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姑娘吃點葡萄。」青畫端著一盤飽滿晶瑩的綠葡萄過來,擺在宋嘉禾手邊。


  宋嘉禾心不在焉的拿了一顆。


  青畫知道姑娘一直托王爺在找一個人,而這人就是剛才那刺客,聽姑娘和關峒副將的話,姑娘懷疑這人是王爺屬下,如此說來,王爺一直在騙姑娘。


  青畫生怕姑娘鑽牛角尖傷了與靖王之間的情分,遂勸了一句:「這其中怕是有什麼誤會,姑娘先莫要胡思亂想,等王爺來了再細細問一問。」


  宋嘉禾抬眼看望了望她:「我明白的。」她慢慢的剝了葡萄皮塞到嘴裡,這葡萄真甜,豐盈甜膩的汁水順著喉管流下,宋嘉禾覺得她的心情略略好了一些。


  三表哥瞞著他,該是有原因的。若是早幾年發現這個刺客是三表哥的人,她可能會有所懷疑,懷疑他是不是幫魏歆瑤出頭,畢竟他們兄妹感情看著還不錯。


  不過這輩子她對魏闕的了解,加深不少,她覺得以他為人應該不至於做這種事兒。


  那刺客之事應該另有內幕,只是他為什麼要瞞著她?

  宋嘉禾輕輕地咬了咬唇,也許待會兒他還會問自己為什麼要騙他,之前她說了,她找的那人是家賊來著。他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在騙他,可他沒有戳破,為什麼啊!


  宋嘉禾覺得腦子裡一團亂麻,她只能束手無策的揉了揉太陽穴。


  「王爺!」門外響起請安聲。


  宋嘉禾吃了一驚,怎麼這麼快就過來了。


  魏闕一把掀起門帘,燦爛的陽光隨著他一同湧入。


  宋嘉禾不適的眯了眯眼,訥訥的喚了一聲:「三表哥。」


  瞧她緊張的模樣,魏闕安撫一笑,擺了擺手:「你們都退下!」


  宋嘉禾這才留意到他隻身一人進來,並沒有帶護衛。


  營帳內的青書與青畫看向宋嘉禾,眼底帶著憂色。


  宋嘉禾朝她們點了點頭。


  二女最好帶著擔憂躬身退下。


  宋嘉禾望著魏闕,魏闕也望著她,四目相對,誰也沒有說話。


  最後魏闕笑了笑,他走過去,拉著宋嘉禾的手,在邊上的椅子上坐了。


  手沒有被甩開,魏闕臉上笑意加深了一份。


  不待宋嘉禾先問,魏闕先解釋起來:「那刺客名喚李石。」魏闕留意著宋嘉禾的臉色:「他是我手下一名斥候。」


  宋嘉禾垂了垂眼,濃密的睫毛在眼瞼上投下一片淺淺陰影:「他為什麼要刺殺季表哥?」


  「我也不知道,」魏闕道:「父皇已經將此事交給趙統領查辦。不過……」


  宋嘉禾抬眼。


  魏闕笑了下,復又說道:「早前,我調查過他,他似乎愛慕我七妹。」


  宋嘉禾渾身一震:「魏歆瑤!」又喃喃:「果然是她!」


  聲音很低,可魏闕哪能沒聽見:「你早就知道是她指使的?」


  宋嘉禾抿緊雙唇。


  魏闕好脾氣的笑了下,捏了捏她的手:「我先向你賠個不是,我早就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只是看你模樣對他十分憎惡,還說是家賊。」魏闕頓了頓。


  宋嘉禾雙唇抿得更緊,神色也綳起來。「我擔心其中有什麼蹊蹺,也存了私心,怕你知道我與他的關係,進而與我生分了。遂我想著我先徹查一番,也好讓我有個心理準備。可一直都沒查出什麼蛛絲馬跡,本打

  算直接和你坦白了,不巧碰上出征,事情一樁接著一樁,就給耽擱住了。以至於鬧了這麼一出,是我疏忽大意,幸好沒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他原本派人監視著李石,大抵是時間久了,監視的人開始懈怠,無知無覺的讓李石脫離了監控。


  宋嘉禾垂下眼眸,盯著手裡的帕子,如果早一些知道那刺客的身份,又沒說開的話,她對魏闕應該會留一個疙瘩。


  「我都說完了,暖暖能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找李石嗎?」魏闕包住宋嘉禾的雙手,他的手很寬闊,輕而易舉的將宋嘉禾的手包在掌心裡。


  該來的果然逃不了。雖然早有準備,宋嘉禾的心神還是忍不住亂了一瞬。


  魏闕耐心的望著她,不曾出言催促。


  半響,宋嘉禾輕緩的聲音響了起來:「幾年前我做了一個噩夢,在夢裡那個李石,他帶著一群人來追殺我,慌亂之中,我被他逼的掉落懸崖。


  那個夢真實到可怕,猶如親身經歷,我至今也忘不了。


  去年上元節,在街頭偶遇他,他和夢裡的那個人長得一模一樣,我很害怕,我怕那不僅僅是一個夢,是老天爺給我的警示。」


  半真半假,宋嘉禾只能說到這兒了,總不能說她死而復生了一回。


  魏闕望著眼帘輕垂的宋嘉禾,伸手將她攬到懷裡,愛憐地輕拍著她的後背:「暖暖別怕,那只是一個夢,何況他已經死了,有我在,這種夢絕不會發生的。」


  宋嘉禾乖順的伏在他胸口,輕輕點了點頭。


  冷不丁又聽見魏闕問她:「在夢裡,是七妹派他追殺你?」


  話音剛落,魏闕便感覺到!懷裡的宋嘉禾身體僵了僵。


  她沒夢見,她也只是猜測,因為魏歆瑤有這個動機,魏闕方才說那個李石愛慕魏歆瑤,原先的五分猜測成了九分,最後一分只等證據了。


  只是,她若說猜測,萬一魏闕問她,她為什麼猜是魏歆瑤,她要怎麼回答?難道說,魏歆瑤喜歡季恪簡,所以要殺了她這個情敵。


  宋嘉禾有點兒不敢想屆時魏闕的臉色,於是她淡淡的嗯了一聲。


  魏闕眸色沉了沉,下巴輕輕蹭著她的頭頂,放柔了聲音道:「夢都是反著來的,你看,現在和你的夢不是反了。」


  宋嘉禾如釋重負一笑,是啊,這一世和上一世已經完全不同了,很多人的命運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恩,那終究只是個夢罷了。」


  聽出他語氣中的輕鬆,魏闕笑了下,笑問:「那在你夢裡,你有沒有夢見我?」


  宋嘉禾眼神飄了飄:「夢見了,你可嚴肅可嚴肅了,看見我都不帶正眼瞧,嚇得我都不敢跟你說話。」


  前世,他倆也就是普通親戚,見面請個安的關係,宋嘉禾再一次感慨世事之玄妙。


  「這種噩夢還是快點忘掉的好。」魏闕一本正經地揉了揉宋嘉禾的頭頂。


  宋嘉禾噗嗤一聲樂了。


  這廂宋嘉禾終於了了一樁心事,心情愉悅,魏闕看起來心情也不錯的模樣。


  季恪簡那邊卻是出了麻煩,他一直昏迷不醒。過了一天還未醒,可把季夫人急壞了,隨駕的御醫都被她喊了過來,各施手段,然而季恪簡還是未見醒來的跡象。


  嚇得季夫人險些暈過去。幾位御醫也是急得不行,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皇帝可是下了令,讓他們務必治好季恪簡。可問題是,季恪簡他沒毛病啊,一沒受傷二沒中毒,可他就是昏睡

  不醒,奇了怪了!


  營地就這麼點大,如此大的動靜,第二天季恪簡昏迷的消息已是人盡皆知。


  宋嘉禾自然也知道了消息,宋季兩家是親戚,她知道了沒有不過去探望的道理。再說了,這麼多年的交情,做不了夫妻,兄妹之誼也是有的。


  宋嘉禾讓青畫備了一些藥材,帶著人過去探病。


  途中遇到魏闕,聽聞她要去探望季恪簡。


  魏闕道:「那我和你一道去。」


  宋嘉禾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進了營帳,見到憔悴不堪,彷佛一夜之間老了十歲不止的季夫人,宋嘉禾心頭一刺,姨母只剩下季恪簡這麼一滴骨血,若是季恪簡有個三長兩短,只怕姨母也熬不過去。


  「姨母。」


  季夫人扯了扯嘴角,擠出一抹微笑:「你們來了。」


  宋嘉禾心頭酸澀:「姨母莫要擔心,季表哥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逢凶化吉的,倒是您,若是傷心過度,壞了身子,等季表哥醒來,他還不得心疼愧疚壞了。」


  類似的話季夫人已經聽了一籮筐,理她自然知道,可作為母親哪能不擔憂。


  「世子?」許硯秋驚喜的叫起來,一臉狂喜的看著床上睜開了眼的季恪簡,望進他黑漆漆的眼底,忽爾心頭一悸,亂了心跳。季夫人迅速撲到床頭,又驚又喜的望著季恪簡,哆哆嗦嗦的摸著他的臉:「承禮,承禮你終於醒了。」緊繃了一天一夜的心終於放鬆下來,季夫人喜極而泣:「你擔心死為娘


  了。」


  「兒子不孝,讓娘擔憂了。」季恪簡眨了眨眼,啞著嗓子道,一轉眼瞬間呼吸一滯。


  見季恪簡終於醒了,宋嘉禾滿臉歡喜,見他看過來,回以明媚笑容。


  季恪簡直勾勾的看著她。


  宋嘉禾愣住了。魏闕跨了一步,擋在宋嘉禾面前,關切:「季世子可有不適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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