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離開慶郡王府的時候,宋嘉禾依舊有些心有餘悸。
喜堂在火箭之下被燒的一片狼藉,他們這一行人被轉移到了最近的院子裡面。
一群人擠擠挨挨地待在屋子裡,雖然沒有了死亡的威脅,可對於家人的擔憂,前途的未知使得他們惴惴不安。
宋嘉禾與宋嘉淇姐妹倆,被關峒帶人護在最裡面的角落,聽著周圍悉悉索索的抽泣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魏闕終於回來了,陪他一道過來的還有宋子諫。
兩人身上,一青一藍的錦袍上染著紅褐色的血跡,星星點點。模樣有點狼狽,不過看的出來,這血不是他們的,而是別人的血。
得知家人都好好的,宋嘉禾懸在喉嚨里的心,終於落了下去。
魏闕安撫了等候在此的眾人,然後命人護送他們離開。
離開的眾人感激涕零。
「你先隨你二哥回府,我還要留下處理後續。」魏闕看著宋嘉禾柔聲道。
宋嘉禾點了點頭,並沒有細問經過,只道:「你當心些。」
魏闕握了握她的手,發覺她手心發涼,知道她嚇壞了,不由憐惜:「我省的。」
宋子諫對魏闕拱了拱手,便帶著兩位妹妹去和其他宋家人匯合。
踏進承恩公府那一刻,宋嘉禾看見宋老夫人用力的呼出一口氣,在空中化成了白霧。
「可算是到家了。」宋老夫人語氣極其複雜,好好的過去喝個喜酒,竟然遇上了這種事情,想起沿途走來看見的斷肢殘臂,還有空氣中濃郁的血腥氣,宋老夫人不寒而慄。
扶著她的宋嘉禾附和了一句:「嗯,我們到家了。」一切都場噩夢似的,幸好結束了,在這一刻終於有了腳踏實地的感覺。
宋老夫人摸了摸孫女的手,她們那情況還好,孫女那邊情況才兇險。她抬頭看了看黑漆漆的天空,這天要變了!
——
這會兒的皇宮已經亂成一鍋粥,宋太后聽到噩耗,差一點一口氣上不來,咬了咬舌尖,硬頂著一口氣,下懿旨搬救兵,有用沒用,試了再說。
度日如年之中,終於等回了皇帝,胸口破了個大窟窿的皇帝。
看著血淋淋的兒子,宋太后聲音發顫:「皇帝,皇帝怎麼了?」
眼見著御醫圍了上來,李公公噗通一下跪在宋太後跟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把情況說了。
聽得宋太后怒火中燒:「魏廷這個畜牲,大皇子和靖王呢?還有慶郡王?」
「靖王和慶郡王還在平亂,大皇子,大皇子不見了。」被攪和了婚禮的魏聞又恨又愧,也跟著提刀沖了出去。
宋太后眼前又是一陣暈眩,再看向被圍起來的皇帝,當場老淚縱橫。
半個時候后,魏瓊華也趕到皇宮裡,忙不迭安慰淚流不止的宋太后:「母後放心,大哥是真龍天子,一定能夠逢凶化吉。」
宋太后一把抓住魏瓊華的手臂:「你大哥,大哥。」
魏瓊華輕輕拍著她的被安撫。
好一會兒,忙成一團的太醫院正終於停了下來,走向宋太后。
一屋子的人都盯著他,盯得他頭皮發麻,好消息是皇帝的血止住了。壞消息是還沒脫離危險,畢竟皇帝年紀不小。也虧得這一刀沒有正中心窩,要不當場就得斃命。
眼下只能盡量用藥物吊著命,剩下的盡人事聽天命。就算挺過這一劫,也會影響壽元。
後面這句,院正沒敢說,只委婉將前面的內容說了。
宋太后晃了晃身子,臉色慘白。
魏瓊華扶住她的后被,語氣前所未有的鄭重:「母后您可不能倒下。」皇帝已經倒了,宋太后再倒,可就真的要亂套了。
渾身發軟的宋太后聞言,彷佛又被重新注入了力量,脊背瞬間挺直。
「恪親王到,靖王到,慶郡王到……」一疊聲的通傳聲。
一見到人,宋太后就問:「魏廷這個畜牲抓到沒有?」
恪王上前一步回話:「肅郡王的屍體在旁邊的小巷子里被發現。」
死了?
宋太后呆愣當場:「誰殺得。」
「眼下混亂剛剛平定,還沒來得及審問,母后稍安勿躁。」恪王忙又問皇帝情況。
聞言,良久說不上話來。
宋太后突然發現沒看見魏閎:「阿閎呢!」
恪王與魏闕對視一眼。
宋太后眼皮一跳,湧出不好的預感:「難道阿閎也出事了?」
生怕宋太后傷心的厥過去,恪王連忙道:「大皇子無礙,只是,今天之事,只怕是他一手策劃。」
宋太后不敢置信的看著次子,顫顫巍巍道:「證據呢?」她又看向了一旁的魏闕,目光銳利,魏廷死了,魏閎成了幕後黑手,最大的得利者是魏闕,她不得不懷疑。
魏闕神色平靜,沒有出聲,他說什麼都不如恪王說一句有用。
「作亂的逆賊被拿下之後,其中有人指認大皇子。」恪王沉聲道。
宋太后眼前一黑,終於受不住打擊暈了過去。
——重傷的皇帝三天後才醒來,在他昏迷的這三天里,由宋太后、恪王和魏闕以及五位在沒有在那場混亂中殞命的重臣主持朝政。這五位重臣里,三位是皇帝心腹,對於這個
結果,宋太后頗為滿意,看著魏闕的眼神溫和一些。
魏闕心裡有數,宋太后怕他對皇帝下手。他若真想下手就不會在喜堂里救治皇帝,把他從鬼門關上拉回來。這朝堂之上,還有地方上的封疆大吏一半是跟著皇帝一起打江山,皇帝親自提拔上來的,對皇帝忠心不二。他能用強權逼得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可到底不是心悅誠服,恐
怕會埋下禍端。
天下好不容易趨向太平,他不想製造不必要的戰亂。
皇帝醒來第一件事就是不顧虛弱召見心腹,詢問事情經過。沖幾位心腹口中他才得知,刺客是魏閎安排的,就連姜寨也是魏閎插在魏廷身邊的暗棋。不過這姜寨的心更大,他想殺光魏家人,殺光滿朝文武,他想的是扶立幼主,挾
天子以令諸侯。他自以為自己是在利用魏廷魏閎,卻不知魏閎早就洞悉他的野心。
到頭來互相算計的兩人卻都身陷囹圄。
「殺魏廷是誰的意思?」皇帝斷斷續續的問道。
「……是大皇子。」
皇帝閉了閉眼,手慢慢握成拳頭。這個畜生弒父殺弟,當真好狠的心。又後悔自己不該被他哭兩聲就軟了心腸。「傳朕口諭,賜魏閎鳩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