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且說魏歆瑤,她忍著羞臊與膽怯走向季恪簡,萬不想他突然拔下玉簪刺向手臂,血花四濺,一部分濺到了她的臉上,唇上,血腥味撲面而來。


  魏歆瑤駭然失色,不敢置信的看著自殘的季恪簡。


  愣神之際就覺眼前一花,劇痛襲來,她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魏歆瑤迷迷瞪瞪的睜開眼,只見一張枯瘦端嚴的臉近在咫尺,嚇得她下意識伸手要推,剛伸出手,猛地反應過來,許嬤嬤?


  許嬤嬤見魏歆瑤醒了,便躬身退開。


  被許嬤嬤嚇的元神歸位的魏歆瑤戰戰兢兢扭過頭,就見梁王負手立在桌前。一張臉晦暗陰沉,如同潑了墨一般。


  魏歆瑤結結實實的打了一個哆嗦,白著臉顫聲道:「父王!」


  煞氣森森的梁王臉色鐵青,冷冷的盯著魏歆瑤。活了大半輩子他就沒這麼丟人過,他的女兒竟然給人下媚葯。


  梁王指了指魏歆瑤,氣極反笑:「你可真夠行啊,魏家的臉都給你丟盡了!」


  魏歆瑤不由自主的抖起來,她翻滾下床,跪倒在地,細細的冷汗布滿全身,她腦子裡一片空白。


  「說吧,這葯你哪兒弄來?」梁王冷聲質問。御醫查明季恪簡中的媚葯是一種來自苗疆名喚逍遙散的東西,這葯無色無味,單吃並無作用,故而防不勝防。可吃了之後再聞到擺在外頭那幾盆一日紅的香氣,便是頂級

  媚葯。任你再是正人君子也只能供慾望支配。


  對於季恪簡能硬扛過去,幾位御醫也十分驚奇。


  這種秘葯,不該是魏歆瑤在正常情況下能接觸到的。


  頭皮發麻的魏歆瑤低著頭不敢看梁王,啞聲道:「玄虛庵的裕豐師太給我的。」


  她被關在庵堂里反省,梁太妃還每隔三日派個尼姑來給她講經,一來二去,魏歆瑤便和裕豐師太熟悉起來。


  裕豐師太見她愁苦,毛遂自薦為她分憂解難,她與她百兩黃金,還承諾助她等上主持之位。


  梁王使了一個眼色,便有人下去處置裕豐師太之事。「當日你痛哭流涕在我面前認錯,承諾從此以後安分守己,再不招惹季恪簡和許硯秋,你祖母亦為你說情,我便信了你。」梁王嗤笑一聲:「你倒好,變本加厲,還做下這等

  丟人現眼的醜事。既然你依舊不知悔改,那你便再回庵堂反省,哪日想明白了哪日再出來。」魏歆瑤不哭也不求,她望著梁王的眼裡只有翻江倒海的不甘心:「我只想嫁給我喜歡的人,這要求很過分嗎?我是魏家嫡女,是父王的女兒,父王坐擁四海,威震天下,為


  何連女兒這樣一個小小的願望都不願意滿足!」


  「季恪簡為何不肯娶你,你難道不知。」梁王冷聲道:「若非你當年胡鬧,季恪簡豈會避你唯恐不及,娶你之百益在他看來都不及這一害,種什麼因得什麼果。


  也怪我對你太過縱容,才養成了你這肆無忌憚的脾性,你要知道,縱使為父我都做不到為所欲為。縱觀歷史,為所欲為的後果只有自取滅亡,便是帝王也概莫除外。」梁王話裡帶上了幾分語重心長,到底是最寵愛的女兒:「你若是以為身為我女,便可恣意妄為,那是大錯特錯,莫說旁人,便是我也容不得你。」千里之堤潰於蟻穴,他不

  允許任何人威脅魏家千秋大計。


  梁王的目光慢慢移到魏歆瑤臉上,她從來沒見過父王這樣看過她,這目光讓魏歆瑤不寒而慄。


  月亮高懸,人群逐漸散去,宋嘉禾也回屋準備歇息。十分之湊巧,宋家的院落就在季家邊上。


  途徑長廊時,宋嘉禾留意到之前放在這的那幾盆叫不出名字的花不見了。她盯著一扇門細細看了幾眼,乾乾淨淨,甚至一點破損的痕迹都沒有。


  宋嘉禾掃視一圈,差一點都要懷疑剛才的事情都是自己臆想出來的。


  「六姐?」宋嘉淇納悶的看著宋嘉禾,跟著她四處打量了下,沒什麼特別的啊。


  宋嘉禾對她笑了笑:「這裡的雕花怪別緻的。」


  宋嘉淇看了一眼,覺得也就那樣吧,不過人各有好,遂她十分給面子的點了點頭。


  宋氏一行人回了院子,道別過後,各自回屋歇息。


  白天又是趕路又是打獵的,宋嘉禾委實有些累,一沾枕頭就睡了過去,直到半夜被一陣激烈的兵械碰撞聲驚醒。


  宋嘉禾豁然坐了起來,眼神瞬間清明,廝殺吶喊慘叫,各種各樣的動靜混在一塊,鑽過門窗爬進來,隨之而來的還有若有若無的血腥味,熏得人骨寒毛立。


  「姑娘,大夫人讓您趕緊過去。」青畫慘白著臉跑進來。


  宋嘉禾已經披上衣服,手裡還提著一根長鞭,聞言大步往外走。


  院子里很亂,都是被聲音驚醒的下人,倉皇四顧,不只他們這兒,隔壁幾個院子都是如此。


  不過幸好混亂還沒蔓延到這邊,宋嘉禾心神稍定。


  宋嘉晨、宜安縣主和宋嘉淇前後腳趕到,一群人坐在小顧氏房裡,臉上或多或少的帶著驚懼之色。


  「父親一定會保護好我們的。」宋嘉禾聲音很平靜。其實她心裡遠沒有她表現的那麼鎮定,又是一樁前世沒有發生過的事,意外越來越多了。


  宜安縣主故作輕鬆一笑:「可不是,有父親和二伯在,沒什麼可擔心的,左右不過是些亂臣賊子,還能翻起什麼風浪來不成。」


  「就是就是,祖父和二伯肯定會把那些壞蛋打得落荒流水。」宋嘉淇威風凜凜的摸了摸手上的劍,俏皮道:「大伯母和娘別擔心,我會保護好你們的。」


  便是在這麼緊張的氣氛下,小顧氏和宜安縣主也忍不住彎了下嘴角。


  被兩個侄女這麼一說,小顧氏一顆心也安定下來,西苑這兒住的都是朝廷勛貴的家眷,便是魏家女眷也住在這裡,梁王肯定會重點派人保護的。西苑的人舉足輕重,發動政變的那些人豈能不知,捉住家眷便可要挾那些重臣,故而一開始就安排了人手,打算第一時間抓人。不想一動手,就發現對方早有準備,被打


  了個措手不及的變成了他們。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丫鬟喜極而泣地跑進來:「夫人姑娘,沒事了,二少爺來了。」


  宋子諫身穿銀灰色鎧甲,上頭血色斑駁,宋嘉禾心頭一緊,迎了上去:「二哥?」


  「我沒事,都是別人的血。」宋子諫對他安撫一笑,隨即朝小顧氏和宜安縣主道:「大伯母,七嬸放心,反賊已經被拿下。」


  聞言,一干人等如釋重負的吁出一口氣來。


  「二哥,出什麼事了?」宋嘉禾問宋子諫。梁王佔領京城之後,為了安定民心短時間內也不可能把整個朝廷上下都換一遍,加上部分降臣,還有一些梁王意欲收為己用的能臣幹將,故而一些大臣就這麼被留了下來


  。


  日久天長,坐在龍椅上的少帝楊瑀不甘做傀儡,一些前朝老臣也有心『撥亂反正』,雙方一拍即合,便有了今天晚上的政變。


  只不過他們算盤打得精,梁王也不糊塗,他冷眼看著這群人上躥下跳,四處串聯,倒想知道有些人生了反骨。


  少帝楊瑀縮在牆角瑟瑟發抖,上下牙齒不受控制的顫抖。


  此次政變的主導者莫文天愴然淚下,怒指梁王:「魏檁老賊,爾目無天子,把持朝政,黨同伐異,且看蒼天可會饒過你。」


  梁王冷笑:「在爾等治下,朝綱混亂,民不聊生。我令老有所依,幼有所養,百姓安居樂業。你說老天是助你還是助我。」


  莫文天氣得胸膛劇烈起伏,雙眼瞪大如銅鈴。


  梁王哼笑一聲,在莫文天驚愕的目光下,抬手一劍斬下他的頭顱。


  頭顱帶著一腔噴薄而出的血液翻滾正落在少帝面前,莫文天的眼睛還睜著,似乎是不敢置信,自己就這麼死了,他可是海內名士。


  對上那雙死氣沉沉的眼睛,楊瑀失聲尖叫,同時,一股液體順著他的褲子蜿蜒而下,空氣中也多了一絲騷味。


  梁王譏諷一笑,膽小如鼠的黃毛小兒也想做這天下之主,不自量力。他目光如電,劃過噤若寒蟬的眾人,所過之處,紛紛避讓,一些膽小的綳不住跪倒在地,磕頭求饒。


  「凡參與其中者,誅闔族!」梁王一字一頓道。


  登時哭喊聲充斥了整個大殿,夾雜著撕心裂肺的咒罵。


  梁王不以為然一笑,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若是今天敗的是他,這些人同樣不會放過魏家。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隨著亂黨被帶下去,大殿再一次恢復了平靜。


  魏閎悄悄覷一眼梁王,不妨正撞進梁王陰沉的眼底,嚇得一個寒噤。


  梁王冷冷掃他一眼,一切都依計劃行事,唯獨在魏閎這出了紕漏,差點功虧一簣。


  魏閎額上沁出細細的汗珠,臉色僵硬到難看。


  梁王眸光沉沉,看了他幾息才移開,再看魏闕時,明顯臉色好轉,望一眼他割裂的袖口,和顏悅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方才幸虧有你及時出手。」


  若非魏闕,他怕是已經被抹了劇毒的暗箭射中。那箭險險劃過魏闕胳膊,幸好沒有傷及皮肉。


  魏闕躬身道:「父王折煞兒子了,這都是兒子該做的。」


  梁王含笑點了點頭,看的出來頗為高興。隨後他又贊了魏廷之勇猛。


  魏廷瞥一眼自慚形愧的魏閎,朗笑道:「遠不及三弟威武。」魏廷沒口子的誇起魏闕來。


  他這自然是不安好心,就魏閎那比針眼大不了多少的心胸,還不得猜忌死魏闕。


  魏廷心下冷笑,今晚的事,事前他一無所知,可看情況,魏閎與魏闕卻是早就知道的,父親果然偏心嫡子。


  可爛泥他就是扶不上牆,事先知道又如何,還不是差點捅出簍子來。梁王看一眼滿臉欽佩又欣慰的魏廷,若無所覺一般繼續下達一條又一條的命令。很快,行宮又恢復了平靜,不知名的蟲鳴再一次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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