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臘七這天,林家設宴招待兩個出嫁女。大抵是之前分開太久,林老夫人想好好彌補一下缺失的天倫之樂,遂找著機會就想把女兒請回來聚聚。
不過三家都是大忙人,這機會也就是一個月頂多兩次罷了。
宋季兩家正好在門口遇上了,熱熱鬧鬧一番見禮。
宋嘉卉看見玉樹臨風的季恪簡,就想起他拒絕了宋嘉禾,越看越覺他順眼。
只覺得這個表哥慧眼如炬,沒被宋嘉禾那具皮囊欺騙了去。不像那些眼皮子淺的,一看宋嘉禾那張臉就色與魂授,找不著東南西北了。英明如魏闕都也著了她的道!只不過季恪簡拒絕了宋嘉禾,那離著把宋嘉禾嫁出去的目標就更遠了。以祖母對宋嘉禾的疼愛,豈肯把她隨隨便便嫁了,在祖母看來,宋嘉禾那就是金子做的寶貝,誰也
配不上。
宋嘉禾一日不嫁,她這心這一日不安。
她已經好幾次夢見宋嘉禾穿著一件大紅色嫁衣被穿著喜袍的魏闕迎走的情形,每一次都活生生嚇醒,然後輾轉至天明。
「季表哥!」
宋嘉禾隨著兄弟一塊見過季恪簡。見過禮,宋嘉禾便規規矩矩的微垂著頭站在一旁。
前幾日她在梅園裡巧遇了遊園的宋嘉卉,宋嘉卉『無意』中說漏嘴,季家再一次拒絕了她。
林氏竟然會主動操心起她的婚事來,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以她這麼些年的經驗來看,其中必然有宋嘉卉的功勞。
略一思索,宋嘉禾便懷疑宋嘉卉是怕她跟她搶魏闕,之前魏闕在弔橋上救了她一回,宋嘉卉可是吃了一缸醋。
這種事還真的是這對母女做得出來的,還真是辛苦林氏了,居然能厚著臉皮被拒絕了一次后,又毫不氣餒的再提了一次。眼下,季家不知要如何想她,算上去年宋子諫的試探,這都三次了。宋嘉禾想想都覺自己夠『死纏爛打』的了。幸好,季恪簡有風度,沒宣揚出去,否則,宋嘉禾估摸著自己
肯定是今年最大的那個笑話。
頷首微笑的季恪簡發現了宋嘉禾的冷淡,並不往心裡去,如常與宋子諫說話。
「姐夫,妹夫!」林大老爺親自出來迎接兩人,跟在他身後的還有幾個子侄。
之前摔傷腰剛剛痊癒的林潤彬也在其中,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宋嘉禾。
巴掌大的臉掩映在雪白的狐裘領子上,顯得格外柔軟嬌俏,眉如遠山目若秋水,朱唇不點而赤。
一陣不見,林潤彬覺得這小表妹似乎更好看了一些。
宋嘉禾眉心微蹙,看來之前那一跤摔得還不夠狠。
宋嘉卉嘴角扯出一個譏諷的笑意,宋嘉禾也就配林潤彬這等膚淺之人了。可娘竟然說不合適,哪兒不合適了,二房嫡次女配個二房嫡次子,不是正好。
與林大老爺說著的話的宋銘不悅的掃一眼林潤彬。
林潤知扯了扯林潤彬,示意他安分點,沒見小姑夫不高興了。
「外頭冷,咱們這些老爺們不怕凍,凍著女眷就不好了!有什麼話,進去再說也不遲。」寧國公笑眯眯的打岔。
林大老爺忙應和,抬手一引,不著痕的瞪一眼林潤彬。
林潤彬縮了縮脖子,不敢繼續亂看。
入了內,林家人都在了,又是一番擾攘。這是宋嘉卉受傷后第一次出門,林老夫人少不得拉著宋嘉卉噓寒問暖一番,見她臉上的傷口不細看便發現不了,就放了心:「之後還是得當心點,再養兩個月就瞧不出來,
到底年輕,恢復的好。」
宋嘉卉乖巧的點頭了。
問過宋嘉卉,林老夫人也沒拉下宋嘉禾,笑眯眯問她:「聽說你們幾個姑娘結了一個詩社?」
宋嘉禾不好意思:「就是閑著沒事幹鬧著玩。」她和許硯秋頗聊得來,帶著她認識了舒惠然幾個好文的朋友,結果她們幾個一拍即合,要結一個詩社,她就去湊了一腳。
「就是鬧著玩也是好的,女兒家多讀點書總是好事。」
林老爺子也在一旁道:「日後作了什麼詩,也可以拿來給外祖父瞧瞧,老頭子給你評一評。」
宋嘉禾喜不自勝,林老爺子詩詞在杏林中十分有名,當下團團作揖:「這話我可記著了,到時候外祖父可不許嫌我麻煩。」
林老爺子笑指她:「不嫌麻煩,只不過要是寫不好,我可是要罰的。」
宋嘉禾苦了臉:「那我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嗎?」
逗得一群人笑起來。
寧國公看的十分眼熱,他這輩子就沒養過女兒,若他有個這麼嬌嬌軟軟的小丫頭,寧國公想自己肯定把她寵的像公主。
留意到寧國公的目光,宋嘉禾扭頭朝他甜甜一笑。
寧國公更眼熱了。
說說笑笑間,很快就到了晚膳時分,兩家本就是下了衙再過來的。一眾人便簇擁著兩位老人家去了大廳。
都是至親骨肉,倒不用十分講究,中間擺了幾張隔扇,男女分開而坐。
林潤彬吃的心不在焉,抬眼側目間不止一次的偷看宋嘉禾,她也喝了一些果酒,更襯得她人面桃花,一顰一笑,萬般動人。
林潤彬仰頭灌了一口酒,酒不醉人人自醉。養病期間,他壯著膽子和他娘說過,可一開口就被林二夫人兜頭潑了一盆冷水。讓他歇了這心思,他們是不可能的。
林二夫人擺事實講道理,宋嘉禾有一個做尚書令的祖父,戰功彪炳的國公爹。本人也才色皆備,為人處事上看著也明白,將來夫婿身份絕對低不了。
而他們林家和宋家相比,門第上到底差了一籌。高門嫁女,只憑著親戚情分就要求人家女兒低嫁,只會鬧得連親戚都沒得做了。
林潤彬嘴裡發苦,覺得剛剛咽下去的酒都變成了黃蓮水。
女眷那邊散的比較早,散場之後擁著林老夫人回了正堂繼續談天說地。
林五娘突發興緻,提議月下賞梅。
林老夫人不同意:「天寒地凍的,莫要受了寒。」
可對於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來說,這點冷和詩情畫意的浪漫一比,又算得了什麼。
林老夫人拗不過,只得讓她們穿上披風,又令人去熬了薑湯等她們回來吃,連聲叮囑:「早點回來!莫要貪玩。」
一眾女孩笑吟吟的應了。
冷月高懸,月光灑在寒雪上,有一種別樣的清冷。
「月色下的梅花果然比白天的好看。「林五娘感慨道。
「你那是久看無風景!」林四娘嗔她。
林五娘想了想也是這麼個理:「我們去——啊」
一團雪在林五娘衣服上炸開,嚇了林五娘一大跳,她瞪著不遠處笑嘻嘻一臉得逞的宋嘉禾,佯怒:「禾妹妹你好奸詐!」
林五娘抓了一把雪,立刻反擊。
好好的月下賞梅登時變成了打雪仗,到了後來已經是無差別襲擊,逮著誰就扔誰。
宋嘉卉捏著一團雪,壓了又壓,把一個雪球幾乎壓成了一個冰坨,陰沉沉的盯一眼背對著她的宋嘉禾,使盡渾身力氣砸過去。用力之大,以至於她整個人差點撲倒在地。
不想宋嘉禾後腦勺長了眼似的,往旁邊輕輕一躲,雪球砸在了空地上。
宋嘉卉失望不已,不甘的瞪一眼宋嘉禾。
宋嘉禾扯了扯嘴角,接著玩鬧報私仇,幼稚,無聊。
宋嘉卉直覺不妙,猛地跑出去一大段路,挑釁的看一眼宋嘉禾,目光緊緊鎖著宋嘉禾的雙手,就不信她還能砸到她。
把玩著一團雪的宋嘉禾忽然抬起手。
宋嘉卉往左邊跑出幾步,發現宋嘉禾之前根本就是假動作,再要躲,卻是來不及了。
一團雪正中她嘴巴,炸開的雪花漸在臉上,一部分順著領子滾進了衣裳內,凍得宋嘉卉打了個哆嗦。
宋嘉卉勃然大怒。
宋嘉禾挑眉一笑,不是她要玩,玩不起就別玩,以為誰都要讓著她不成。
紅葉拉住了暴跳如雷的宋嘉卉,真要打架,她家姑娘雖然略大兩歲還真打不過弓馬精通的六姑娘,尤其這半年,六姑娘長高了不少,已經和她家姑娘一樣高了。
何況是她先去挑釁,鬧到老爺夫人那,沒理的也是自家姑娘。
只不過這些話紅葉當然不敢說,她說的是:「姑娘大病初癒,趕緊去喝杯薑茶暖暖身子,萬一再病倒了,豈不是過年都不痛快。」
宋嘉卉順著梯子下了牆,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能拿宋嘉禾怎麼辦,打不過罵不贏,搬出母親來也沒用,宋嘉禾就是顆水火不侵的銅豌豆,討厭死了!
她扯了扯領子,覺得雪花融化濕噠噠的難受的厲害。宋嘉卉瞪一眼遠處的宋嘉禾,領著兩個小丫鬟離開。走出一段,忽聞宋嘉禾的驚叫聲,回頭一看,就見宋嘉禾的身旁那顆梅花樹劇烈顫著,顯見被人惡作劇用力搖晃了一回,一樹雪花混雜著花瓣紛紛揚揚灑下來,落了宋嘉
禾滿頭滿臉。
幾步外的林五娘指著滿頭雪花的宋嘉禾笑的前俯後仰。
林四娘聞聲過來,忍著笑意道:「禾妹妹去收拾下,別受了寒。」
宋嘉禾朝林五娘示威性的揮了揮拳頭。
林五娘壓根不怕她,還俏皮的吐了吐舌頭。宋嘉卉抿了抿唇,因為幼時交情在,明明她和林五娘關係更好,可不知宋嘉禾使了什麼手段,把林五娘拉攏了過去。宋嘉禾就是只狐狸精,不只勾引男人,連女人都不放
過。
宋嘉卉跺了跺腳,負氣離去,她們不喜歡她,她還不稀罕她們呢!
途中,宋嘉卉遇上了臉色熏紅的林潤彬。
林潤彬大著舌頭,問宋嘉卉:「卉表姐,禾表妹呢?我有事找她!」
聞到他嘴裡噴出來的酒氣,宋嘉卉厭惡的往後退了一步,理也不理他,繞過他就要走。
剛走出三步,宋嘉卉腳步一頓,拐了回來,神色莫名的打量著眼前的林潤彬,醉眼迷離,一個下人都不帶。
宋嘉卉心念電轉,朝兩個丫鬟使了個眼色,讓她們退下。
兩人不放心,林潤彬醉醺醺的萬一做出什麼事兒來,只被宋嘉卉瞪了一眼之後,兩人也不敢多說,只得退到了一旁。
「禾表妹在哪兒?」林潤彬又問了一句,帶著濃濃的酒意。
「六妹剛剛濕了衣裳,她應該在清樺園那裡換衣服。」
林潤彬臉紅了下,不知想到了什麼。
宋嘉卉睇他一眼離開。之後會發生什麼事,就看林潤彬爭不爭氣了。他要是再爭氣點,保不準就能抱得美人歸了。
清樺園內,宋嘉禾正在收拾頭髮,身上倒好,有披風兜著,主要是頭髮上雪粒子多,進了溫暖的室內,頓時化作水滴,濕漉漉的。
青畫小心翼翼的用棉帕輕輕擦拭。
屋外,藏身在梅花林的林潤彬緊緊盯著門口的守在門口的青書,腦中正在人神交戰。
他想起了前幾日和朋友喝酒,席間有人說到了宋嘉禾,羨慕他有這麼一個國色天香的小表妹,可以近水樓台先得月。
有人說風涼話,再近也白搭,他想娶宋嘉禾那是白日做夢。
呂健商搭著他的肩膀弔兒郎當道:「誰說白日做夢了,魏家九爺有婚約在身,不照樣退婚娶了他表妹。找機會直接把人辦了,不嫁你還能嫁給誰!」
簌簌的寒風裹著小雪吹在林潤彬臉上,吹得林潤彬心裡那團火越來越旺。
林潤彬再也控制不住心裡那團火焰,自樹蔭處沖了出去。
青書聽得動靜,轉身就見一個黑影撲過來,霎時一驚:「你要幹嘛」話音未落,她便覺脖頸一酸,眼前一黑,人暈了過去。
屋內的宋嘉禾和青畫聽著不對勁,青畫正要過去。
恰在此時,砰一聲,房門被撞開,林潤彬跌跌撞撞闖了進來。
宋嘉禾站了起來,看著面色酡紅的林潤彬,眸光漸冷。
林潤彬痴痴的望著梳妝台前的宋嘉禾,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他覺得腹中酒液都在燃燒:「表妹,表妹!」酒氣壯人膽,林潤彬借著酒勁撲了過去。林潤彬以為宋嘉禾驚慌失措的躲,不曾想宋嘉禾面無表情的站在原地,冷眼看著他,那種眼神,讓林潤彬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噤,生出一股難以名狀的怯意。然開弓沒有
回頭箭,望著宋嘉禾那張燈火下格外精緻昳麗的臉龐,那一絲怯意被他硬生生壓了下去。
一動不動的宋嘉禾突然抬腳踹了過去,早有防備的林潤彬想躲,不妨宋嘉禾這一腳勢頭來的如此凌厲,尤其腳上的力道,完全不符合她嬌滴滴的形象。
被一腳竄飛撞在靠椅上的林潤彬不敢置信的抱著肚子在地上打滾。
青畫萬分解氣的握了握拳頭,一個繡花枕頭也敢對她家姑娘用強,這是老壽星吃砒|霜,活的不耐煩了!
林潤彬疼得眼冒金星,連喊都喊不出來,只覺得五臟六腑被人胡亂攪和了一通,疼得他冷汗如瀑。
錯眼間見宋嘉禾大步邁過來,林潤彬下意識一抖,要往後躲,可他就是全須全尾的時候都不是宋嘉禾對手,更何況這半殘的情況。
宋嘉禾上來就是一通踹,她那力道等閑大漢都比不得,林潤彬的痛苦可想而知。
「青畫,去請父親過來!」不讓林潤彬脫一層皮,她就不姓宋。混賬玩意兒,竟然想對她用強,宋嘉禾生平最恨這種腌臢手段。想起上輩子,她喝多了酒宿在林家,林潤彬這個混蛋竟然半夜摸進來,虧得青畫幾個靈醒,要不後果不堪
設想。好好的大家公子,凈學些雞鳴狗盜的手段,簡直丟人現眼。
思及此,宋嘉禾下腳更重,直踢的林潤彬蜷縮成蝦,哀叫連連。
「五弟!」聞聲趕來的林五娘見此情此景,驚得瞪大了雙眼,愣了下才衝過來,顫著聲兒道:「禾妹妹,這還是怎麼了?」
見林五娘過來,宋嘉禾便住了腳,到底給了她面子。
宋嘉禾壓著火指了指地上鼻青臉腫,爛泥一般的林潤彬:「我在裡頭收拾,他打暈了我的丫鬟衝進來直撲我,五表姐覺得這是怎麼一回事!」
林五娘難以置信的瞪大了雙眼,驚疑不定的看著慘不忍睹的胞弟。
落後一步的林四娘眼皮亂跳,急忙去看宋嘉禾,見她衣衫完整,再看林潤彬那凄慘樣,顯見的林潤彬沒得逞。
林四娘鬆了一口氣,這樣就好!起碼事情沒落到最壞的地步。
小廝進來在宋銘耳邊說了幾句話,在座眾人就見宋銘神情驟然陰沉下來,如同黑雲壓頂。
宋銘對主座的林老爺子道:「有勞岳父隨我出來一趟,可好?」
林老爺子心下一沉,對在座其他人點了點頭,隨即站了起來。
宋銘上前攙扶林老爺子。
留意到他眼角的緊繃,林老爺子心裡湧上不詳的預感,不過到底在官場沉浮多年的老人,面上依舊平靜如鏡。
二人一走,被留下的幾人面面相覷,林二老爺摸了摸鬍子,想起了臨走時宋銘看他的那一眼,陰沉沉的。
林大老爺連忙緩和氣氛,寧國公也配合的說笑起來,只當這個小插曲沒有發生,心裡怎麼想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疾步趕來的宋銘入內第一眼就是上上下下打量宋嘉禾,見女兒毫髮無傷,登時心落回肚子里。
之前還冷若冰霜,震的林五娘不敢上前處理胞弟傷勢的宋嘉禾,一見宋銘,頓時紅了眼眶,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淌,哽咽:「爹!」宋銘身形一震,這麼多年了,宋嘉禾喚的從來都是父親,尊敬之中帶著距離,這是她第一次喊他爹。宋銘心頭驀地發軟發澀,這孩子必是受驚受委屈了。看向地上林潤彬
的目光不由更陰鷙幾分。
宋老爺子心裡咯噔一響,隨手操起茶几上的茶壺,也不管裡面裝著水,砸了過去:「混賬玩意兒!我打死你這混賬東西!」
茶壺砸到了林潤彬脊背上,砰一聲炸裂,炸的林潤彬整個人彈了彈。一抬眼正對上宋銘陰森晦暗的雙眼,正用一種抽筋剝骨般的目光盯著他。
如同被猛獸盯著的恐懼順著脊椎骨爬上心頭,求生的本能使得林潤彬尖叫起來,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拼了命的往林老爺子那邊爬:「祖父,救我!」
屋中眾人就見宋銘三步並作兩步奔過去,行走之間帶起一陣風,抬腳重重踩在林潤彬的膝蓋上。還不等他們有所反應,耳邊響起一聲讓人頭皮發麻,骨寒毛立的咔嚓聲。
「啊!」林潤彬失聲尖叫,一張臉青筋必現,冷汗淋漓,他駭然扭頭看著自己扭曲的右腿,慢了一拍傳來的劇痛讓他撕心裂肺的慘叫起來。
林老爺子晃了晃身子,若不是下人攙扶著,怕是要栽倒。
臉色鐵青的宋銘扭頭看向林老爺子:「岳父,若非看在您面上,我要的不只是他一條腿!」
林老爺子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經壓下了那些多餘的情緒,悲聲道:「是我管教無方,養下此等孽障!」以宋銘脾氣,只要林潤彬一條腿,還真是看在親戚份上了。
看一眼渾身抽搐氣若遊絲的林潤彬,林老爺子既恨他不爭氣又哀他遭遇,作孽啊作孽,養出這麼個不孝子。一旁的宋嘉禾都怔住了,她想宋銘給她撐腰,但是萬沒想到宋銘會當著外祖父的面這麼簡單粗暴的廢了林潤彬一條腿。上輩子出事那會兒,她把林潤彬打了個半死,養好
一些后他又被林家動了家法,隨後被送去老宅,途中『不幸』遇到流寇,傷了下面。
這是季恪簡派人做的,至於宋銘,當時他出征在外,並不知道這回事!
宋嘉禾心裡有些酸又有些漲,她是不是可以想,上輩子如果季恪簡沒出手,事後父親也會替她教訓林潤彬的。宋嘉禾吸了吸鼻子,覺得眼淚有點不受控制的徵兆,她明明有收放自如這本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