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自走馬上任,魏闕三五不時拜訪承恩公府,美名其曰父皇命他好生向宋老爺子請教。宋老爺子貴為尚書令,領六部。
請教完順便再去園子里溜達一圈也是順理成章的事,十次有八次里還能遇上佳人。
這一天也不例外,魏闕辭別宋老爺子,出了書房后十分熟門熟路的前往花園,就跟在自家似的。走著走著,漸漸聽見清脆的說笑聲。
「六姐,這個蓮蓬大不大!」坐在船上的宋子諺,獻寶似的抓著一個比他臉還大的蓮蓬問宋嘉禾。
正在摘荷花的宋嘉禾回頭一看:「大,不過太老了,不好吃!」隨手摘了一個蓮蓬遞給他:「這個好吃。」
宋子諺鼓了鼓臉,不服氣,沒接,低頭剝自己的蓮蓬。
宋嘉禾挑了挑眉,把蓮蓬往船上籮筐里一扔,繼續摘。
她過來時正遇上宋子諺鬧騰著要摘蓮蓬。丫鬟們怕有個萬一,不敢答應。宋子諺這小霸王脾性,哪裡聽得進去。正好宋嘉禾過來了,丫鬟們如遇救星。
宋嘉禾卻沒如他們所願勸宋子諺消停,她向來覺得,孩子嘛,不用養的太精細了,這也不敢玩,那也不敢玩的,養的膽小如鼠有什麼好。
遂一揮手,命人去開一條小船過來,自己還湊了一腳熱鬧,說來她也有很久沒摘蓮蓬了。
宋子諺把剝好的蓮子往嘴裡一扔,果然不好吃,又干又老:「呸呸呸!」嫌棄的吐進湖裡。
「說了,你還不信!」宋嘉禾嘲笑他,指了指他後面:「那蓮蓬應該甜。」
宋子諺將信將疑,摘下一嘗,果然是甜的,頓時眉開眼笑。
嚼著蓮子的宋子諺忽然興奮揮手:「三表哥!」
宋嘉禾回頭,不覺笑起來,也朝他揮了揮手,吩咐搖船的婆子回去。
魏闕已經等在岸邊,先接了迫不及待衝過來的宋子諺,雙手叉著小傢伙的胳膊,將人提起來放在岸上。
宋子諺激動的小臉紅撲撲。
輪到宋嘉禾,魏闕伸出右手,含笑望著她。
宋嘉禾抿唇一笑,大大方方的伸手,借著他的力道跨上岸。
上了岸,宋嘉禾就想抽手,豈料受阻,宋嘉禾白一眼便宜沒占夠的某人,又掃一眼瞪大了眼看過來的宋子諺。
魏闕這才鬆手,看了看丫鬟們抬上來的籮筐:「摘了這麼多!」
「對啊,這些蓮子又甜又嫩,你待會兒帶一些回去。」宋嘉禾道。
「我摘的,我摘的。」宋子諺不甘寂寞的湊過來邀功。
魏闕便摸了摸宋子諺的頭頂,誇道:「真厲害!」
宋子諺臉更紅了,雙眼閃閃發光。
「你的槍術練得如何了?」之前他過來時,順手教了他一套新槍術。
宋子諺挺起胸膛,聲音裡帶著小小的驕傲:「我每天都在練,三表哥,你等等我,我去拿槍!」說著人就躥了出去,又不放心的跑回來:「三表哥你一定要等我哦。」
魏闕笑吟吟點頭:「你放心,我就在這等你,你慢慢來!」
宋子諺頓時放心的跑了。
丫鬟們連忙跟上,覺得自家小少爺真是太天真了,這麼容易就被打發,靖王爺分明是嫌棄他礙眼。一邊追小主子一邊琢磨,用個什麼法子讓宋子諺動作慢一點。
魏闕微笑看著宋嘉禾。
宋嘉禾微微一抬眉毛,這麼欺負小孩子,他就不會覺良心不安嗎?
轟隆一聲,突如其來的雷聲嚇了宋嘉禾一跳,抬頭望著忽然暗下來的天,莫不是老天爺都看不過眼了。
魏闕覺得宋嘉禾看向他的目光有些怪:「要下雨了,先避避。」
宋嘉禾點頭,一本正經道:「你說,這是不是老天懲罰某人欺負小孩。」
魏闕微微一笑,十分自然的取過青畫手裡的油紙傘:「難道不是幫我?」
青畫瞪著空空的雙手,再抬頭就見魏闕已經撐著傘走到宋嘉禾身旁,面孔扭曲了下。
夏天的氣候就像孩子的臉,說變就變了,魏闕剛打開傘,雨花就飄了下來,還越來越大。
宋嘉禾抬眼看看頭頂的油紙傘,又看看大半個肩膀露在外面的魏闕,往他的方向移了一步:「前頭有個涼亭。」
魏闕勾了勾嘴角,盡職做護花使者。
雨越下越大,還沒到涼亭,毛毛細雨變成淅淅瀝瀝的小雨,幸好沒有變成瓢潑大雨。
魏闕的半邊肩膀都濕了,頭上臉上染著一層薄薄的水汽。
宋嘉禾掏出帕子遞給他:「擦一下。」
魏闕弓下腰,平視她:「你幫我擦一擦。」
回應他的是一方迎面而來的錦帕,夾雜著淡淡的荷花香,沁人心脾。
宋嘉禾覺得這人真是越來越不要臉了。接住帕子的魏闕低低一笑,愛極了她這惱羞成怒的模樣,倒也知道見好就收,柔聲道:「這一陣我剛到戶部頗為忙碌,眼下已經理順,你有沒有想去玩的地方,我陪你去?
」
一聽出門,宋嘉禾便覺得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跟他一般見識,沉吟片刻后道:「我聽說木蘭山裡有一道瀑布十分壯麗。」
「那我明天下午來接你?」魏闕詢問。
「好啊。」宋嘉禾笑彎了眉眼。
魏闕在宋家用了晚膳才走的,避避雨,再調教下未來小舅子,一晃幾個時辰就過去了。想著明天就要出遊,魏闕心情愉悅的離開。
可惜天不遂人願,翌日出了衙門正打算前往承恩公府的魏闕被急召入宮。
河間八百里加急,魏閎被那位『天聖大帝』所俘,更糟糕的是,這位前無古人的『女帝』封魏閎為皇夫,還向朝廷要十萬兩黃金做嫁妝。
奇恥大辱,皇帝氣得當場砸了茶盞。
上書房裡,皇帝一張臉陰鬱晦暗,就像雷陣雨來臨之際的天空,被急召而來的幾位大臣個個大氣都不敢出。堂堂太子被個鄉野村婦搶了去,大臣們的臉扭了下。最扭曲的當數魏閎岳丈庄天橋,不敢暗罵魏閎,他把跟著魏閎一道出征的長子庄少游大罵了一頓,然這於事無補,當務之急是趕緊把魏閎營救出來。早一點救出就少一分
危險,還可以避免這樁醜聞傳的更廣。
庄天橋下拜請求前往河間,討伐游素。
皇帝的目光在一眾人身上慢慢掠過,魏閎當然要救,只不過這個人選?
「兒臣請戰!」魏闕越眾而出,一撂衣擺,下拜。
皇帝立刻道:「准!」魏家人丟的臉,還得魏家人自己找回來。雖然如此一來,對魏閎更不利,可在皇帝眼裡,魏閎的顏面如何能與魏家顏面相提並論。
要怪只怪他自己不爭氣,給了他一萬人馬,加上當地三萬兵馬,居然還贏不了一個只擁有兩萬烏合之眾的弱質女流。輸了就算了,還被虜了去!丟人現眼!
然而,縱使恨魏閎不爭氣,皇帝也不想他死,遂又點了黃茂達為副將,黃茂達乃魏閎擁躉。
最後,皇帝雙目直視魏闕:「朕在京城等你們兄弟凱旋歸來!」既是祝福也是敲打。
「兒臣定不負所望!」魏闕擲地有聲。此時,遠在千里之外的魏閎,想死的心都有了。他的模樣委實狼狽,手腳被敷在床柱上,身上還一絲未著。魏閎活了二十五年,從來不曾受過此等屈辱。他必要將這賤女
五馬分屍,千刀萬剮。
天聖皇帝游素饒有興緻的看著閉著眼的魏閎,她年三十,生得頗為寶相莊嚴,若非如此也不能令河間百姓對她深信不疑。
「皇夫手下可真是好本事,這才多久啊,就把十萬兩的嫁妝湊齊了。」她笑盈盈從剛送來的十萬兩黃金里拿起一個金元寶把玩。
魏閎麵皮漲紅,羞憤欲死。
見他額角青筋暴跳,游素咯咯咯的笑起來:「來人啊,把黃金拿下去給眾將軍們分了。」虧待誰都不能虧待了手下,游素深諳此理。
「聽說南邊的綢緞極好,皇夫說,朕若是要十萬匹綢緞做嫁妝,你的手下肯不肯給?」
「你莫要欺人太甚!」魏閎歷喝。
游素笑容驟斂,抬手一巴掌甩在魏閎臉上:「欺人太甚的是你們朝廷,河間上谷百姓流離失所,餓殍千里,你們卻不聞不問,任由此地成為人間煉獄。」被打的偏過頭的魏閎深吸了幾口氣,壓下心底暴虐之氣:「蘇武吉隱瞞災情,朝廷並不知,我父勤政愛民,若是知道定然會賑災。我知你亦是不得已之下才如此,只要你願
意歸降,我保你無憂,還會上書父皇厚賞你。」
「其實你應該清楚,哪怕你佔領河間,擁有二萬兵馬,可一旦朝廷大軍來征討,你必敗無疑。」「不是還有你嗎?」游素掐住魏閎的下巴,迫使他抬起頭:「他們要是該攻城,我就先在你臉上劃一刀,嘖嘖嘖,這麼漂亮的臉蛋,劃了真是太可惜了。算了,還是從手開始
吧!」
游素慢條斯理的在魏閎手背上比劃了下:「他們攻一下城,我就斬斷你一根手指頭,攻兩下,就兩根,手指頭割完了,就割手臂,省著點割,割上一百次總是可以的。」
魏閎四肢忍不住的痙攣,覺得被游素觸碰到地方泛起一陣陰寒,就像被毒蛇滑過。游素惡劣一笑,拍拍他的臉:「所以你最好祈禱你的援兵不要衝動行事,我的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