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8章 .

  秦嫣疑惑望向他,陸仲謙已坐回座位上,一隻手撐著方向盤,手掌撫額,輕揉著眉心,黑眸半斂著,冷峻的面容上隱有疲憊之色。


  他雖然把她給攔了下來,卻沒有開口,兩片薄唇緊緊抿著,劃開一條冷漠涼薄的線條。


  「陸仲謙。」秦嫣盯著他望了好一會兒,輕聲叫他的名字,手也下意識地伸過去覆在了他的手掌上。


  陸仲謙手掌動了動,他抽回了手。


  秦嫣垂眸望向僵在半空中的手,不自覺地抿緊了唇,一聲不吭地收回了手。


  陸仲謙終於望向她,黑眸深邃,靜冷。


  「秦嫣。」他盯著她,徐徐開口,聲音很冷靜,也很克制,「我最後一次問你,你們到底是誰?」


  秦嫣抬眸望他,清澈的眸心有些難言的情緒:「陸仲謙,這個問題真的就這麼重要嗎?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很快會退出來,那裡面的任何東西都和我沒再有任何關係,為什麼你就非得究根問底?有些事不知情就未必是壞事的啊。」


  「這根本就不是追根問底的問題。」陸仲謙撐在額頭上的手收了回來,有些煩躁地壓著方向盤,「秦嫣,無論是在我們沒在一起前還是在一起后,你一直都在把我排除在你的世界外,你和鍾炫的世界外,就連像今天這麼大的事你依然是完全拒絕了我所有的幫忙,到底我是你的正牌男友還是鍾炫?你又是用了幾分心思在經營這段感情的?」


  秦嫣臉上的神色有些僵硬,所有的神情都凝在嘴角上。


  陸仲謙往她看了眼,抿了抿唇,把視線移開了。


  秦嫣一言不發地垂下眼眸,好一會兒,才輕聲開口:「陸仲謙,我和鍾炫是工作夥伴,生活中難免會有交集,我從來沒有把你排除在我的世界外的意思,可是你是警,我是賊,我們的立場一開始就註定了很多東西沒辦法坦誠相告的,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我也想為你好。」


  陸仲謙唇角扯了扯,扯出些嘲諷的笑意來,他沒有再說話,只是長長地舒了口氣,傾身開了車門。


  「早點回去休息吧。」他說道。


  秦嫣扭頭望他,卻無法從他淡漠的俊臉上瞧出些別的情緒來。


  「秦嫣,你一天沒法和我交代清楚,我就一天沒辦法若無其事地和你繼續在一起。」


  「當初你要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你怎麼不這麼說?」秦嫣盯著他問,喉嚨似是被什麼梗著,聲音有些哽咽,「你那時明明就知道我是個賊了不是嗎?還是,你非得以這樣的方式逼我?」


  陸仲謙抿著唇,沒有回答。


  秦嫣沒再追問,默默推門下了車,車門剛關上,車子已疾馳而去,留下秦嫣一人怔怔地站在原地。


  秦嫣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屋的,盯著鏡子看時才發現臉上被一道道淚痕劃得狼狽不堪。


  她把浴缸放滿水,泡了一個多小時澡,頭枕著浴缸幾乎要睡過去時,門外響起輕微的推門聲驚醒了她,手一抬一把抓過衣服,迅速利落地套上,擰開浴室的門就要往外面望去,一頂冰冷的槍抵在了太陽穴上。


  「你是誰?」秦嫣停下腳步,問道,聲音冷靜,未見慌亂。


  「秦小姐。」對方徐徐開口,似陌生又似熟悉的嗓音,「聽說玉璽在你手上?」


  秦嫣眼眸微眯起:「什麼玉璽?」


  耳邊傳來一聲輕笑:「秦小姐真會裝蒜。」


  客廳大門外恰在這時響起開門聲,秦冉清脆的聲音在樓下響起:「秦嫣……」


  伴著樓下的動靜,秦嫣明顯感覺到頂在太陽穴上的槍有一瞬間的鬆動,就在那瞬間的鬆動下,秦嫣頭迅速一偏,腰往前一彎,右腳跟著往後利落踢起,腳踝精準踢到了對方的下頷。


  對方吃痛,手中扣著的扳機一下子失控,「碰」的一聲槍響,子彈打在了牆壁上。


  秦冉剛到樓梯口,驟然聽到槍聲,面色瞬間變色,「秦嫣。」急吼了聲,三步並作兩步地衝上樓,還在走廊里便已聽到屋裡的打鬥聲,心裡雖著急,卻還是足夠冷靜,眼角瞥見擱在走廊里當擺設的花瓶,想也沒想便拎起,抱著來到門口,手擰著房門推開,卻只瞧見秦嫣一人在屋裡而已了。


  屋裡有些狼藉,秦嫣正伏在大開著的窗戶往外面望。


  秦冉走了過來,往窗外望了眼,外面一片漆黑,什麼也瞧不清。


  秦嫣呼了口氣,收回手,扭過頭,不意外看到秦冉,輕叫了聲「姐」。


  秦冉把手中的花瓶隨手放到一邊,往她望去:「沒事吧?」


  秦嫣搖頭。


  秦冉鬆了口氣,往狼藉的屋子掃了眼:「不解釋一下?」


  秦嫣望向她:「入室搶劫。」


  秦冉輕哧,眼裡唇角都是嘲諷:「秦嫣,你真把我當傻子耍了是不是?」


  又伸手拿過花瓶,看似隨意地轉著玩,連說話的語氣也是漫不經心的:「秦嫣,你到底是誰?」


  秦嫣手掌爬過*的長發,想笑,卻發現笑不出來,同一天被最親的兩個人問同一個問題,一個是她愛的男人,一個是她的親姐姐,她卻沒辦法回答,也答不出來。


  「姐……」秦嫣望向她,聲音已隱約帶了些哀求,剛才和陸仲謙已經幾乎消耗完了她所有的精力,她實在沒那個心情也沒有那份精力再去應付不了秦冉,也不想應付,自家人,她願意用應付這個詞。


  秦冉微側著頭,往她望了眼,手中把玩著的花瓶利落放下,手往口袋一伸便利落掏出了手機,手指在屏幕上幾個來回,然後便拿起手機,伸到耳邊。


  秦嫣皺眉盯著秦冉的舉動。


  「喂?季老師嗎,我秦冉啊。」秦冉撥通了電話,笑著打招呼。


  秦嫣沒想到她會打電話給季閔,走了過去,伸手就要搶她的手機。


  秦冉伸手一把擋開,依然是面帶淺笑地問道:「季老師,我想了解一下,秦嫣跟著您在學校那幾年,她到底在學什麼東西啊……」


  「學習啊。」電話那頭,季閔淺笑著道,面不改色,「怎麼了?」


  「學習什麼?」秦冉追問。


  秦嫣往秦冉望了眼,手臂擠入她擋過來的手和腋下邊,靈巧地一翻,秦冉的手便被制住了,秦嫣的手也跟著伸向她捏著的手機,很輕鬆地便取下了手機,遞到耳邊。


  「老師,沒什麼事,我姐只是有點喝多了,在發酒瘋……對,嗯,好的,您也注意身體。」


  「啪」利落掛了電話,把手機還給秦冉。


  秦冉臉上已收起剛才的漫不經心,臉色有些沉,盯著她:「秦嫣,你到底還有沒有把我這個姐放在眼裡?或者說,你到底有沒有把家人的安危放在心上?現在是什麼年代,居然還有人持槍入室,如果今天恰好在家的人不是你……」


  「姐!」秦嫣打斷她,聲音煩躁,「我在濱海區有一處房子,你和爺爺和爸媽先搬到那邊住一陣吧,那裡很安全。」


  「住一陣是住多久?」秦冉問,聲音已動了怒,「秦嫣,這就是你的處理態度?惹出那麼大的事來就這麼輕描淡寫地帶過……」


  「那要不然現在還要怎麼樣?事情發生都發生了,要追究責任能不能等我先把事情解決完再說?」秦嫣心裡煩躁,語氣也不太好。


  秦冉安靜了下來,儘管心裡頭還有火,可也知道眼下不是責備的時候,語氣緩了下來:「明天我問問厲璟,看看他那邊……」


  「別……」秦嫣阻止,望向她,「姐,我們住哪兒先別告訴任何人。」


  秦冉眯眸:「你在懷疑厲璟?」


  「我沒這個意思。」秦嫣否認,「只是少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安全。」


  秦冉依然盯著她:「剛才那個人是誰?」


  「我不認識。」秦嫣應道,說的也是實話,她確實不認識那個人,只是向她索要玉璽太過蹊蹺而已,就她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知道她接觸過厲家「玉璽」的就她和鍾炫,厲璟和秦冉,至於是否還有其他人,現在也不得而知,她沒辦法不去懷疑厲璟,只是因為秦冉和厲璟的關係,她現在沒有證據也不好亂說,省得在秦冉和厲璟間製造矛盾。


  秦冉也沒再追問,叮囑了幾句便出去了。


  第二天秦嫣便讓家人搬過她那邊的房子去了。


  除了秦冉,其他人對秦嫣的做法很是不贊同,雖然秦嫣的房子也夠大,但畢竟住不習慣。


  秦正濤是最反對的。


  他昨晚已經醒過來一次,也聽秦妃提起秦嫣已被放出來的事了,卻對秦嫣沒有犯事的事持懷疑態度,如今看著秦嫣讓搬家,臉頓時黑了下來。


  「秦嫣。」秦正濤鮮少這麼嚴肅正經地叫她的名字,「你老實告訴我,你在外面到底闖了多大禍?」


  秦嫣雖早料到會被秦正濤逼問,可當真遇上時還是覺得疲憊,卻不得不強打起精神:「我真沒闖禍,只是昨晚我回家遇到有人入室搶劫,總覺得不太安全,咱家一屋子老幼婦孺連點自保能力都沒有,不如先換個環境住住,等警察破案了再搬回來。」


  秦冉也在旁邊幫襯著勸。


  秦正濤畢竟是在軍營里摸爬滾打過來的,又幾十歲的人了,便是年紀大了腦子不好使也不會三言兩語便被秦嫣秦冉姐妹兩糊弄過去,雙眸直直地盯著秦嫣:「秦嫣,我不管你是出於什麼目的執著要搬家,我們老秦家的家訓,做人要行得正,決不能幹那些偷雞摸狗違法違紀的事,要是警察再上一次門來,看我不先打斷你的腿。」


  秦冉不自覺地往秦嫣望了眼,秦正濤這次是說了重話的,也不是嚇唬秦嫣,他雖慣著秦嫣,卻也還是有個度,絕不容許家中兒女子孫干那些觸犯法律的事,秦嫣乾的那些事……


  秦嫣唇角的笑容有些僵硬,卻還是上前來,摟著秦正濤的手臂想撒嬌,秦正濤把她的手掰開,收回了手臂,把頭扭到了一邊。


  秦嫣的手僵在半空中,神色有些尷尬,卻還是拉住了他的手,「爺爺爺爺」地柔聲叫著。


  秦正濤沒理會,兀自躺了下去。


  「我累了。」秦正濤粗聲說著,拉過被子,往屋裡幾人望了眼,「你們要搬就儘管搬,我就住我家裡,哪也不去。」


  秦嫣盯著秦正濤的側臉望了會兒,嘆了口氣,抿著唇站起身。


  秦妃拍了拍她的肩,無聲地安慰。


  門外響起幾聲敲門聲,伴著秦潛一聲「請進」後門被推開。


  秦嫣下意識地往門外望去,看到推門進來的陸仲謙時眼神黯了黯,默默地把視線移開。


  陸仲謙也往她望了眼,沒有說什麼,只是隱約便察覺到病房裡的氣氛有些異樣,微微露出一個笑:「發生什麼事了嗎?怎麼氣氛這麼濃重?」


  走向病床邊,向秦正濤打招呼:「秦老先生,今天好點了嗎?」


  秦正濤還沒睡,只是心裡有氣不想搭理秦嫣而已,看到陸仲謙過來,嘆了口氣,坐起身,望向陸仲謙:「小陸,過來了啊,今天沒上班嗎?」


  「今天沒什麼事。」陸仲謙應道,「檢查沒什麼事吧?」


  「沒事沒事,只是有點高血壓而已。」秦正濤笑應著,和陸仲謙隨意閑聊著。


  秦嫣默默地往兩人望了眼,屋裡待得有些悶得難受,看午餐時間也差不多到了,也就望向秦正濤:「爺爺,我去給你帶些飯過來。」


  轉身出了屋。


  秦潛看著秦嫣的背影心疼,看房門掩上,望向秦正濤,勸道:「爸,您這是和秦嫣在置什麼氣,陸先生昨天不是已經說了嘛,只是警方擺了個烏龍,你看你人打也打過了,這會兒又給她擺臉色,罵罵也就算了,丫頭年紀也不小了。」


  打?

  陸仲謙不自覺擰了擰眉心,下意識扭頭往門口望了眼。


  秦正濤沒留意陸仲謙的小動作,只是沉聲道:「你真以為她那真的是警方擺了烏龍?鐵定就是在外面闖了大禍了,前段時間才突然讓人把家裡里裡外外裝了不少監控請了不少人回來看家,這會兒又突然要一家人搬家,她要不是闖大禍了會這麼古怪?」


  說完又忍不住嘀咕:「惹了什麼事也不說……」


  陸仲謙捕捉到「搬家」的字眼,眉心攏緊了幾分,望向秦正濤:「搬家?發生什麼事了?」


  秦冉替秦正濤回答了他:「昨晚有人闖秦嫣房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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