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章 .
「秦嫣!」陸仲謙聲線瞬間抽緊,握著她的手臂連叫了兩聲,秦嫣沒反應。
陸仲謙沒敢耽擱,繞過車頭,上了車,踩下油門,往最近的醫院趕去,剛到醫院,車鑰匙一擰,繞過車頭,抱著昏迷未醒的秦嫣快步往急診室而去,素來沉穩的腳步早已失了平日的從容。
醫生看陸仲謙面色凝重,秦嫣身上也沾了不少血,不敢耽擱。
好在秦嫣只是疲憊過度和失血過多而已,有輕微的腦震蕩,除了額頭上的磕傷和身上的擦傷,沒有傷到筋骨。
秦嫣被醫生包紮處理過後便轉入了病房,短暫睡了一會兒后便醒了過來,隱約察覺到手掌被一隻手緊緊握著,只是乍醒下有些意識還有些模糊,分不清身在何方,下意識地抬手便要往額頭摸去,半途被一隻手給截了下來。
「別亂動。」陸仲謙聲音很啞,手依然牢牢握著她的手。
秦嫣本能望向他,漸清明的意識讓她陡然想起昏迷前的事來,這一想起來便覺渾身都疼,尤其是臉頰和額頭,她剛微微扯了扯唇角便疼得齜牙利嘴。
「你的臉上和額頭上有傷,別扯到傷口。」低啞的嗓音在耳邊響起,陸仲謙伸手輕觸了觸她的臉頰,小心避開她臉頰上的傷。
臉上的刺疼提醒著昏迷前的一切,秦嫣小心皺著眉頭:「我沒事吧?」
下午那一巴掌那一摔,估計得毀容了。
「有輕微的腦震蕩,先在醫院觀察兩天。」
陸仲謙低聲應著,嗓音低啞,手依然握著她的手掌,指腹摩挲著她的手掌心,一下一下地,仿似在安撫。
「嫂子,您總算醒了。」一道帶著揶揄的嗓音在這時插了進來,「我們頭兒都要被你嚇壞了。」
秦嫣這才發現房間里還有其他人,是程劍和其他兩個警員,她只認得程劍。
陸仲謙扭頭往程劍看了眼,程劍馬上閉了嘴,卻依然「嘿嘿」地賊笑。
秦嫣被他這聲「嫂子」叫得不好意思:「你們別胡說八道。」
程劍愛耍寶的性子又憋不住了:「嫂子您就別害羞了。」
邊說著邊朝秦嫣豎起兩根大拇指:「嫂子果然女中豪傑啊,臨危不亂,和我們頭兒果然是絕配。」
秦嫣赧顏,要是他知道她是混什麼的大概恨不得沒說過這樣的話。
陸仲謙扭頭望他:「人都審完了?」
程劍「嘿嘿」地笑:「小柯和萬晴在那審著呢,我這不是來看看嫂子,順便錄口供嘛。」
「口供的事過兩天吧,我錄就行。」陸仲謙應著,站起身,下逐客令,「時間也不早了。」
「知道,知道。」程劍應著,視線從陸仲謙肩上穿過,望向秦嫣,「嫂子,那我就不打擾你和頭兒了,好好休息,早日康復。」
——
陸仲謙送程劍出門,關上門,陸仲謙問:「審訊結果怎麼樣?」
程劍收起剛才的嘻哈,擰著眉:「對方嘴緊,沒說,又受了傷,乾脆裝死暈過去了。」
望向陸仲謙時有些欲言又止。
「說!」陸仲謙聲音短促有力。
程劍猶豫了下,壓低了聲音,還是問出了心底的疑惑:「頭兒,我懷疑這幾個人和某個黑社會組織有關,嫂子一個普通女孩子,怎麼會惹上這樣的人?而且剛我們準備進去時,嫂子勾著椅子踢向陳威的動作,快穩准,這不像一個普通女孩子能做得到的。」
「她大學練過跆拳道,黑帶三段。」陸仲謙應著,面不改色,語調平靜,「先重點調查一下陳威幾人背後的勢力。」
「好。」程劍應道,臨走時不忘調侃陸仲謙,「頭兒,嫂子這麼厲害,小心哪天惹毛嫂子了被踹下床。」
陸仲謙笑,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先管好你自己再說。」
因不放心把秦嫣獨自一人留在病房裡,陸仲謙只是把程劍送到了樓道口便回來了,秦嫣已經又睡下,面容平靜,燈光安靜灑在臉上時,有種溫婉的柔約。
她的臉經過醫生的處理,已經沒有了剛才的狼狽,只是多處擦傷和紅腫,額頭上裹著白布,看著還是有些觸目。
陸仲謙走了過去,在床前坐下,手不自覺地在她臉頰上撫了撫,秦嫣還沒完全睡過去,感覺到臉上的觸感時,睜開了眼:「你同事回去了?」
「嗯。」陸仲謙輕應著,眼眸微斂著,手指輕柔地一點點撥開她額頭上的髮絲,突然道歉,「秦嫣,對不起!」
他的嗓音略低,微啞,很有質感,在這夜裡回蕩時有種繾綣的柔情,以及淡淡的自責。
秦嫣抬眸望他,盯著他望了好一會兒,輕輕呼了口氣,眼瞼也垂了下來:「算了,這和你也沒什麼關係,是我自己不小心惹來的。」
陸仲謙依然握著她的手,盯著她沒有說話,秦嫣沖他擠出一個笑:「我沒事啦,下午是我疏忽了才被人跟蹤了的,如果不是你,我現在未必能安然躺在這裡,謝謝你。」
陸仲謙搖了搖頭,指腹摩挲著她的手心,好一會兒,才緩緩道:「秦嫣,昨天……我很抱歉,我一直以為你生日是下月三號,所以……」
沒說完又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望向她:「昨天讓你受委屈了,是我不好。」
秦嫣愣了愣,沒想到突然提起這事,心底的憋屈卻因為他的道歉轉好了不少,這種心情變化的速度秦嫣自己都有些不齒。
「沒關係啦。」秦嫣努著嘴,長長地吐了口氣,「過都過了,是我沒提前和你說,我身份證上的生日是下個月三號,只是當時入戶的時候被弄錯了沒發現而已。」
陸仲謙抬眸摸了摸她的頭:「我外公和我媽那邊,我沒想到他們會這麼尖酸,我會處理好的。」
秦嫣臉上的笑容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僵硬,想到這幾天的事,程婉寧和程傲天面對她時那副高高在上的態度,以及那番話,眼瞼垂了下來,有些敷衍:「嗯。」
陸仲謙也看得出她的敷衍,垂眸朝她望了望,也沒有說什麼,只是有一下沒一下地揉著她的頭髮,知道她這段時間受了不少委屈,但欲速則不達,也只能慢慢來。
屋裡的氣氛一時間有些悶,秦嫣有些不習慣,隨便找了個話題:「幾點了?」
問完才想起手機被砸了的事,估計秦正濤沒看到她回家這會兒滿世界打電話找她了。
「借你手機我一下。」秦嫣急急道,拿過陸仲謙的手機,正要給秦正濤打電話,秦正濤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陸仲謙,我家三丫頭在你那兒嗎?」
「爺爺,是我……」
秦嫣皺著眉應道,應完便有些悔,她這模樣沒一個星期是見不得人的,說什麼也不敢這麼回去讓家裡人瞧見了,到時不知道得擔心成什麼樣子,但以秦正濤對陸家的不滿,現在也不可能會任由她待在陸仲謙這兒,早知道讓陸仲謙接電話,說她在林小由那邊好了,在林小由那住幾天秦正濤總不會有意見。
秦正濤一聽是秦嫣嗓門頓時大了起來:「小三兒?這都幾點了,還不回家?」
「爺爺,我……我今晚沒辦法回去。」秦嫣苦著臉,「所里有事,晚上加班。」
「少來。」秦正濤擺明了不信,看了眼牆上的鐘,「十一點,我見不到人,你就再也別回來了。」
「啪」一聲掛了電話。
秦嫣捏著手機長長嘆了口氣,沒法子,給秦正濤撥了個電話:「爺爺,我實話和您說吧,我下班時出了點小車禍,現在醫院,得觀察兩天,現在沒辦法回去,不過也不是多嚴重的事,您別擔心。」
末了,怕秦正濤擔心,秦嫣又加了句。
「真的假的?」秦正濤皺眉,懷疑的意思很明顯,「哪家醫院,哪個病房,我去看你。」
秦嫣報了醫院房號,不忘勸他早點休息,以著秦正濤對她的放心程度,秦嫣沒想著秦正濤會專程過來看她,她以為他打電話向醫院查過就沒事了,沒想到半個小時后,秦正濤秦冉已經赫然出現在病房外。
秦正濤一看到秦嫣那張滿是傷痕的臉,眉頭就擰了起來,手中的拐杖在地板上鐙得「咚咚」響:「你這是怎麼開的車,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副鬼樣子?」
走了過去,坐在床頭,抓著她的手,又是心疼又是氣惱:「好好一張臉都給毀了,身上還有沒有哪裡受傷,傷得重不重?」
「爺爺,我沒事啦。」秦嫣出聲安撫,「就額頭磕傷了而已,有些小擦傷。」
秦冉盯著秦嫣臉上的傷,眼裡有些困惑:「秦嫣,你這怎麼傷的?出車禍怎麼臉還腫了?」
秦冉這麼一提醒秦嫣才想起腫起來的左半邊臉,有些尷尬:「被一個刁蠻的客戶扇了一巴掌。」
秦正濤卻皺了皺眉,往陸仲謙望了眼:「陸先生,我和冉冉一路趕著過來看小嫣,沒顧得上吃東西,能麻煩你出去幫我們帶份外賣嗎?」
明眼人都知道這是找著借口讓陸仲謙出去。
陸仲謙往秦正濤望了眼,也沒說什麼,點了點頭:「好。」
朝秦嫣叮囑了兩聲便出去了。
秦正濤聽著腳步聲遠去,收起剛才的氣惱,面容嚴肅:「秦嫣,你老實告訴我,這巴掌是不是被陸仲謙的家人給打的?」
秦嫣一臉莫名,不知道秦正濤怎麼會有這麼古怪的想法:「爺爺,您怎麼了,我真的只是被一個客戶給打了而已,和陸家人沒關係。」
秦冉望向她:「什麼客戶什麼名字哪個公司的為什麼打你?」
一連串的問題讓秦嫣有些招架不住。
「姐,您就別管了,我就當被瘋狗咬了一次算了,像我這樣的,鑒定出了點小偏差,一不小心讓人家花了幾百萬買了只贗品,遇上難纏找不到人撒氣就找上我了,這運氣不好沒辦法。」
「真不是陸家人打的你?」秦正濤猶不信,盯著她問。
秦嫣還是覺得莫名其妙,總覺得秦正濤是不是瞞著她什麼:「爺爺,是不是陸家人找你說什麼了?人家陸家好歹也是高知家庭,不會這麼沒素質的。」
秦正濤輕哼了聲:「高知家庭是一回事,有沒有素質誰說得准。陸仲謙他那母親最近不是張羅著給他相親嘛,前兩天遇上了還客客氣氣地請我吃了頓飯,人看著確實挺客氣的,可這話里話外擺明了就是瞧不上你,我聽著那個心頭火就直冒,依我看,要是你和陸仲謙的感情不深,乾脆斷了算了,省得到時嫁過去了受罪。我也不是非得干這棒打鴛鴦的事,只是看他們家人這嘴臉,你以後嫁過去了肯定得受委屈的,你這性子肯定受不住,要是陸仲謙能護著你點不讓你受委屈還好,要是他也站在他母親那邊,這婚後的日子有得你受的。」
秦嫣望向秦正濤:「爺爺,他們沒為難你吧?」
侮辱她是一回事,如果因此侮辱她的家人,她是怎麼也沒辦法忍受的。
「這倒沒有,但那話里聽著分明就是嫌棄你,要不然也不會明知道她兒子有女朋友還張羅著給他準備相親,這跟當眾甩你一巴掌有什麼分別。」秦正濤提起這事還是有些憤憤,「這攸關你以後的幸福,你自己好好想清楚,要是覺得陸仲謙真不錯,跟著他你不會受委屈,你就好好努力,爭取讓他的家人對你改觀,要是覺得跟著他會受委屈,那就早點分了算了,省得拖著到時更加分不開。」
秦嫣垂下眼眸,沉默了會兒,抬起頭時已擠出一個笑容:「我和他不一定走得下去的,改天我會好好和他說的。」
秦正濤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麼說,盯著她望了好一會兒,秦嫣有些架不住他的眼神,仿似能洞穿人心般,看得她心慌,不自覺地垂下眼眸。
秦正濤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帶著些憐惜:「好,改天爺爺給你留意一下,找個比陸仲謙更好的男人。」
秦嫣擠出擠出一個笑容,眼睛不知道的有些微濕:「好啊。」
門外,陸仲謙伸向門鎖的手遲遲未落下,僵在半空中,好一會兒,他長長地呼了口氣,手收了回來,往樓道另一邊而去。
他只是出去打了個電話訂外賣而已,沒有親自到外面去,倒不是想偷聽什麼,只是下午才發生了那樣的事,不放心把秦嫣和她的家人這麼留在病房裡,估摸著秦正濤和秦嫣談得差不多了才回來,卻沒想到會無意中聽到了這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