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路上,宋銘命人看住林氏和宋嘉卉的院落,不許任何人進出靠近。隨著青畫更細緻的將來龍去脈道了一遍,宋老爺子和宋銘臉色更沉,宋嘉卉不惜下跪都要去扎宋嘉禾,他們不會天真的以為她只是扎來玩玩,那針上必然塗了什麼東西,

  只怕害人不淺。


  宋老爺子怒瞪一眼宋銘,他養出來的好女兒,心性竟然如此歹毒,還有林氏,對女兒下跪磕頭求饒,她怎麼做得出來。


  宋銘比宋老爺子還難受,即恨且悔,他不該放出宋嘉卉出來的,也不該對林氏心軟,更不該對宋嘉卉抱有奢望。幸好沒鑄下大錯,否則他終生難安。


  屋內的宋嘉禾聽到動靜走了出來。


  宋銘見她白凈面容上聲色皆無,無悲無喜,反而襯出凄涼,心口驀然一刺,憐惜愧疚種種情緒紛紛踏至。


  「祖父,父親。」宋嘉禾聲音十分平靜。


  宋老爺子望了她片刻,沉沉一嘆:「祖父定然為你主持公道。」


  宋嘉禾垂下眼瞼,無聲一福。宋銘心下難受,想安慰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今日之事最令她難受不是想害她的宋嘉卉,而是林氏這個做娘的。縱然小女兒對林氏不復當年濡慕,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林氏所作所為不亞於拿著刀子在傷口重新絞一遍。


  她怎麼可以這樣無情,這已經不是糊塗,是無情了。但凡林氏對宋嘉禾有幾分慈母之心,都做不出這種事。


  宋銘望著宋嘉禾,宋嘉卉和林氏至此,他這個做父親做丈夫的難辭其咎。


  一開始疏忽大意沒有察覺到妻女心態變化,發現不對時也沒有給予足夠的重視,直到二人越來越荒唐后又無力改變二人。更錯的是為了自己那一絲不忍和情分,把宋嘉卉放了出來。不把宋嘉卉放出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他顧惜了夫妻情分,父女情分,卻沒考慮宋嘉禾,因為她懂事,所以


  忽略了她的感受。


  越想,愧疚更濃,宋銘嘴角動了動:「是為父對不住你。」


  宋嘉禾愣了一瞬,又搖了搖頭,在她眼裡,宋銘從來都不是和宋嘉卉林氏是一夥的。


  宋銘想拍拍她的肩膀,剛一動作,想到她是大姑娘了,宋銘收回手背在身後,肅聲道:「這一次絕不姑息養奸。」


  「人在哪兒?」宋銘問。


  宋嘉禾便帶著二人過去。


  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林氏覺得那一下下似乎都踩在心尖上,她死死抓著帕子,呼吸在不知不覺屏住。


  躺在床上的宋嘉卉心跳如擂鼓,不禁把頭埋到了枕頭裡,渾身顫抖起來,猶如秋風中的落葉。


  那一腳疼得她死去活來,卻只是硬傷,並沒造成內傷,痛過那陣勁后宋嘉卉就緩過神來,隨之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恐懼。


  房門大開,宋老爺子與宋銘陰沉的臉就這麼出現在林氏眼帘之中,她瞳孔劇烈收縮,腦子裡一片空白。


  「趙府醫,這枚銀針,你去檢查下。」宋銘對裡面的府醫道。


  床上的宋嘉卉抖得更厲害了。


  趙府醫暗暗叫苦,過來一見著陣仗,他就覺大事不好,再聽宋銘的話,更是嚇了一跳,檢查銀針,忍不住白了白臉。


  趙府醫穩下心神,小心翼翼地上前接過宋銘手裡的的盒子,一看那銀針,臉色微變。


  宋嘉禾目送趙府醫離開,這上面塗了什麼東西,宋嘉禾也好奇的很,還想知道宋嘉卉哪裡弄來的這東西。是魏歆瑤給她的嗎?她怎麼和魏歆瑤聯繫上了的?

  「都出去!」宋老爺子冷聲下令。


  林嬤嬤擔憂的望一眼噤若寒蟬的林氏,生怕她又糊塗,然面對宋老爺子的命令,也不敢耽擱,只能一個勁的拿眼睛提醒林氏。


  林嬤嬤和斂秋都出去了,宋嘉禾示意青畫也離開。


  「說吧,那上頭你塗了什麼東西?」宋老爺子冷冷看著躺在床上抖如糠篩的宋嘉卉。


  冷汗不受控制的冒了出來,裡衣黏答答的貼在背上,宋嘉卉卻是連難受都感覺不到了,比起宋銘,她更怕宋老爺子。


  不只身體開始發抖,她上下牙齒忍不住打顫,發出咯咯咯的刺耳聲。


  沉默,良久的沉默。


  宋老爺子不怒發笑:「你以為不說話就沒事了,不說也行,我只當那是毒藥,你妄想毒害自家姊妹,罪大惡極,我宋家萬萬留不得你這樣的女兒。」


  宋老爺子停頓了一下。


  宋嘉卉與林氏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一個豎起了耳朵,另一個直愣愣的盯著宋老爺子。


  宋老爺子平聲道:「你不是想用那針扎暖暖,便扎你自己身上吧,是生是死都是你自己的報應。老二,讓趙府醫回來,不用查了。」


  宋銘轉身。


  「不要!」林氏嘶喊一聲,撲過去抱住了宋銘的雙腳,彷徨無措的哀求:「老爺,不要,不要!」


  她發簪凌亂,妝容更是早就哭花了,胭脂水粉糊成一團,一張臉一處紅一處白一處黃,看起來委實可憐。


  可想想她的所作所為,宋銘生不出丁點憐惜,只有怒不可遏。


  宋嘉卉渾身的骨頭都在顫抖,不斷安慰自己,沒事的,沒事的,有娘在,娘一定會護住她的。


  林氏緊緊抱著宋銘的小腿痛哭,嘴裡含含糊糊的說著:「不要,不要。」


  「你如此害怕,想來也猜到那東西八成能要人命,既如此,你怎麼有臉求暖暖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宋銘定定看著淚如決堤的林氏。


  林氏瑟瑟發抖起來,禁不住他的迫人的目光,低下頭只是哭個不休。


  宋銘闔了合眼,驟然抽腳。


  緊緊抱著他的林氏只覺得身子一輕,等她反應過來時,人已經滾了出去。


  林氏趴在地上,整個人都傻了,她嫁給宋銘二十年,從來不曾被他動過一根手指頭,再生氣,宋銘也就是甩袖而去。


  可是今天,他居然踢她,踢她,林氏覺得整個天都塌了。一口氣喘不上氣,林氏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縮在床上的宋嘉卉聽的動靜不對,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慢慢轉過頭來看,就見宋銘走向她,手裡還拿著一枚銀針。


  「我生了你,卻沒教好你,也教不好你,留你在這世上害人,不如親自結果了你,省得你繼續為非作歹。」


  宋嘉卉駭然失色,一骨碌坐起來,手腳並用爬向床角,她緊緊貼著牆壁縮成一團,恨不得鑽到裡頭去才好。


  「爹,不要!」宋嘉卉嚇得聲音都變了,一張臉慘白慘白,眼淚更是決了堤一般往下淌。父親不是嚇他,在他的眼睛里,宋嘉卉真的看到了殺意,父親竟然真的想殺她!刻骨的涼意爬上心頭,宋嘉卉驚慌失措的叫道:「我說,我都說,那針上塗了一種樹汁,會


  讓人發燒,不會出事的,就是,就是難過下。爹我錯了,我不該惡作劇的,我以後不敢了。」


  宋銘眼底劃過厲色,把他們所有人都當成傻瓜嗎?


  眼見著宋銘伸手要抓她,宋嘉卉一個勁往牆角鑽,忽然間手臂一緊,宋銘抓住她了。宋嘉卉崩潰大哭:「爹,不要扎我,不要,我會死的,會死的。」


  宋銘終於忍不住滔天怒火,抬手一巴掌甩過去:「畜牲!」


  宋嘉卉承不住力道,摔了出去,又從床頭栽到地上,咚一聲,摔得宋嘉卉眼冒金星,緩了一緩后臉上和身上的劇痛傳來,她撕心裂腑的大哭起來。


  在宋嘉卉震天響的哭聲中,宋嘉禾不禁譏諷的扯了扯嘴角。


  宋老爺子看她一眼,明白她怒氣未消,這點懲罰的確不足以抵消宋嘉卉所作所為。宋老爺子沉吟片刻,聲若冷雨:「宋嘉卉,你劣跡斑斑還屢教不改,今日竟是膽敢毒害親妹,實在悚然聽聞。我宋家容不得你這樣心狠手辣的女兒,你去庵堂侍奉佛祖懺悔

  已過吧。」若是宋嘉禾遇害,宋嘉卉自是要償命,不過宋嘉禾到底沒事,斟酌之後宋老爺子決定讓她出家。


  禁足送別莊對宋嘉卉而言太輕了,何況之前送了別莊不也接回來了,只怕宋嘉卉都沒當禁足是回事。


  哀嚎痛哭的宋嘉卉哭聲一頓,侍奉佛祖,是像宋嘉音那樣出家嗎?

  宋嘉卉一個哆嗦,連哭都忘了,怎麼會這樣,行動前她當然設想過後果,她想過長輩會震怒,可這種害怕壓過了她對宋嘉禾的嫉恨。而且她覺得便是事發,有娘在,大不了挨一頓家法再被禁足,頂多多關幾年,娘肯定會救她出來的。反正她又不想嫁人,關就關吧,除了無聊些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她都

  習慣了。忽然間福如心至,宋嘉卉連滾帶爬過來,聲淚俱下的哭訴:「都是瓔珞,是瓔珞攛掇我的,這個方子也是瓔珞教我的,爹,祖父,我錯了,我不該鬼迷心竅,我錯了,我以

  后再也不敢了。六妹,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你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我以後,以後再也不敢了。」


  一邊哭宋嘉卉一邊用力磕頭,腦袋砸在地面上,發出咚咚咚的聲音,本就受了傷的額頭馬上就濺出血花。


  宋銘置若罔聞,揚聲喚來守在門口的婆子,命她去把瓔珞帶來。


  瓔珞?宋嘉禾眸光微動,這人又是打哪冒出來的。磕的眼冒金星了,都不聽他們鬆口,絕望,傷心、憤怒傾盆而來,餘光瞄到昏倒在一旁的林氏,宋嘉卉爬過去抓著林氏的肩膀劇烈搖起來,哭喊:「娘,娘你快醒醒,我不


  要出家,我不要做尼姑,娘,你快醒醒啊!」


  她搖晃的動作十分激烈,林氏發上珠釵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其中一枚玉簪還甩了出去,啪一聲應聲而斷。


  宋嘉禾甚至聽見了林氏腦袋撞在地上的聲音。


  宋嘉卉若無所覺一般,還在不死心的搖晃林氏,忍不住摳緊五指。


  宋老爺子包括宋銘都沒有上前阻止,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宋嘉卉硬生生弄醒了林氏。「娘,娘,」見林氏終於醒了,宋嘉卉鬆了一口氣,眼底浮現希望,語無倫次起來:「娘,你快救我,我不想出家,我錯了,我願意禁足,把我送別莊都可以,娘你幫我求求


  祖父求求爹,我不想出家,我不想!」


  腦中一片混沌的林氏被出家二字刺激的清醒過來,看一眼涕泗橫流滿臉驚慌的宋嘉卉,再看一眼神情肅然陰沉的沈老爺子和宋銘,一股血直衝腦門。搖搖欲墜的林氏一咬舌尖,跪伏在地:「老太爺,老爺,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錯,是我沒教好卉兒,她還小,不懂事,才會一時走錯了路。都是我這個當娘的失職,你們罰

  我吧。」


  宋嘉禾譏諷的一扯嘴角,進了這個門之後第一次開口:「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偉大,是宋嘉卉的慈母?」


  林氏身體一僵,抬起頭來,臉上還掛著眼淚。宋嘉禾卻不再看她,而是看向宋嘉卉:「正是她毫無原則的寵愛毀了你,在你犯錯之後一味袒護,養的你是非不分,肆無忌憚,偏偏又沒那個能力讓你為所欲為,以至於你


  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望著宋嘉卉眼底的怨恨,宋嘉禾扯了扯嘴角:「算了,我跟你說這些幹嘛呢。」也許十幾二十年後宋嘉卉可能會明白吧。宋嘉禾的話猶如一柄重鎚,砸在林氏三魂六魄之上,林氏直愣著雙眼,彷佛靈魂出竅,整個人只剩下一個軀殼跪在那兒。片刻后,她發出一聲痛哭,這聲音彷佛胸腔被劈


  裂一般。


  林氏重重栽倒在地,失聲痛哭,哭的渾身打顫。


  宋嘉卉被林氏滿是悲傷哀絕的哭聲嚇了一大跳,又見她只是哭再不為求情,眼見著宋老爺子在喊人。宋嘉卉徹底慌了神,使勁推搡林氏,嚇得眼淚成串成串往下掉:「娘,娘你別理宋嘉禾的話,我知道你最疼我,你是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娘你不能不管我啊,你快救救我


  ,我不想出家,他們要是敢讓我出家,我就去死,我就去死!」


  「那你去死吧!」


  宋嘉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身體彷彿是木頭做的,她一點一點抬頭,看向面沉似水的宋銘。


  「白綾,匕首,毒藥,你想要哪一個,我給你準備!」宋銘神情平靜的望著瞪大了眼的宋嘉卉:「不管怎麼樣,你都是我宋家女兒,我肯定讓你風光大葬。」「爹,爹,你怎麼能這樣!」宋嘉卉四肢冰涼,倏爾目眥欲裂,膝行上前:「宋嘉禾是你女兒,我就不是你女兒了嗎?你怎麼能這麼偏心,就因為她長得好看,你就偏心她!

  」


  面對宋嘉卉的控訴,宋銘只覺得悲哀,到現在她有心怪別人,她怎麼就變的這般面目可憎了。


  「卉兒!」哭的不能自己的林氏急赤白臉的喊了一聲,不想她再惹怒宋銘。宋嘉卉一把推開要阻止她的林氏,用力抹了一把眼淚,似乎要將自己壓在心底的怨恨一吐為快:「要不是你們都偏心她,我怎麼會做這種事。明明是我先喜歡三表哥的,你

  們也都知道,卻還讓宋嘉禾嫁給三表哥,你們這樣做把我置於何地,你們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讓我情何以堪。」


  所以還都是他們的錯了,她沒錯,都是他們逼的!宋銘苦笑。


  宋嘉禾看一眼滿腹委屈的宋嘉卉,嘴角浮現一個嘲諷的弧度,又垂下眼。


  宋嘉卉哭著道:「要不是你們把宋嘉禾嫁給三表哥,我怎麼會鋌而走險,是你們逼我的,你們都在逼我。」話音剛落,宋嘉卉毫無預兆地斜撲向宋嘉禾,手裡赫然捏著那枚宋銘之前扔在地上的銀針。神情是扭曲的瘋狂,宋嘉禾又沒死,居然要她出家,反正都是出家,還不如殺


  了宋嘉禾。父親只剩下她這一個女兒了,說不得還會手下留情些。


  可惜,宋嘉卉偷偷摸摸撿起銀針的動作,早就落在宋嘉禾眼裡,再見她膝行到宋銘面前,停在離她最近的地方。


  宋嘉禾就有了防備,甚至還故意垂下眼露出破綻。


  果然,宋嘉卉沒有讓她失望,宋嘉禾正想一腳踹過去解解恨。


  不想一人動作更快,宋銘一把扣住宋嘉卉右肩,將她整個人掀起來摔了出去。


  「啊!」重重摔在地上宋嘉卉發出刺痛鼓膜的尖叫,卻不是疼痛而是因為恐懼,她手裡捏著的銀針不小心扎在自己左胳膊上。


  宋嘉卉慌亂拔掉銀針扔到地上,再一次尖叫起來,聲音因為恐懼而嘶啞尖利,就像是玉簪劃過瓷器表面。


  宋嘉卉覺得整個人開始喘不過氣來,她使勁揪著胸襟想透氣,卻發現手用不上勁,毒藥發作了?

  她這反應弄得屋內人一驚,泥塑木雕一般的林氏肝膽俱顫:「卉兒!」饒是宋老爺子都驚住了,那針怎麼可能有毒!說什麼拿毒針扎宋嘉卉那都是唬她的,就算要宋嘉卉死,他也不可能讓宋銘親自動手,這不是存心要兒子下輩子不得安寧么

  !


  宋嘉禾亦是愕然,拿眼去看宋銘,一臉鎮定,又挪到宋嘉卉臉上,方才一幅就要斷氣似的人好像又能喘氣了。心念一轉,瞬間啼笑皆非,怎麼不把自己給嚇死了。用力喘了幾口氣,宋嘉卉也發現喘不上氣是她驚恐之下產生的錯覺,可是她一點都沒有劫后重生的喜悅。這毒藥是不會馬上要人性命,要不然她怎麼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


  害了宋嘉禾。這是慢性毒藥,沒有解藥的。一想自己會發熱,然後備受折磨的在痛苦中死去,宋嘉卉哭的死去活來:「娘,我要死了,我不想死,我才十七歲,我還沒嫁人,我不想死!

  」之前還擲地有聲的喊著寧死也不出家,真要死了,才發現,出家算什麼,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活著,什麼都有機會。


  「卉兒,卉兒!」林氏心魂俱裂,雙眼都是血絲,哆嗦著嘴唇道:「老爺,這不是那根毒針是不是,不是的!」林氏緩緩搖著頭,眼淚都不流了,仿若干涸。


  「不是的,不是的,是不是?」她不相信丈夫真的想用毒針扎宋嘉卉,哪怕是嚇一嚇,她也覺得不可能,丈夫那麼謹慎一個人,怎麼可能呢!

  林氏露出一個放心的笑容,自言自語:「肯定不是的。」


  她正要轉過頭安慰宋嘉卉,就見宋銘輕輕的搖了搖頭:「就是嘉卉那根針。」宋銘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眼底只剩下冰冷:「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林氏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聲音,眼前一黑,一頭栽在宋嘉卉身上。被砸到五臟六腑為之一痛宋嘉卉彈了彈,她半張嘴,眼睛瞪得極大,眼珠突出,差一點就要掉出來的模樣。片刻后,也不知她哪兒來的力氣,推開身上的林氏,沖向宋嘉

  禾。剛跨出去兩步,就被婆子架住了,宋嘉卉拳打腳踢,豁出去了一般大吼大叫,「都是你,要不是你我不會落到這地步的,娘是我的,爹是我的,二哥也是我的。你為什麼要

  跟我搶,你已經有那麼多人的喜歡,你為什麼要和我搶,你要是不跟我搶,我怎麼會討厭你。」


  她想起小時候,宋嘉禾只要坐在那,就有的是人想抱抱她哄哄她,她都有那麼多人喜歡了,可她還要對爹娘撒嬌,要爹娘也圍著她轉,她怎麼可以這麼貪得無厭。宋嘉卉眼球充血,狀若瘋癲:「我要殺了你,你怎麼不去死。要是沒有你,爹娘就會只疼我一個。外人也不會指指點點,說什麼一母同胞的姐妹,為什麼一個美若天仙,一

  個貌若無鹽。我怎麼會連門都不敢出。


  十年前你為什麼要回來,你就該被賣掉的,你不是仗著自己好看喜歡勾引人嘛。你怎麼不去青樓去當花魁,你長得這麼漂亮,肯定有大把大把男人想睡你。」


  宋銘抬手一個巴掌打斷宋嘉卉的污言穢語,他臉色鐵青,目光如劍:「你說的是人話嘛!」


  宋嘉卉被打的偏過頭,半邊臉瞬間腫的老高,她舔了舔牙床,吐出半顆牙齒。「你打我,你為了宋嘉禾又打我,你偏心,你偏心!」宋嘉卉開始歇斯底,憤怒的瞪著宋銘,甚至抬腳要踢他。她都要死了,她為什麼還要忍:「你明知道我喜歡三表哥,可


  你就是不成全你,你不幫我,不幫我就算了,你還去幫宋嘉禾。我才是在你身邊長大的,你應該幫我的。我恨你!」


  宋銘指著發了瘋一般的宋嘉卉,手指開始顫抖,漸漸蔓延到全身,這個在千軍萬馬面前都不曾退縮過的男人,竟然踉蹌著後退了一步。


  宋嘉禾搶步過去扶住宋銘。


  見宋嘉禾過來,宋嘉卉更加激動,揮手蹬腿的衝過來,兩個婆子都有點抓不住的樣子。


  宋嘉禾皺了皺眉頭,她這是以為自己要死了,所以不管不顧只圖自己痛快的鬧,不過宋嘉禾有點懷疑那針上真的有毒嗎?

  「你個賤人,就該被賣到青樓里去,千人騎萬人跨。」宋嘉卉惡意滿滿的盯著宋嘉禾。


  「閉嘴!」宋老爺子都聽不下去了:「給我堵上她的嘴!」


  宋嘉禾道:「等一下。」


  抓著一條帕子要塞婆子動作過一頓,納悶的望著宋嘉禾。二姑娘這張嘴委實臭不可聞,就是她們這些婆子都聽不下去了,也不知她一個大家閨秀哪裡學來的污言穢語。


  「當年我走丟是你搞的鬼,是不是?」宋嘉禾目不轉睛的看著宋嘉卉。被魏闕救回來的記憶,她已經想起來,可關於自己是怎麼走丟的,宋嘉禾一直想不起來。


  她小時候的確頑劣,貪玩跑出去也是有可能的,遂一直也沒深想,畢竟那時候宋嘉卉也不過七歲,而自己才五歲,能有多大仇怨多狠毒。


  若不是宋嘉卉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那種遺憾滿的幾乎都要溢出來,甚至蓋過了沒有毒死她的遺憾。宋嘉禾都不會生此種聯想,實在是太過駭人聽聞。


  宋嘉卉冷冷的盯著宋嘉禾,神情中的怨毒幾乎刻骨,一字一頓道:「誰讓你蠢,那麼好騙!」


  抓著宋嘉卉的兩個婆子頓時駭然,那會兒二姑娘才多大,霎時骨寒毛立。


  這一分神,便被宋嘉卉掙脫出來,宋嘉卉沖向宋嘉禾,那架勢似乎撲過去咬死宋嘉禾。


  宋嘉禾不退反上前一步,一掌擒住宋嘉卉的手腕,身體前傾,抓住她的肩膀將她整個人反摔在地。


  咚一聲,天旋地轉間,宋嘉卉已經仰躺在地上,疼得她覺自己五臟六腑都移位了,她忍不住痛苦呻吟。


  劇痛之中宋嘉卉察覺到右臂被人抓住,睜開眼就見宋嘉禾冷冷看著她,一張俏臉布滿寒冰,宋嘉卉沒來由打了哆嗦:「你要幹嘛?」


  宋嘉禾用力一折『咯啦』,那條手臂就一個扭曲的姿勢掉在宋嘉卉身上:「這隻手,報的是五歲那年你騙我的仇。」「啊!」宋嘉卉疼得整個人都抽搐了一聲,冷汗如瀑,剛想破口大罵就覺左手也被抓住,宋嘉卉嚇得心臟差點驟停,死命挽回抽手,不斷用腳踢。被宋嘉禾兩腳狠踹,再也

  提不起來。


  宋嘉卉怕了,聲嘶力竭的尖叫:「爹,救我,娘,娘,爹,祖父,救我,宋嘉禾要殺了我!」


  宋老爺子垂下眼,視若無睹。


  宋銘握了握拳頭,握緊又放開,放開又握緊,最後別過眼。


  在宋嘉卉驚恐欲絕的目光中,宋嘉禾彎了彎嘴角,笑容清淺甚至是賞心悅目,落在宋嘉卉眼裡卻仿若尋仇的艷鬼。


  「不要,六妹,我求你,不要,我錯了,你放過我好不好!」痛不欲生的宋嘉卉哆哆嗦嗦的求饒,鼻涕眼淚糊了滿臉,太疼了,她寧願去死也不要受這種折磨。


  挑選好角度的宋嘉禾不疾不徐道:「這隻手,報的是今晚的仇。」話音剛落,又是一聲「咔啦」脆響。


  宋嘉卉發出殺豬一樣的慘嚎聲,她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卻又因為劇痛而無法暈過去,只能生受這錐心刺骨的斷臂之痛。宋嘉禾拍了拍手,徐徐蹲下身,淡淡的望著冷汗淋漓的宋嘉卉,湊近了她耳畔,低聲道:「我有個猜測想和你分享下,我懷疑那根針其實沒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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