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多謝王爺關心,我已無大礙。」季恪簡扯了扯嘴角,慢慢撐坐起來。


  季夫人連忙搭了一把手,一迭聲喚御醫。候在一旁的御醫趕忙上前,一番檢查之後笑逐顏開:「夫人放心,世子並無不妥之處。」心裡納悶,季恪簡脈搏有力,強壯的很,可偏偏就是莫名其妙的昏迷了一天一夜,

  怎麼也喚不醒,莫名其妙的又給好了,奇哉怪哉!


  「可我看他臉色?」季夫人憂心忡忡的望著兒子蒼白的臉頰。


  御醫道:「這是因為世子一日未盡食。」


  季夫人忙道:「是的了,這都一天沒吃東西了,」她扭頭正要吩咐人去把一直溫在外頭的燕窩粥端進來,就聽丫鬟道:「世子夫人已經去取燕窩粥了。」


  「娘放心,兒子真的沒事兒。」季恪簡溫聲道。


  看了又看,季夫人懸在空中的那顆心落回肚子里,輕輕打了下他的手臂:「你這孩子,可是要嚇死我了,好端端的怎麼昏迷了呢?」


  季恪簡笑了笑,餘光掠過站在遠處的宋嘉禾。原來他只昏迷了一天,可他覺得已經過了好幾年。


  一夢猶如歷經一生。多麼光怪陸離的一個夢,卻又那麼的真實,真實到他現在還沉浸在其中不可自拔。


  季恪簡想起了早兩年做的那些離奇的夢,與這一夢連貫起來,他這是怎麼了?怎麼會做這樣的夢?


  季夫人放心之後,終於想起被撇在一旁的魏闕和宋嘉禾,歉然一笑:「失禮了。」


  魏闕微微一笑:「季世子剛醒,需要照顧,我們便不做打擾,改日再來探望。」


  宋嘉禾微笑附和著點了點頭。憶及方才季恪簡的眼神,她覺得有些古怪,可又說不上哪兒。


  寒暄兩句,季夫人親自送出了營帳,畢竟魏闕身份不一樣。


  在帳門口,遇見了端著燕窩粥回來的許硯秋。


  「王爺、嘉禾要走了?」許硯秋溫聲道。


  宋嘉禾道:「恩,我們有空再來。」瞧了瞧她的臉色:「你也注意自己身體。」


  「我省的。」許硯秋柔柔一笑。


  離開的宋嘉禾心情頗為不錯,季恪簡總算是醒了,隨後便想起刺客一事,轉頭問魏闕:「事情查的怎麼樣了?」


  魏闕笑:「才一天的功夫哪有這麼快,你莫著急,我使人留意著,一有進展就來告訴你。」


  宋嘉禾點了點頭「你待會還有事兒嗎?」


  「無事,」魏闕笑吟吟望著他:「你有事?」


  「我想去跑馬。」想起方才營帳內魏闕擋在她面前,宋嘉禾有點兒不自在,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氣了,遂想哄哄他。


  魏闕笑著點頭,終究將疑問壓了下去。


  早兩年,他就在無意間發現宋嘉禾對季恪簡有好感,不過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再後來,那點好感就沒了。這一點,他能確定,也不擔心宋嘉禾會舊情復燃。


  問題出在季恪簡身上,想起他看向暖暖的眼神,魏闕劍眉微皺。


  ——


  「這粥的溫度,正好入口。」許硯秋遞上粥。


  季恪簡接了過來,對她輕輕一笑:「讓你擔心了。」


  季夫人道:「可不是,這一天硯秋都沒合眼,臉都熬黃了。」小兩口結了婚,相敬如賓,可季夫人瞧著缺了點新婚夫妻的熱乎勁。


  許硯秋低頭一笑:「這都是我該做。」


  聽了這話,季恪簡笑了笑,心思卻飛了出去,或者該說一直沒收回來。


  他尚且還沉浸在那個夢裡,夢境真實的可怕,喜怒哀樂歷歷在目,猶如親身經歷。諸多情緒並沒有因為醒來而褪去。


  季恪簡煩躁的擰了擰眉頭,他不喜歡這種感覺,可又控制不住。


  越想壓下去越是壓不住,眼前不受控制的掠過宋嘉禾宜嗔宜喜的面龐,眼底漾著淺淺情意。


  忽而間,季恪簡想起第一次見到宋嘉禾的時候,她的眼裡含著淡淡的思慕,可明明他們才第一次見面。她看著他的眼神,彷佛他們認識了很久很久一般。


  一個荒誕的念頭冒了出來,是不是,她也曾經做過這樣的夢,所以被夢境影響。


  季恪簡搖了搖頭,覺得自己真是睡糊塗了,世上怎麼會有如此荒謬的事情。


  為期五天的秋彌到了尾聲,大批人馬浩浩蕩蕩的返回京師,宋嘉禾在半道上與大部隊分開,去西山別莊尋找宋老爺子與宋老夫人。


  魏闕要護送皇帝回宮,不便離開,遂安排了關峒帶人護送她。


  到了別莊,聽說了刺客之事的二老,少不得問了幾句。


  宋嘉禾言簡意賅的說了一遍,倒是沒說那刺客就是她要找的那人,畢竟老爺子在呢。


  晚間宋老夫人拉著宋嘉禾遊園,直接問了:「你這丫頭是不是還有什麼事瞞著我?」


  宋嘉禾悻悻的摸了摸鼻子,討好:「祖母英明。」


  宋老夫人嗔她一眼,自己養的姑娘,她還不了解:「說吧。」


  宋嘉禾就把刺客的身份還有自己與魏闕的對話大概複述了一遍。


  宋老夫人正了臉色:「他沒追問你夢見什麼了?」


  「沒有!」宋嘉禾忙道:「一句都沒有。其實就是問,我也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現在的情況和我夢見的已經大不相同。」


  宋老夫人又道:「你沒跟他說你季家表哥的事吧?」


  宋嘉禾搖頭,她哪兒開得了口。


  宋老夫人嘆了一口氣:「這事他不問你千萬別說。」哪個男人會不介意,沒必要拿這種事來體現坦誠。


  「他要是問了,你也不需要隱瞞,要說的坦坦蕩蕩。」死不承認是下下策,顯得虧心似的。


  宋嘉禾哎了一聲,她就是這麼打算的。


  「這事啊,還真是趕巧了,」宋老夫人搖了搖頭:「也不知能不能查個水落石出?」


  宋嘉禾靜默下來,若真是魏歆瑤,她畢竟是龍子鳳孫,誰也說不準皇帝會不會當慈父。


  事實證明,皇帝沒當慈父,也許是一次又一次的變本加厲,終於耗盡皇帝的慈父之心。


  魏歆瑤被褫奪封號,並且圈禁起來。罪名是孝期作樂。到底要顧忌朝廷臉面,權衡了一個不那麼丟人的罪名。這消息是魏闕來看宋嘉禾的時候帶來的,魏闕轉述調查經過:「……找到了李石藏匿起來的一個木盒,裡面是一些女人的東西,其中有一枚東珠蝴蝶簪,十分珍貴,循著這


  條線索查到七妹頭上。一開始七妹不認,父皇親自審問了她,之後便下了圈禁的聖旨。」


  宋嘉禾捏著腰間玉佩,前世魏歆瑤大概也就是這麼個結果了,身為皇家女,除非謀逆這種罪名,再怎麼樣都不會丟性命的,對皇家人而言,圈禁就是最大的懲罰。


  可想想還是不甘心,前世她可是丟了性命,然再不甘心,又能如何,再退一步,這輩子,她不還活的好好的。


  宋嘉禾甩了甩玉佩,算了,就這樣吧。


  宋嘉禾想通了,魏歆瑤可想不明白,她被關在屋子裡,影影綽綽的能看見院子里有不少人在活動,耳邊都是壘磚頭的動靜,她甚至能感覺到陽光在一點一點的消息。


  「放我出去!」魏歆瑤歇斯底里的敲著窗戶:「放我出去,父皇,我知道錯,女兒知錯了,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再也不敢了!」


  可任由她喊破喉嚨,都沒有人回應她。


  直到雙手捶的鮮血淋漓,嗓子眼燒灼一般的疼痛,精疲力竭的魏歆瑤滑坐在地,眼淚成串成串的往下淌,啞著聲音喃喃:「怎麼會這樣的。」


  魏歆瑤不敢置信,也不願意相信皇帝會這麼狠心的對待她。


  季恪簡又沒死,父皇怎麼可以為了一個外人圈禁她。行動之前,她不是沒想過後果,可她想著自己反正都被關在皇陵了,父皇還能把她怎麼著,殺了她不成。


  她怎麼也想不到父皇竟然真的狠得下心,不殺她,卻讓她生不如死。


  「娘!大哥!」魏歆瑤崩潰大哭,如果母后還在,大哥還是太子,她們肯定不會任由她落到這般境地的。


  ——


  「世子,這兒風大,咱們回吧!」頂著寒風的泉文縮著脖子雙手插在袖子里,心驚膽戰的望著站在懸崖邊的季恪簡。


  一望那深不見底的懸崖,泉文一陣暈眩,白著臉往後退了兩步,覺得手腳更冷了。


  背對著他的季恪簡置若罔聞,出神的看著峭壁,和他夢裡一模一樣。


  魏歆瑤是因為一枚東珠蝴蝶簪暴露,這一點也和他夢裡一模一樣。可真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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