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能
老中醫撫了撫下巴的青須，滿意的看了林言一眼，似乎在說「小子，挺上道的，懂得尊老愛幼。」剛才對林言生出來的怨念也全部消散一空。
擺放好藥箱，老中醫從中拿出墊布放在了林天華的手下，以指腹按觸脈搏，使用常見的中醫切脈，寸口診法。
望聞問切四字包含了中醫文化的源遠流長，前兩者自進門開始，老中醫通過觀看林天華的樣子，便做到了成竹在胸，『問』之一字，看林天華的樣子，只怕說話都得大費章程，老中醫直接進行了第四步。
自老中醫診斷開始，林世龍和林世虎兩兄弟早站在了床側，這兩個軍方大佬的神色都不由緊張了起來，也有幾分期待，生怕影響到老中醫的施診，中醫把脈時切忌被打擾。
除了林言靠近床側仔細觀察以外，其餘人都遠遠站在了一旁，他們只需等待最終消息便成，輪不到他們什麼事，林言觀察到林沖的表情複雜且充滿希冀的樣子，顯然是希望自家的老爺子早點好起來，一個孝順的孩子。
整個病房內十分安靜，沒有任何人發出一點聲音，害怕打擾到老中醫的病情判斷。
老中醫時而屏息觸眉，時而搖頭輕嘆，看得林世龍兩兄弟一顆心低沉到了最低谷里，本來生出的一絲希望也被扼殺在搖籃中，這些年他們四處求醫，看過的有名氣的醫生沒有上千也有百來號人了，換來的結局卻是與此時的老中醫表現一般無二。
老中醫收了手，輕聲說道「林老的病情很糟糕，常年未走動，全身氣血兩衰，虛弱無力，脈象紊亂無序，節律不均，浮、沉、遲、虛、弦等幾大病脈全都佔全，我建議還是去醫院拍照診斷一下吧。」
「老先生，請問父親的病除了西醫以外，中醫大家裡還有誰有把握治好？」
林世龍輕聲問道，不是林世龍不願送林天華去醫院治病，可林老爺子生來便對外國的列強有強烈抵觸，中醫師老祖宗幾千年流傳下來的東西，博大精深，啟會敵不過蠻夷的微末之技，林天華的性子烈的很，如果強行的話，只怕林天華會立刻咬舌自盡，這就是老一輩打天下革命家骨子裡的風骨了。
林世龍兩兄弟毫無辦法，只能一次次寄希望於有名氣的中醫，又一次次的失望於有名氣的中醫。
老中醫思索片刻，搖了搖頭，他心中雖有幾名老傢伙人選，不過他們見到林老的病症，也要搖頭興嘆，讓林世龍等人失望了，索性還不如不說，老中醫頹廢的退到一旁，大老遠跑到這來，卻是白忙活一場。
林世龍和林世虎相互對望，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那一抹無奈，那一抹深藏在心中的無力，這麼多年兩兄弟堅持不懈的尋訪堅持，依舊無法挽回父親的生命。
久受病痛折磨的林老，原本微睜的眼睛突然猛地睜開眼睛，一剎那之間林言彷彿從中看到了久經戰陣的將軍氣勢，氣勢稍縱即逝，隨後變得暗淡無光。
「林沖.……你，你過來，一下。」林老每一個字吐得很慢，很輕，彷彿每說一個字都浪費了大半生命，可以看出，林老已經病入膏肓了，林老對於自己的病早已知曉，這麼多年一個個醫生看下來，他已經深深的絕望了，也比自己的兒子要想得開，人早晚要死的，在最後期間能看見死了的小兒子的兒子也是一種莫大的幸福。
林沖看到老中醫搖頭嘆息，興奮的心情低落到了谷底，聽到林老叫他，立刻走了過去，握住了林天華的枯瘦的手。
「爺爺，我來了。」
林天華偏過頭，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彷彿浪費了全身力氣般，滿足的看著林沖，不發一言，想要露出笑容卻很難看，現在這種情況，表明林老的時日已經不多了。
這讓林言感到有點意外，顯然林家的人都不喜歡林沖，相反林家的靈魂人物林天華卻對林沖喜愛有加，林言也終於明白，林沖為什麼甘願回來忍受謾罵，也要帶自己來幫他爺爺診病了。
「我，這身子.……已經不，行..行了，以後要照顧……好自己。」林老艱難的說出這一番話。
「不會的，爺爺我一定會將你治好。」林沖說罷，轉過頭對著林言說道「林言，你說你救得好我爺爺是不是？」
林言點了點頭，回答道「是的，我可以治好林老。」
不論是為了幫助林沖，就是因為林天華的緣故，林言也要治好他，他是華夏的大功臣，因為病痛折磨而死去，太沒天理了，林言絕不會讓一個曾經的民族英雄由此而死去。
「爺爺，你看吧，這位醫生他說能，我就要他幫你來診斷，一定行的。」林沖說完，就讓開了身體，讓林言過去。
林言沒有直接走過去，而是走向了老中醫「老先生，不知你有沒有銀針，借用一下。」
「有，給你。」老中醫更加鄙視林言了，診個病連工具都不帶，還好意思說自己是醫生，就算是，也只怕是出來行騙的蹩腳庸醫。
林言無視了老中醫的眼神，走到床前，見到林老轉過頭，一副波瀾不驚，認命的樣子，林言心中苦笑「難道我就這麼沒吸引力嘛，好歹我能治好你的病誒，給點反應行不行。」
不過林言還是說道「林老，你就這樣行了，我開始診病了。」
然後林言掀開了林老身上的被褥，將他胸前的白色病衫解開，運用捻轉，提插的方法將一根根銀針插入林老的身體中，房間里開著空調，倒也不怕林老感冒。
小小言早就將林老的病狀傳進了林言的腦袋中，銀針插進的穴道也只是活絡人體的氣血，對人體只有好處。
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像是診病的樣子，通過林老身體反應出來的細微波動，林言時而觸眉，時而搖頭，時而嘆氣，搞得眾人心情猶如入井打水的水桶，七上八下的，他們害怕聽見又是一個無能為力的結局傳來。
林言見達到了效果后，停止了診治，收了銀針，一言不發起來，好似在思考一般。
林世龍倒是著急的問了起來「林先生，我父親的病能不能治好？」
眾人也附耳認真傾聽起來，即便知道答案是no，也總要懷上那麼一絲絲希望，不是？
老中醫在一旁暗自冷笑，林言剛剛用銀針診治的手法，騙得過別人，騙不過他，分明就是活絡氣血的插針，還要裝出那副樣子，欺騙眾人，老中醫彷彿已經看到了林言搖頭嘆氣，回答無能為力的場景了。
哪知，林言抬起頭來，堅定不移的說道「能。」
這時躺在病床上，林天華擺在床褥外的手指悄不經意的顫抖了一下，眼神也明亮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