抑自己的性子,這下好了吧,被楊氏這個人精給看穿了,請了道士來捉她了吧?
只是前些日子楊氏還好好兒的,怎麼今兒她忽然就鬧了這麼一出呢?
李令婉的目光就四處的望著,然後她就看到畫屏正和她娘站在一塊向她這邊看。當接觸到她的目光時,畫屏立馬就驚慌的別過了頭,不敢再看她了。
李令婉心中透亮,必然是這畫屏從中搞了什麼鬼。畫屏是日夜親近她的人嘛,若是真起了意的要留心她,那必然是能看到一些自己和原身的差別的。然後畫屏再將這些事告訴楊氏來邀功,所以才會促成今兒晚上的這出捉
鬼的大戲。
好一個畫屏,李令婉心中就想著,看來往後可是不能再容她在怡和院里待著了。
而那一邊,元妙真人聽了楊氏的話之後,目光就瞟向了李令婉。隨即他手中的拂塵拿起揚了揚,冷聲的就喝叫了一聲:「妖孽,還不快快現形!」
李令婉:哎喲我了個大曹!有本事你就趕緊的讓我現行啊,可別盡在這耍嘴皮子功夫了。不過表面還得裝啊。所以她眼中的眼淚水不要錢似的紛紛沿著白皙的臉頰滾落了下來,又哭著要上前去拽楊氏的衣袖子:「祖母,您這是要做什麼?您這樣,我,我心裡害
怕啊。」
楊氏手中的龍頭拐杖重重的敲在了她的手背上,只痛的她齜牙咧嘴的,最後到底是縮回了自己想去拉楊氏衣袖子的那隻手。「妖孽,還不快離開,還了我孫女的肉身來?」楊氏的聲音又冷又寒。不過轉頭對著元妙真人的時候她聲音卻滿是恭敬:「還請真人開壇做法,速速將這妖孽收服,救救我那
可憐的孫女。」
「老夫人請放心,貧道今晚必然會將這妖孽收服,且讓她魂飛魄散,再也不能出來害人。」
然後他就讓兩個婆子來抓李令婉。但大家現在都以為李令婉邪崇附體了,誰敢上來抓她啊?最後元妙真人沒有法子,只好吩咐自己的兩個小徒弟上來抓她。
李令婉就對著那兩位小道士笑了笑:「兩位小哥哥,你們別抓我呀。你們說要去哪裡,我乖乖的跟著你們去就好了呀。」
她原本就生了個極明艷動人的相貌,這樣嫣然一笑的時候,真真是如同一朵牡丹花在徐徐開放一樣,耀人眼目,那兩個小道士竟然是看呆了,一時都忘了要伸手來抓她。
元妙真人在旁邊瞧見了,就鼻子里輕哼了一聲,又冷聲的喝叫了一聲:「妖孽還要在這裡迷惑人!」
一面又厲聲喝令那兩個小道士抓了李令婉的兩邊胳膊,隨著他來。李令婉也不掙扎。她倒還真想看看這元妙真人到底能弄出些什麼花樣來。反正剛剛她心裡已經想出了應對這事的法子來,可楊氏多疑,又極信神佛,就讓元妙真人開個壇
做個法,給她驅驅『邪崇』,這樣楊氏才能完全的放下心來嘛。
於是她就任由著這兩個小道士抓著她的胳膊,跟在元妙真人的身後往前走。楊氏也在雙紅和雙蓉的攙扶下跟出來看。就剛剛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院子里已經由幾張桌子拼接,搭了一個法壇出來。法壇前面又放了一張條案,上面點了兩隻明艷艷的大粗紅蠟燭,中間放了一隻三足銅鼎香爐
,裡面插了三支線香。另外案面上又放了一碗水和明黃色的符紙之類。
李令婉看了這副行頭,心裡只笑的直打跌。不過她面上還是裝了天真無邪的模樣出來,仰著一張笑臉問元妙真人:「真人,我應該站在哪裡比較合適啊?」
元妙真人止不住的就覺得心裡一滯。
這個妖孽倒是絲毫不懼他,難不成她有很高的道行不成?
不過隨後他心裡又想著,便是她再有很高的道行,可到底是敵不過他的兩樣法寶的。他的那兩樣法寶正由自己的兩個小徒弟拿著。一樣就是那把桃木劍了,有個很威武霸氣的名字,名喚作清寧斬妖除魔劍。另一樣就是那個葫蘆,同樣有個威武霸氣的名字
,喚作驚天傲世銳神葫蘆。
當下元妙真人伸了右手,命著自己的兩個徒弟:「將我的清寧斬妖除魔劍和驚天傲世銳神葫蘆呈上來。」
李令婉掌不住,終於還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當初她給元妙真人設定這兩樣法寶的名字時原就是本著好玩的心態胡亂設定的,但是沒成想今兒還真教她親眼看到了這兩樣她自己設定出來的法寶。但其實也就是一把桃木劍和一隻葫蘆罷了。不過元妙真人是個招搖的性子,所以劍身和葫蘆表面除卻陰刻了祛邪的紋路之外還鑲嵌了幾顆細小的寶石,於是當下在滿院子
掛著的明角燈照耀下,這把桃木劍和這隻葫蘆可真是熠熠生輝,簡直就要亮瞎人的眼。
楊氏此時已是在小丫鬟搬過來的太師椅中坐了。見著李令婉正笑吟吟的站在法壇旁邊,面上也絲毫沒有懼色的模樣,她止不住的就皺了皺眉頭。其實先前她就覺得李令婉有些不大對勁了。怎麼不過摔了個頭,再醒過來她整個人就變得那樣的乖巧懂事,與以前判若兩人一般?雖然她也是極喜乖巧懂事的孩子,但若
是這個人不是她的孫女,而只是一個邪崇佔了她孫女的身子,那她還是寧願要以前那個驕縱跋扈的孫女。只不過現下她看李令婉的樣子笑嘻嘻的,非但一點兒也不怕,反倒還覺得很好玩的模樣。到底是這隻邪崇太厲害了,絲毫不懼元妙真人,還是她壓根就不懂這是要做什麼
,所以看到這樣的場面才會覺得好玩?若她果真只是覺得這樣很好玩,那豈非不就是自己冤枉她了?
那自己做了什麼?讓自己嫡親的孫女被人當做妖魔鬼怪一樣的對待?
楊氏的心裡就有些猶豫到底還要不要讓元妙真人繼續做法。
眼角餘光看到畫屏和吳媽媽在一旁站著,她就招手讓她們兩個過來,開口問畫屏:「你說的三姑娘最近的那些異常,可都是真的?若有一個字不實,仔細我揭了你的皮。」畫屏一聽,忙雙膝跪了下來,對著楊氏磕了個頭,信誓旦旦的說著:「回老太太,奴婢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絕不敢扯謊。便是那桃子,奴婢看得真真兒的,昨兒姑娘原是想吃的,都已經伸了手去拿,可不曉得因為什麼緣故又沒拿,只命小扇收起來。隨後等今兒一早奴婢去看時,那五隻桃子就少了兩隻。老太太試想,姑娘屋裡的東西誰
敢亂拿?昨兒晚上又沒有人在姑娘身邊伺候,那兩隻桃子必然是姑娘吃了。」
隨後畫屏又說起了李令婉其他的一些與以往異常的地方,最後指天發誓:「奴婢若有一個字說的不實了,就讓奴婢爛了舌頭,腳底生瘡,下輩子投畜生道。」
這個誓言就發的比較狠了,當下楊氏的心裡總算是略略定了一些,覺得自己應當不是冤枉了李令婉。李令婉不能吃桃子的事楊氏是清楚的。說起來那次還是自己給了她一隻桃子吃,但當時李令婉吃了,險些不曾就喪了性命。約莫她那時候確實也是嚇怕了,非但以後再也不敢吃桃子了,便是聽見有丫鬟在她面前說起桃子兩個字她就要過去打人家耳光,又怎麼會如畫屏說的那樣,見著桃子不躲不避,而且還吃了兩個,還一些事都沒有?這
必然就是被邪崇給附了身了,說不定再晚幾日請高人做法,自己嫡親孫女的性命就要被這邪崇給害了。
想到這裡楊氏就覺得后怕不已,她忙看向了院子正中。
這當會元妙真人已經在開始做法了。手中的那把桃木劍揮舞的漫天都是劍影,口中也是念念作詞。楊氏就想著,這個元妙真人是個極有道行的。她曾聽許多京里的人提起過,說但凡是家宅不安了,請了元妙真人過去,只需開壇做個法事,那便即刻家宅平安。又說他的那兩樣法寶都是極有來頭的,傳說都是元始天尊遺留在人間的寶物。那把清寧斬妖除魔劍是專斬一切妖魔鬼怪的,那隻驚天傲世銳神葫蘆則是專收一切妖魔鬼怪的,但凡
收了進去的妖魔鬼怪,即刻就會化為一汪清水,從此再也不能危害世間。李令婉此刻也在看元妙真人做法。而且因為站的有點累了,又沒有給她坐的東西,她索性就蹲了下來,然後抱著雙臂看元妙真人舞劍了。旁邊一左一右站在她身邊,防止
她逃跑的兩個小道士見狀就瞄了她一眼。他們跟著師父出去也做過不少法事了,但今兒還真是頭一次看到有人這樣淡定的。淡定的好像師父就是被耍的那隻猴子,這小姑娘只是個看戲的,說不定待會兒她還要拍
掌叫一聲好呢。
而果然,李令婉看了一會,還真就鼓掌叫起了好來。又扭頭看著楊氏那裡,笑道:「祖母,您快來看,這個人的劍舞的很好看呢。」
完全不曉得眼前的陣仗到底是要做什麼的樣子。楊氏心中就又開始遲疑了。難不成她真的冤枉了李令婉?其實她壓根就不是被邪崇附體,而是真的如同她說的那樣,不想自己再為她操心,所以這才猛然的就變得懂事乖
巧了起來。
而元妙真人聽了李令婉的那句話,一張臉只黑如鍋底。當下他手中的桃木劍舞的越發的急了起來,口中念念作詞的聲音也大了起來,又一口咬破了自己的舌頭,喝了一口碗里的水,然後噗的一下就噴到那兩支大紅蠟燭上,隨
后就只聽見砰的一聲,那兩支大紅蠟燭上的光瞬間就騰騰的往上躥高了不下三丈。
圍觀的一院子丫鬟婆子都看呆了,當下紛紛的就說這元妙真人果然是高人啊。甚至還有丫鬟婆子當場就跪了下來。
李令婉托著臉頰百無聊賴的看著,心裡想著,白磷嘛。讓她這樣含著噴一口那蠟燭上的火焰那也能往上躥三丈啊。約莫是舞劍舞累了,至少李令婉就眼尖的看到了元妙真人額頭上有汗珠子。元妙真人將手裡的桃木劍對著李令婉的方向發了狠的往下虛劈了一下之後,隨後他就將桃木劍
放在了條案上。
楊氏此時趕了過來,焦急的問著:「真人,可看出這到底是什麼邪崇了?」
元妙真人抬袖子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又接過小道士遞過來的水喝了,隨後神情嚴肅的說著:「是個成了氣候的梅精。」
李令婉忍不住的又要笑。不過她好歹還是垂了頭,又抬手捂了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笑出聲來。可肩膀還是在一抖一抖的。
不過相比較她這樣的失笑,楊氏面上則是極其佩服的模樣:「真人果真是厲害。我那孫女兒,當初就是在梅園裡磕到頭的。」
「這就對了。」元妙真人點了點頭,面上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必然是令孫女那時候磕了頭,陽氣弱,就被這隻成了氣候的梅精給附了身了。」
「我那孫女現下可還活著?」楊氏神情關切,又對著元妙真人行禮,「真人,請您務必要大展神通,將這隻妖孽收服了,好救了我那可憐的孫女兒。」元妙真人伸了雙手,虛扶了楊氏一把。隨後又伸手摸著自己的鬍鬚,寬慰著她:「老太太放心。這妖孽今兒遇到貧道,那就是她的末路了。剛剛貧道已是用清寧斬妖除魔劍
斬去了她這麼多年的修為,待會貧道再將她收到我的驚天傲世銳神葫蘆里,隨後再給令孫女喝一碗符水,擔保令孫女立時就好了。」
楊氏聽了,對著元妙真人千恩萬謝,又請他繼續做法。
元妙真人歇息了這麼一會,隨後就拿了徒弟懷裡抱著的葫蘆來,拔開塞子,對著李令婉就大聲的喝叫了一聲:「妖孽,還不快快到葫蘆里來!」
李令婉竭力的忍了笑,抬頭就要去看他手裡的葫蘆,但忽然耳中就聽得有人在叫她:「婉婉。」
她抬了頭去看,就見周氏正被採薇扶著趕了過來,渾身亂顫,滿面淚痕的模樣。
這倒也就罷了,關鍵是她旁邊還站著李惟元啊。那貨現下一張臉冰雪凝結一樣,眉眼之間更滿是風雨欲來的森寒陰狠之意,仿似下一刻他就要生啖他人的血肉一般。李令婉一見他這副模樣就嚇了一大跳。當下她也不蹲著了,趕忙的就起身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