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六姐,你說有些人的嘴巴怎麼這麼壞的!」
正在剝石榴的宋嘉禾望著氣鼓鼓走來的宋嘉淇,好笑:「她們說什麼惹著你了?」宋嘉淇鼓了鼓腮幫子,用力的在宋嘉禾面前的椅子上坐下:「她們說燕姑娘沽名釣譽,今兒受傷那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也就是魏歆瑤身份高,那些人不敢嘴碎,所以只敢
說燕婉。人都受傷了還要落井下石,這些人也不怕下拔舌地獄。宋嘉禾望著氣惱的燕婉,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和燕婉關係多好,所以打抱不平。可實質上宋嘉禾和燕婉關係平平,她這妹妹生就一幅熱心腸,嫉惡如仇。她認為燕婉接濟難
民是好事,所以見不得別人因為這事詆毀燕婉。「什麼叫沽名釣譽,沽名釣譽說的是不正當的手段獲取名譽,真金白銀花出去救濟災民,怎麼就不正當了。雖然出了亂子,但是緣由又不在她身上,是郭氏餘孽從中作梗。
」
宋嘉淇氣咻咻道:「她們說燕姑娘救濟是虛情假意,只是為了贏取好名聲。」「真情也好假意也罷,好事是實實在在的做下了。莫不成偷偷摸摸不讓人知道的才是真情。就算是假意又如何,有人花錢買華服美飾取悅自己,有人花錢買名聲取悅自己,
誰比誰高貴了不成。」
宋嘉淇重重一點頭:「就是,又沒花她們家的錢,酸個什麼勁,就算是為了揚名又怎麼了,總比她們一毛不拔的好。」「所以啊,你跟那群人置什麼氣,她們就是嫉妒,」宋嘉禾慢條斯理的說道:「嫉妒燕姑娘能因此事得美名,她們自己不願做好事,就見不得別人發善心,跟這麼一群人計較,你也不怕失了自己的格調。」宋嘉禾不覺得這事上,燕婉有什麼可指摘的。便是假意,她一介孤女,無依無靠,經營一個好名聲加重自己的身份,又沒傷害其他人,無可
厚非。不過宋嘉禾覺得有些人會說得這麼難聽,大概還有燕婉和魏聞那樁事的因素在裡頭。魏聞雖然是個紈絝,可架不住人家出身好,皮相好,嘴又甜,在姑娘們中還是很有市
場的。少不得有些人覺得燕婉一個無父無母處處不如她們的孤女,憑什麼嫁給魏聞啊。宋嘉淇噗嗤一聲樂了,六姐說話真毒,她挺了挺脊背:「我這麼有格調的人,才不會跟她們計較呢。」她剛剛是去看望一個在混亂中受傷的小姐妹,沒幾句話,有兩個人就
開始聲討燕婉,她那小姐妹還一言不發的聽著,宋嘉淇心都涼了,隨便找了個理由就回來了。
宋嘉禾忍俊不禁,撿了一顆石榴扔過去。
宋嘉淇接住了,往嘴裡一扔:「真——」最後一個甜字被她咽了下去:「季表哥好。」
宋嘉禾一愣,轉頭一看,就見季恪簡出現在身後。
「季表哥好。」怔愣之後,宋嘉禾連忙站起來,對窗外的季恪簡屈膝一福。
立在窗外的季恪簡眉眼含笑,二人頷首一笑:「兩位表妹好!我要去向姨母請安,先行一步。」
「表哥慢走!」宋嘉禾和宋嘉淇異口同聲。
季恪簡便抬腳離開。
他來了,他又走了,毫不停留。只留下鼻尖淡淡的松香,一陣江風吹過,連這點松香味也煙消雲散。
宋嘉禾低頭看著手裡晶瑩剔透的石榴,覺得心裡頭說不上的空落落。
林氏見了季恪簡十分高興,噓寒問暖,末了又歡喜道:「這麼多年沒見你母親了,可算是又能見面了。」
季恪簡笑:「聽說要搬去京城,母親也高興的很,說是終於能見一見親人了。」
「可不是。」林氏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娘家親人她都五年沒見過了。說了幾句話后,林氏把話題轉到了季恪簡的婚事上,委婉的開始打探,可她的委婉在季恪簡這一點掩飾性都沒有。雖然林氏年紀比季恪簡大了不少,但人情練達上還真遠
不如這個外甥。
沒幾句話,季恪簡就摸透了她的意思,不由啼笑皆非。去年他來時,姨母想把大表妹說給他,今年過來,姨母改說小表妹了,季恪簡有點兒頭疼。
可他對兩個表妹真沒什麼超乎表兄妹之外的感情,季恪簡再一次委婉的拒絕林氏。
林氏眉頭輕蹙,當初季恪簡拒絕宋嘉卉,她心裡明白,卉兒嫁給季恪簡的確高攀一點。季恪簡拒絕了,她雖遺憾,可也理解。
然而小女兒被拒絕,她就想不明白了。宋嘉禾花容月貌,在船上這一陣,每天都有人來打探,季恪簡怎麼還瞧不上了。
季恪簡笑容不改:「姨母,您好生休息,我先去向表姑請個安。」季恪簡有一表姑也嫁到了武都,也在船隊之中。
林氏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能說什麼,只好道:「那你去吧。」
季恪簡一走,林氏整個神色都垮了,愁眉不展。季恪簡不想娶小女兒,這可怎麼辦?想起卧病在床的宋嘉卉,林氏一陣頭疼。「夫人別太擔心了,咱們六姑娘品貌俱全,想娶她的人從城東排到了城西,還怕找不到如意郎君。」斂秋上前安慰,老夫人都說了她覺得季恪簡年紀略大了些,夫人陽奉陰
違傳到老夫人耳里,老夫人少不得要生氣的。然這話她又不好直說,只能婉轉著來,也不知夫人怎麼就開竅了,突然就對六姑娘的婚事上心起來。這倒是個好兆頭,這兩年,她看的明明白白,因為夫人偏寵二姑娘委
屈了六姑娘,老夫人和老爺都對夫人有所不滿。
林氏發愁:「可條件如承禮這般一個都沒有。」不是她偏袒自己親戚,而是季恪簡委實出色。
斂秋默了默,季恪簡條件是好,只再好,他不稀罕六姑娘啊。與其這樣,還不如嫁一個稀罕六姑娘,把她當心肝寶貝捧著的姑爺好,哪怕條件差一點也是可的。
「京城人傑地靈,說不得夫人就能發現合適的了,反正六姑娘年紀也不大。」
林氏心念一動,是啊,京城,到時候她可以和大姐親自說說。
略晚一些,宋家一行人到了魏家船上。魏歆瑤心不在焉的坐在椅子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望著門口,終於等來了那個人。寶藍色錦袍,襯得他玉樹臨風。俊秀英挺的五官在橘黃色的燈火下格外溫柔雅緻,嘴角的
微笑讓人如沐春風。魏歆瑤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手裡的錦帕,覺得一顆心跳得厲害。
察覺到那一縷讓人難以忽視的目光,季恪簡目不斜視,若無其事的跟著宋家人向梁太妃請安。
梁太妃笑眯眯的問了他幾句話,隨後就讓人帶著他去了隔壁房間,這兒到底都是女眷,季恪簡不宜久留。
魏歆瑤一陣失望,就是宴會上都有些無精打采。
「阿瑤是不是哪兒不舒服?」梁太妃終於發現了孫女的不對勁。
魏歆瑤斂了斂神色道:「我沒事,就是上午受了驚嚇,有些胃口不濟。」「可憐的丫頭!」想起孫女從三樓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梁太妃就是一陣后怕,更是感激季恪簡,梁太妃感慨:「多虧了季家這後生,要不阿瑤凶多吉少。我真是不知道怎麼
感謝他才好。」「季世子什麼都不缺,就缺一世子夫人了。」尚氏笑盈盈的開口,她看出了小姑子的幾分心思,遂樂得賣一個好。雖然當初在王培吉求婚時,魏歆瑤撂下了「文勝魏閎,武贏
魏闕」的條件,然今時不同往日,稍加運作下輿論,還是可以照常嫁人的。
此話一出,不少人不約而合的看向魏歆瑤。
魏歆瑤心跳漏了一拍,竭力保持鎮定,可臉還是微微的紅了下。
梁太妃眯了眯眼,嗔一眼尚氏:「就你機靈。」
梁王妃覷一眼梁太妃神色,趕忙轉移話題。
宋嘉禾戳著碗里的魚肉,食不知味,果然不是自己多疑,而是魏歆瑤真的動了芳心。
「六姐,你沒胃口?」宋嘉淇盯著她碗里看不出原型的魚丸,小聲道。
宋嘉禾苦著臉:「之前石榴吃多了!」
宋嘉淇幸災樂禍一笑,哼哼唧唧:「我讓你少吃點,你倒好,吃了五個,虧你吃得下。」每個都比拳頭大。
宋嘉禾唉聲嘆氣,她那是化悲憤為食慾,不識人間愁苦的小姑娘哪裡會懂,宋嘉禾羨慕的看一眼宋嘉淇。
宋嘉淇被她看的莫名其妙,警惕的看著她:「我臉上有東西」
「牙縫裡有蔥。」宋嘉禾壓低了聲音提醒。
宋嘉淇大驚失色,慌忙捂住嘴,拿帕子用力擦了兩下,然後看帕子,沒有蔥,繼續擦。
看得一旁的宋嘉禾樂不可支。
後知後覺的宋嘉淇終於反應過來自己被耍了,大怒。
「別鬧啊,吃飯呢!」宋嘉禾一本正經的提醒。
宋嘉淇磨了磨牙,飛了她一個要你好看的眼神。
宋嘉禾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用過膳,長輩們聚在屋裡說話,姑娘們被打發出去玩。
前腳剛出門,後腳宋嘉淇就撲了過來,早有防備的宋嘉禾一溜煙就躥了出去。不妨兩人從另一間房內走出來。
魏闕帶著幾個弟弟招待季恪簡,相談頗歡,季恪簡生的風度翩翩,十足的貴公子,然行軍布陣這些也都不在話下,可謂是文韜武略。
因季恪簡明早還要趕路,遂宴會提早結束,不想一出門就瞥見一個人影直衝過來。
魏闕本想避開,可在看清來人之後,腳步一頓。
與此同時,季恪簡已經往旁邊跨出了一大步,去年他鬼迷心竅了一回,惹出了不小的麻煩,他可不想再重蹈覆轍。眼看著又要撞上,宋嘉禾怕明天再傳出什麼亂七八糟的流言蜚語,雖然之前在弔橋上那些事沒人敢在她面前說什麼,但是不少人看她的目光帶著刺。誰讓她們愛慕魏闕呢
,宋嘉禾可不想被當成公敵。
大抵人的潛力真是無限的,宋嘉禾胡亂扒拉,真叫她抓住了窗欞,剎住了腳。
望著幾步外的魏闕,宋嘉禾大鬆一口氣,剛呼出半口氣,突然變成了倒抽一口冷氣。
「禾表妹?」魏垂眼看著捂著腰的宋嘉禾,按下了上前的慾望。
驚呆了的宋嘉淇慢了三拍跑上來,見宋嘉禾皺著臉,忙問:「六姐,你怎麼了?」
扭到腰的宋嘉禾深吸一口氣緩了緩,咬著后糟牙道:「我沒事。」扭到腰這麼丟人的事能說出來嗎?
宋嘉淇狐疑的看著她,后看她還能起來就放心了,還有心情嘲笑:「六姐,你剛剛停下來的姿勢真漂亮!」當然是反話,她都想仰天大笑三聲,報應啊報應。
宋嘉禾兇巴巴橫她一眼,真想把旁邊的菊花塞到她嘴巴里。「禾表妹要不要去讓府醫瞧瞧,扭著腰可大可小。」魏歆瑤也走了上來,關切的看著宋嘉禾。魏歆瑤心情不錯,她剛剛留意到了,季恪簡特意退後一步避嫌。三哥雖然沒有退開,畢竟還算有點交情,卻也沒有出手幫忙。果然之前在弔橋上救宋嘉禾是形勢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