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陳平出世
項羽的話讓虞姬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兩人顛沛流離，輾轉多處，自己陪著他幾經生死，見證了無數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悲劇，好不容易在齊國享受到了片刻安寧，但不曾想這一切竟然如此短暫，一時之間虞姬隻覺得周遭的一切如夢似幻……
虞姬開口說道：“這次……我們又要去哪裏？”此時項羽正麵對麵的站在自己眼前，抬起手臂，如往常一樣等待著自己去為他卸甲，虞姬走到他身邊，小心翼翼的解下他腰間的長劍，為他把束縛鎧甲的鐵扣打開，不過項羽全然沒有察覺到虞姬的異樣，繼續說道：“中原，趙國的司馬卬敗了，聽說是被一個叫做和珅的人打敗……嗬嗬，沒想到秦國除了章邯，還有可擔當一軍統帥的人，倒是有些意思，我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與這個和珅交手了，不知道他能接我多少下虎頭盤龍戟？”
項羽說這話的口氣又恢複了往日的桀驁不馴，這是他渴望與強者交戰的夙願！
虞姬擔心的說道：“少羽，你老是這個樣子，我知道你想要光複大楚誅滅暴秦的決心，你與敵對陣從不怯懦，可你越是這樣我就越是害怕，我怕萬一有一天……”
“怕在也見不到我了是麽？”
項羽此時脫下鎧甲，轉過身來看向虞姬，抬手撫過她的發梢，說道：“在巨鹿的時候你也這麽說，可我不是照樣擊退了章邯王離的四十萬大軍麽？何況那個和珅也未見的是有真才實學，我聽說，是劉季大哥先與司馬卬的部隊起了摩擦，才讓他們能夠有機可乘的，不過如今秦國精銳部隊盡數被我剿滅，他們隻靠那不足十萬的長城守備軍，簡直就是塚中枯骨！”
虞姬見項羽的眼中閃爍著對於勝利的絕對執著，因此也就不在苦勸，轉而說道：“不論如何，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的！這次，請叫我和你一起上陣殺敵，好麽？”
項羽當即搖頭表示：“殺敵？別開玩笑了，軍陣衝殺不比江湖鬥技，稍有不慎便會陷入絕境，我不想在我戰鬥的時候分心，乖乖留在營裏，好麽？”
虞姬撇嘴說道：“哼，你休要小看人！別忘了當初在嬴政的樓船上，是誰用夢蝶之遁帶你和天明脫困的？”
項羽連忙拍拍她的肩膀說道：“我知道小虞女俠是上得戰場，下得廚房，能文能武，舉世無雙的大美人，但回頭想來，並不是大司命當年有多強，而是當初的我們太弱了！”
虞姬環手抱胸賭氣的將臉撇向一邊：“哼，你就是嫌我礙事，托你後腿！”
“天地良心，我沒有啊！”
項羽親昵的將她攬入懷中，眼中寫滿了憐愛，兩人打情罵俏了一會兒之後，虞姬說道：“少羽，你眼中的天下，是什麽樣的？”
“突然問這個幹什麽？”
“隻是想了解你更多，你可以不回答的！”
“這樣啊……”
項羽沉吟片刻，隨後說道：“千裏揮戈，萬眾俯首，四海江湖，百世王道！”
虞姬向他的懷裏縮了縮，說道：“可是這世上真有百世不滅的王朝麽？天命玄鳥曾生商，一統天下於成湯，六百載社稷泱泱，三十世傳與紂亡……後姬周有德，裂土封疆，從諸侯林立到秦帝專治又經數百年，曾有人言：楚雖三戶，亡秦必楚，可是之後呢？亡楚者又是何人？”
是啊，亡秦必楚，亡楚何人？
虞瀟瀟的話讓項羽沉默了，的確，這麽多年走過來，敵人非但沒有減少，反倒是越殺越多，眼下各國貴族因為秦的暴虐而選擇合縱，但要是秦國被滅呢？這天下又會陷入紛爭……
項羽複雜的看了一眼虞姬，說道：“小虞，這個問題我暫時無法回答你，不過隻要我項羽在世一天，楚國，就不會亡！”
虞姬說道：“可你一人之力又能改變這個世界多少？”
項羽說道：“小虞，這些話是亞父教你這麽說的吧？”
虞姬不語，項羽繼續問道：“你一但被問到有關心事的地方便會沉默不語！”
虞姬歎息道：“我承認，有些是，有些不是！可要是不單單是亞父呢？我是你的妻子，我不能看著你一步步走上一條邪路！你舉手之間便殺四十萬人，與昔日的人屠白起又有什麽分別？”
“你竟然把我比作白起？”
項羽冷冷的說道：“小虞，你是女人，你不懂，有時候殺戒一開就很難在回頭了！”
虞姬說道：“可是你知道外麵的人是怎麽說你的麽？我不想你背負上一個惡魔的名聲！”然而不等虞姬說完，項羽就說道：“那你是害怕我這個惡魔了？”
“不，沒有……”
虞姬歎了口氣，說道：“你還記得麽？那時候在桑海，小聖賢莊，我裝作一個啞女刺探儒家情報，別人都欺負我不會說話，就隻有你與天明不嫌棄我，後來我們一起冒險，一起在望星崖賞月，那時候的你不是這樣的……”
“夠了！”
項羽怒道：“你不要老是把過去那個軟弱的我放到嘴邊去說！你與亞父所信奉的什麽仁道根本就不可信！這世上的人隻有讓他們感受到足夠的恐懼，他們才會屈服！項梁叔叔當初就是因為會傻傻的相信諸侯的力量，才會導致自己身死定陶！可你知道項梁叔叔當初是如何幫助那幫諸侯的麽？結果出了這樣的事情就隻有劉季大哥出兵相助！我早就看透了這個勞什子天下，恨不得提搶戳他七八百個透明窟窿，好問問蒼天，這世上真的有什麽因果報應麽！”
“可是……”
“沒有可是！”
項羽衝著外麵喊道：“來人，送夫人回營！”
“少羽，少羽……你不能被你的心魔所累！少羽，你聽我說啊！！！”此時從外麵走進兩個專門保護虞姬的女兵，架起虞姬就走，項羽隨後看著一旁的地圖，自問道：我錯了麽？我殺的都是這世上該殺之人！若是要我像天明一樣那般軟弱的活下去，我做不到！劉季大哥，你會明白我的，對麽？
項羽隨後提了虎頭盤龍戟，獨自在校場演練了起來，周圍頓時一陣飛沙走石，範增在遠處看著這樣的項羽，不禁搖頭哀歎，說道：或許這便是天命不可逆吧……坤下，乾上，希望這一天不會過早的到來吧！
範增在一邊哀歎，突然覺得周圍異動，於是轉頭警覺的說道：“何人在哪裏鬼鬼祟祟的，出來！”
此時從帳篷後走出一個身穿布衣的青年男子，生的麵容俊朗，眉眼清秀，朝著範增打招呼道：“在下季布將軍帳下，騎都尉陳平，見過亞父……”
“陳平……”
範增嘟囔道：“你跟著老夫做什麽？”
陳平訕訕上前，拿著一卷地圖，說道：“亞父，這是在下行軍之餘隨手塗鴉之作，將秦軍與我軍對陣之行軍路線盡數記錄，但是在下發現一個問題，那便是我們的糧道供應總是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若長此這般行事，遲早我軍會招致大禍！”
範增沒有看他的地圖，而是眯著眼睛說道：“陳平……我想你應該也聽過，鍾離眜手下曾經有個叫韓信的人，也是如你這般不懂得藏鋒隻知道冒頭……有些才華就沾沾自喜，總是三天兩頭在上將軍身邊多嘴，下場是什麽樣子不用我多說了吧？”
範增想給這個年輕人一些口頭警告，想做官可以，但別踩著別人的人頭往上爬，你既然作為季布的手下，季布都沒有開口，你偷偷的跑到我麵前獻策，完全就是投機倒把！更何況，自己要是與他有什麽瓜葛，那便會落的個挖牆腳的名聲，長此以往軍中必定不睦！
此時陳平說道：“在下知道，在下正是因為知道這些，所以才來找亞父，陳平走後，不會對任何人提及今天跟亞父談了些什麽，在下也並非如同韓信那般自傲……況且，在下還知道，亞父心中所慮！”
“哦？說來聽聽！”
陳平見範增有些妥協，故而往身邊湊了湊，說道：“羽將軍年少血氣方剛，長此以往下去不利於大楚長治久安，更不利於日後改頭換麵成為一方王者，所以……”
然而，不等陳平說完，範增就氣的罵人，恨不得拿起拐杖抽他，說道：“你小子在這裏胡說些什麽！項家世代忠心耿耿，怎會做出這般廢楚自立之事！老夫看你小子是想做官想瘋了！比韓信那個蠢貨還要自以為是！你現在就拿著你的破地圖給我滾！”
見範增氣的火冒三丈，陳平還以為是對方在試探自己，故而繼續說道：“亞父，陳平並非貪功冒進之人，隻是如今楚王寵信奸佞，以羽將軍的聲威和亞父的智謀，又何須久居此庶子之下，何況當今諸侯紛紛自立，據傳說，楚王想廢掉上將軍，擁立被上將軍殺死的宋義之子宋襄為大將軍，在下所言句句屬實，絕非信口雌黃，還請亞父明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