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刑房的書吏錄了供詞讓這些人簽字畫押,因王有德認錯態度良好,還交代了許多秘辛,十幾件多年懸而未決的案子都找到了根由。孟松忐忑不安地站在監牢門口往外望,一大早散發著惡臭的王有德被拖出去之後,已經兩個時辰了還沒什麼動靜。以他當了這麼多年土匪小頭目的經驗,不難猜到王有德

  是遭了黑手了。


  看到王有德能被暗算,不免也想到了自己是不是也會遇到這樣一遭,畢竟這些年他也多少參與了幾件太平寨的買命生意,誰知道會不會滅口。想著之前徐鴻達的話,孟松陷入了思索。不知坐了多久,外面突然又有了動靜,孟松踮起腳往外瞅,只見一群差役把獄吏和一個牢子關了起來,隨後王有德也被推了進來

  ,有別於早上被拖出去時宛如死人一般,如今他穿著乾淨衣裳,腿腳雖然虛浮,但明顯著這是被救了回來。


  孟松正猶豫著要不要說幾句話試探一下,外面又進來一行人,眼看著這群人越走越近,到了自己所在監牢門外才停了下來。孟松一驚:「這就要審問了?」誰知,獄卒打開門口瞧也沒瞧他,兩個人進來抬了楊大壯就往出走。孟松就在發愣呢,就見王二虎拖著一根殘腿傻不愣噔的將楊大壯攔腰抱住了,扯著破鑼嗓子和殺豬似

  的直叫喚:「幹啥幹啥?要把我兄弟帶哪兒去?」


  一個獄卒不耐煩地撇了他一眼:「趕緊起來!同知大人還在外面等著呢!」


  王二虎抱著楊大壯不撒手,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我兄弟還昏迷不醒呢,叫他出去幹啥?有啥事叫我就行,要打要殺我頂著。」


  外面有個聲音冷笑道:「倒是個有兄弟情義的,把他也帶出來吧!」


  「是!」王二虎鬆開了手,傻愣愣地看著又進來兩個人,一左一右架起他就往外走。後知後覺地王二虎這才發現剛才話說的有點太滿,心裡不由地有些害怕,轉頭沖著孟松就叫:「


  大哥,大哥,救我!」孟松抓了抓枯草般的頭髮,想不通當初自己咋就腦門一熱收了這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貨。收了也就收了,種點地也算個勞力,自己為啥非得爭強好勝讓他倆去干這高智


  商的刺殺的活,簡直是自作孽不可活。


  孟松嘆了口氣,手撐著地站了起來,拍了拍站在衣服上的稻草,跟在王二虎後面走了出去。


  徐鴻達看著跟著出來的孟松,似乎有些訝然:「你出來幹啥?」


  孟松一臉挫敗:你不知想從我嘴裡知道太平寨的秘辛嗎?不是想從我這套李巡撫落馬之死的線索嗎?我這主動出來了,你那是啥態度?

  徐鴻達見孟松面上和調色盤似的,臉色變了又變,不由有些不耐煩,揮了揮手道:「行了,今天沒你的事,你趕緊回去吧。獄卒,把牢門給我鎖上。」


  一個獄卒應了一聲,上前一把把孟松推了進去,拽過牢門就要上鎖。孟松都懵了,這套路不對呀,不應該是順坡下驢把他帶走嗎?


  見徐鴻達頭也不回的往出走,王二虎哭的和二傻子似的頻頻回頭,孟松心裡又軟了幾分,好歹自己收進來的,不能讓他平白丟了性命。


  「大人!」孟松抱著牢門不讓獄卒關門,扯著脖子喊道:「我願意交代,我什麼都願意說,求大人留我們三個一條命。」


  徐鴻達停下腳步,回過頭看了孟松一眼。昏暗的牢房裡看不清徐鴻達的表情,只知道他略一猶豫,就吩咐道:「帶上他一起!」


  孟松也不等獄卒來抓他,自己就上前伸出兩個胳膊,乖乖地跟了出去。


  獄卒表示:最近關進來的犯人都很聽話!

  楊大壯給依舊被抬到了之前王有德看病的屋子,怕打擾青青診病,孟松和王二虎都被關到了旁邊的屋子裡。


  看著不像是要審問的樣子,孟松有點懵逼:「不是過堂嗎?」


  看管他的獄卒不屑地掃了一眼:「現在還沒那功夫,沒瞧見同知家的郡主再給楊大壯看病呢,你說那楊大壯也好命,居然能撈著讓郡主給瞧病,這多大的榮光啊。」


  孟松:……同知的女兒是郡主?我讀書少你別騙我!


  就連二傻子王二虎也覺得不對,琢磨了半天忍不住戳了戳孟松:「大哥,同知這官挺大呀,原先我還以為知府官大呢!」


  孟松深深地看了王二虎一眼,嘆了口氣:「兄弟,等你以後放出去了,就老老實實種地算了,需要動腦子的事千萬別干,容易破財!」


  王二虎愣愣點了點頭,看了看孟松,又瞧了瞧獄卒:「那我這是要出去了?大哥,那你出去以後幹啥呀?還回太平寨嗎?」


  孟松失落地搖了搖頭:「不回去了,也回不去了。我要是出去就找個地方把嘴縫起來,再也不嘴賤了!」


  這邊兄弟兩個長吁短嘆地暢想著未來,隔壁青青一臉認真地診了脈,又割開繃帶,看到了裡面潰爛的刀口。


  青青抬頭看了徐鴻達一眼,說道:「是刀口感染引起高熱不退,陷入持續性昏迷。刀口雖然深,好在沒傷到要害,問題不大。」


  說著朝朱子裕伸出手,說:「把你短刀拿來,我幫他把腐肉割去。」


  「我的小祖宗呦!」朱子裕聞言頭都大了,將青青拽到一邊,好言好語地相求:「這血淋淋的事我做就好了,哪裡用你動手。」青青剛鼓起了勇氣就被朱子裕戳破了,她回頭看了看楊大壯,有些猶豫要不要放棄這次練手機會。朱子裕看出了青青的膽怯,連忙擁著她的肩膀輕聲商議:「不就是割腐肉撒藥粉嘛,這種事交給我就好了。當初我在戰場上的時候,雖沒受重傷,但小傷不斷,也時常提將士們處理傷口,這種事我做的輕車熟路了,你放心就是。等我給他換好


  葯,就讓你進來給他針灸可好。」


  青青本來這次主要也是試驗那套針法是否能喚醒昏迷的人,因為也沒再堅持,乖乖地退到外面去等候。


  朱子裕上前手腳麻利的處理好了楊大壯的刀口,又厚厚撒上了青青自製的消炎止血粉,之後又拿了軟和乾淨的白棉布纏好了傷口,又餵了他吃退燒的葯。青青在一邊拿烈酒把早上用過的銀針泡了一回,又拿火燎了一遍,等朱子裕收拾妥當了,她才過去,回想起醫道長教的行針手法,一根根銀針或捻轉或提插逐一刺進了楊


  大壯的對應的穴位上。


  搓柄、彈針、震顫,一道道手法看的人眼花繚亂,也不知過了多久,再青青拔出最後一根銀針的時候,隨著一身呼痛的聲音,楊大壯睜開了眼睛。


  「這是醒了?」圍觀的差役議論紛紛,徐鴻達和朱子裕臉上也帶著喜色,將人救醒也算達成了青青的願望,總算沒白來這一遭。王二虎和孟松正忐忑不安地等待未知的命運,就聽見隔壁忽然嘈雜起來,孟松猛然站了起來,臉色有些發白:「楊大壯怎麼了?死了嗎?我就說哪家郡主會看病,這分明是

  拿我家兄弟當練手的。」


  王二虎一聽楊大壯死了,頓時嚎哭起來:「兄弟呀,大壯兄弟呀,你怎麼就死了呢?我的天哪!」楊大壯那邊剛睜開眼睛,就看見一堆官差圍在自己身邊,頓時嚇的險些又要昏過去。朱子裕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他往下倒的身子,怒喝道:「爺的媳婦剛把你救醒,你再暈

  給試試?」


  朱子裕抓那一下可沒收著力氣,楊大壯的肩膀險些被他捏碎了,瞬間明白差距的楊大壯縮著脖子靠著牆摟著被子瑟瑟發抖,就是不敢再往下出溜。


  朱子裕鬆開楊大壯一臉的嫌棄:「這太平寨出來的人怎麼一個比一個慫,都是這種貨色還沒被人一窩端了真是佔了寨牆高聳結實的便宜。」「這咋回事啊,不是出來刺殺新來的徐同知嗎?這是哪兒啊?」楊大壯剛清醒過來還有些糊塗,心裡還有些發矇,他把被子拽到臉上,只露雙眼睛打量這滿滿一屋子人。忽

  然一個眼熟的面孔出現在面前,看著毫髮無損的徐鴻達站在自己面前,楊大壯這才想起刺殺當天發生的事情。


  「我這是被抓住了?」楊大壯有些茫然。


  還沒想明白呢,就聽見隔壁傳來撕心裂肺哭喊聲:「我的大壯兄弟哎,你死的好慘啊!」


  楊大壯低頭看了看自己,頓時不幹了:「……我還沒死呢!」


  徐鴻達吩咐了一個差役幾句,過了片刻,差役帶著孟松和哭的滿臉眼淚的王二虎進來。楊大壯一眼就瞧見了哭的傷心欲絕的王二虎,忍不住樂了:「二虎!」


  王二虎哭的正傷心呢,猛然聽見楊大壯的聲音,頓時嚇的把哭聲憋了回去,然後打了個嗝。


  孟松見楊大壯爺頓時安心不少:「大哥,你來接我們了?」


  孟松:「……我是來陪你們坐牢。」


  楊大壯一臉感動:「不愧是大哥,待弟兄們就是好。」


  徐鴻達上前兩步打斷他們兄弟情深,似笑非笑地看著孟松:「你兄弟給你救回來了,想好交代什麼了嗎?」


  孟松垂下頭,一臉任命的模樣:「任由大人審問。」擺了擺手,將人帶到一邊。


  看著青青有些疲憊的神情,徐鴻達一臉心疼,哄道:「你來這可幫了爹的大忙了,累了一上午,讓子裕帶你回家好好歇歇。」


  青青笑道:「不累,我等爹審完案子我們一起回家。」


  徐鴻達搖了搖頭:「這孟松是太平寨一個小頭目,知道的事情不少,審完指不定什麼時辰呢,你乖乖聽話,趕緊和子裕回家吃飯。」


  青青道:「既然要審很久,爹不如先吃了晌午飯?」徐鴻達想著身邊這些人鬧了一上午估計也又飢又餓,便打發人從門口的老楊家拎來兩大桶全羊湯,又買了一百來個燒餅,士兵、差役、獄卒人人都有,連今日老老實實錄

  了口供的王有德也得了一大碗羊湯和兩個燒餅。


  王二虎聞著對面牢房傳來的羊肉鮮味,肚子咕嚕咕嚕的叫,孟松嘆了口氣,叫了獄卒來好聲好氣地商議道:「下午要審訊,好歹中午讓我吃個飽飯。」


  獄卒吸溜喝了口羊湯,看了孟松一眼,轉身走了:「等著,我替你去問問徐大人。」


  徐鴻達剛送走女兒、女婿,正在就著羊湯啃燒餅呢,就聽見獄卒來回道:「太平寨那個孟松也想吃碗肉湯!」徐鴻達看著剩下的羊肉湯很多,點了點頭道:「給他們送上三碗羊湯,拿幾個燒餅進去,也讓他們吃頓飽飯,省的過堂的時候沒力氣說話。」三個獄卒聞言放下手裡的碗,


  把羊湯和燒餅送了進去,方才回來繼續吃喝。


  熱乎乎的羊湯放下紅彤彤的辣子油,買的燒餅又香又酥,每個人都吃出了一身的汗,感覺渾身都是勁兒。徐鴻達漱了口,吩咐人將孟松帶去過堂。


  朱子裕帶來的六個士兵一人喝了兩大碗羊湯,過來朝徐鴻達拱了拱手:「大人,俺們做什麼?」徐鴻達道:「你們就時不時地巡查一番監牢,看看犯人的情況,免得再出現有人收買獄卒給犯人下藥的事。晚上這幾間屋子都空著,你們暫時就在這住幾天,屋裡都有火盆


  ,回頭我打發人買幾床新被褥來,你們湊合湊合。辛苦你們幾日,等案子審完了就叫你們回去。」


  士兵們拱了拱手道:「徐大人放心,我們必將監牢看管的嚴嚴實實的。」


  ……


  青青和朱子裕回了家,寧氏早就等的望眼欲穿了,看到青青回來忙拉著她問道:「累不累?」


  青青一臉笑容,道:「不累,我今天幫了我爹大忙呢。」


  「是嗎?」寧氏笑意盈盈,叫人打了水看著青青洗了手和臉,方問道:「你幫了你爹什麼忙?」青青道:「我們去的時候正趕上我爹抓到的要犯得了腹瀉,據說已經昏迷不醒了……」青青顧不上吃點心,坐在那裡說的眉飛色舞,朱子裕一臉寵溺地看著她,時不時地拿起

  茶盞喂她口水,就怕她說的乾渴了。寧氏看著朱子裕溫柔體貼的樣子,忍不住為女兒高興。為人父母的,哪個不希望兒女夫妻和睦恩恩愛愛的。像她嫁給徐鴻達這麼些年,陪著他從童生一步步走到狀元之位


  ,期間倆人也有過摩擦,也有過生悶氣的時候,每當這個時候徐鴻達總是退一步,用自己的包容去化解橫在兩人之間的問題,用愛一點點驅除寧氏的心結。


  如今上了年紀,連女兒都出嫁了,倆人之間感情不但沒有平淡,反而如香醇美酒般愈加濃烈。寧氏體會了夫妻恩愛的幸福,自然希望自己的兒女可以同樣幸福。


  青青絮絮叨叨地說完了今天的經歷,然後一臉期待的看著寧氏。寧氏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道:「說起什麼事就不住嘴,隨你祖母。」


  青青嗔笑道:「隨祖母才好呢,祖母有福氣,有我這樣一個可人的乖孫女。」


  話音剛落,寧氏就撐不住笑出聲來,伸出手指颳了刮臉頰道:「不知羞,這麼誇自己也不待臉紅的。」


  青青拿手握著臉笑盈盈地說:「怎麼沒臉紅,娘你細瞅瞅。」說著把白靜的小臉湊到寧氏跟前。


  寧氏看著青青細嫩的都瞧不見毛孔的肌膚,眼裡都是寵愛,輕輕地在她臉上拍了一拍,輕笑道:「好了,快回屋歇歇吧,別在我這裝瘋賣傻了。」


  青青笑著坐正了身子,摟著寧氏的胳膊:「我陪娘一起吃。」


  寧氏說:「你吃了飯就瞌睡,還是回你自己屋子吃,吃完了好直接睡一覺。一會你弟弟們下學回來,不知道有多吵鬧,到時候該睡不好了。」


  青青聽了這才罷了,又說了幾句話方才站了起來,朱子裕從丫鬟接過披風給青青圍上,夫妻兩個和寧氏道:「娘,那我們走了。」


  寧氏點了點頭:「去吧,晚上過來吃飯!」


  小兩口兩個回了屋子,丫鬟趕緊去拎食盒,青青吃了飯圍著屋子繞了兩圈消了食,就準備躺到榻上歇晌。


  朱子裕見狀忙攔住她,說:「你昨晚就因為琢磨今天這事才沒睡好,今早又早早地起來了,還是脫了衣裳到床上睡香甜。」


  青青此時已困的睜不開眼睛了,靠在朱子裕身上耍賴。朱子裕好笑地圈住她的腰,一打橫將她抱了起來,大步往內室走去。小兩口在家裡互相摟抱著呼呼大睡,徐鴻達則穿著官服坐在公堂上審訊孟松。孟松在牢里呆了幾日,一直在說還是不說中猶豫徘徊。徐鴻達是個好官,起碼對犯人沒有施

  以刑罰,就連王二虎和楊大壯兩個刺殺他的犯人,也給請醫延葯,沒讓他們死了。原本想拖著,看到底徐鴻達能查到多少東西,可自打目睹了王有德的遭了暗算險些喪命后,孟松又改了主意。當了這麼多年土匪,他深知土匪的習性,大當家的若是狠起

  來,不比王明恩差。進來了這麼些天,也沒見太平寨有什麼動靜,想必大當家的已經放棄他們了。孟松知道自己頭上這頂謀殺朝廷命官的罪名是脫不下來了,據說這等行徑按律是該當斬的。好在徐鴻達沒受傷,又是個寬和的人,倒不如此時將自己知道的事如盤托出,


  換三人一條命比較划算。


  孟松在喝了一大碗羊肉湯又吃了兩個香酥的燒餅,越發覺得自己的想法是對的,活著多好,起碼有這麼好吃的羊肉湯。跪在堂前,孟松都不用徐鴻達問話,爽快地從自己剛入太平寨講起,細數了自己經歷的太平寨的種種經歷。孟松是個小頭目,並不算陳四海的心腹,因此陳四海交給他的

  活雖然也有幾樁命案,但多數是小打小鬧的。這回刺殺徐鴻達的事正巧是因為他接待了王有德,又自告奮勇地把活給攬了下來,才會出來後面這些糟心的事。


  跪在那裡,孟松後悔的腸子都青了,說著說著就給了自己兩個耳光。徐鴻達正聽的精彩呢,就瞧見孟松給自己打的嗚嗚直哭,頓時有點無奈:「好好說你的,哭什麼哭!」孟松拿袖子抹了把眼淚,真心實意地說道:「我就後悔我嘴賤這事,您說若不是嘴賤這活也輪到我下頭的人,那邊您去太平寨若不是我多嘴也不會把自己送進來,這不都是

  這張嘴惹的貨嗎?」


  徐鴻達看著他搖了搖頭,意味深長地說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孟松只顧著哭,也沒聽清徐鴻達說的什麼。徐鴻達接過堂事筆錄,略微翻了一遍,心裡有些不滿意。這孟松雖然說得多,卻沒說到自己想知道的問題上。將堂事筆錄又遞

  給刑房的書吏,徐鴻達問道:「前任巡撫李光照落馬致死的事情是不是太平寨做的?」孟松回想了一下,有些不確定地搖了搖頭:「這個說不準,這事多半和三鄉寨有牽連,我也是聽我們寨主有一次醉酒後說露了一句,但是聽的不真切,不敢打包票。」徐鴻


  達點了點頭,見孟松實在沒什麼可說的了,便讓他簽字畫押,吩咐人將他送回牢房。


  今天這一天可謂是收穫滿滿,無論是上午審訊王有德還是下午孟松的口供,裡面的內容都足以將王明恩和陳四海捉拿歸案了。只是這是這事看似簡單,但卻不知是否能順利抓人,原因有二。一個是徐鴻達上頭有一個頂頭上司知府大人,在徐鴻達看來,孟知府和鹽商的距離太過緊密了些,孟知府

  未必不會包庇王明恩。再一個就是太平寨易守難攻,若需抓到陳四海,需從成都調軍過來攻打。沉思了片刻,徐鴻達叫過朱子裕特意留下幫忙的天莫和玄莫二人,輕聲吩咐道:「我去給孟知府送堂事筆錄,為防止有人走漏風聲,你倆速去王家守著,若是王明恩有潛逃


  的跡象,先把人給我抓回來再說。」天莫和玄莫點了點頭,腳尖一點就消失在人群里。


  孟知府下面有三個同知副手,將川南縣的大事小情都管了起來,因此孟知府這官當的著實輕鬆。見徐鴻達來了,孟知府還饒有興緻地想叫他跟著自己去暖房裡賞花。


  徐鴻達見天色已經不早,也不願再次多耽擱,簡單明了地說道:「刺殺下官一直已查的水落石出。原是鹽商王明恩的主意,叫他堂侄王有德出面花錢買了太平寨出手。」


  孟知府一聽就皺了眉頭,接過堂事筆錄一邊翻看一邊問道:「證據確鑿嗎?」


  徐鴻達道:「有王有德的口供。」


  孟知府放下堂事筆錄,沉吟了片刻輕聲問道:「不是這王有德自己的主意?」徐鴻達笑了,又說:「大人若是細看堂事筆錄就知道,王明恩身上不止這一個案子。他除了買、凶、殺、人、外,還設套陷害了上一任富順知縣,買通了衙役李明、王五兩

  人害死了要犯,致使富順知縣丟了烏紗帽,使一樁要案成為了懸案。」孟知府聞言無話可說,王明恩作為川南排名第二的鹽商,手可松的很,像孟知府也吃了王明恩不少孝敬。官大一級壓死人,若是旁的官員,孟知府擺出官威來這事就能給


  抹平了,可到徐鴻達這他卻不敢了。原因無他,誰讓徐同知生了個好閨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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