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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豬隊友

  朱子裕和徐鴻達倒不怕太平寨耍什麼花招,他倆是朝廷命官,又是皇上面前掛了號的,若是太平寨敢明目張胆地將人扣下,那大軍必來剷平太平寨,到時候任誰也護不了


  他。陳四海老奸巨猾,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兩方都存了試探的心思,表面上倒是十分和睦。一進寨子,朱子裕和天莫、玄莫立即不動聲色地打量四周,從城牆的內部到賊寇的布防一一默記在心裡。太平寨不大,人倒是不少,寨子裡頭密密麻麻地蓋了許多房子,


  有不少人進進出出。看那些人,有的瞧著凶神惡煞拿著武器,有的扛著鋤頭斧子倒像是普通農民一般。寨子中間有一座白牆青瓦的房子,門廳上掛著一副牌匾,上書「太平堂」三個大字。陳四海又做了個「請」的手勢,徐鴻達率先邁步進去,朱子裕緊隨其後。倆人分別在客位


  坐下,天莫、玄莫各帶十名士兵立在兩人身後。陳四海在主位坐下,讓人倒了茶水,笑呵呵地看著徐鴻達說:「早就聽聞徐大人的英名,可惜一直無緣相見。今日大人能親臨太平寨,是陳某的榮幸,也是太平寨的榮幸。


  」


  徐鴻達似笑非笑地看著陳四海,譏笑道:「陳寨主作為地頭蛇,我瞧著這川南的事就沒你不知道的。本官初來乍到,倒是有許多事不清楚,倒想向陳寨主討教一二。」


  陳四海謙卑地笑了笑:「徐大人說笑了,有什麼話您問就是,陳某保證知無不言。」「如此甚好。」徐鴻達笑的和善,卻讓陳四海額頭隱隱冒汗:「我瞧你這寨子不大,人卻不少,一個個養的油光水滑的,看起來日子過得不錯。本官來的時候瞧著寨子外頭的

  田地雖然豐沃,但養活百十口還行,這上千人怕是難以維持啊。本官十分好奇,你們太平寨還有什麼別的生計呀?」陳四海端起杯子喝了兩口茶,這才笑道:「不瞞大人,我們太平寨在城裡有個鋪子做些小生意,每個月也有些進項。有時候寨子里也接些押鏢的活計,一年走上十幾趟就夠

  養活這些人吃喝的了。」


  「是嗎?」徐鴻達挑了挑眉頭,問道:「就沒有旁的生意了,比如說打家劫舍、攔路搶劫之類的?可再沒什麼比這更來銀子了。」「可不敢這樣!」陳四海連忙揮手一臉避之不及地樣子:「我們雖說是個山寨,但也傳了上百年了,起初的時候就是為了躲避戰亂,後來也慢慢收留一些流民。以前太平寨什

  么樣我不敢說,可打我成這寨主后太平寨可再沒做過那樣的事。」


  「哦?」徐鴻達從懷裡掏出兩塊令牌丟到陳四海手邊的桌上:「不知這是不是你們太平寨的信物?」


  陳四海拿起兩塊木牌像模像樣地打量了一番,才點頭說道:「正是本寨的信物,不知大人從何得來?」


  「陳寨主這是和我裝傻?」徐鴻達收斂了笑容,臉上帶著一絲威嚴:「你的手下做了什麼事難不成你不知道?」陳四海拿起木牌將背面給徐鴻達看:「不瞞徐大人,這寨子里有上千口人,大小頭目三十餘個,平時有人來投奔多半是由這些頭目考校並招攬在自己手底下,像這兩個都排


  在了一千多號,應該是這一年進來的人,我估計連面都沒見過。」


  「哦?這麼說,這兩個人刺殺本官的事你是不知情了?」徐鴻達眼神忽然犀利,緊緊盯著陳四海的面部。


  「這從何說起?」陳四海大驚失色:「徐大人遇刺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你連本官突然到訪太平寨的事都有所準備,難不成會不清楚我遇刺的事?陳寨主,裝的太假了些。」徐鴻達臉色有些陰沉:「明人不說暗話,陳寨主,你可想清楚了再回答


  。」陳四海端起茶盞,眼神卻在徐鴻達朱子裕身上轉來轉去,朱子裕笑眯眯地從懷裡掏出一對石球在手裡轉來轉去。許是不小心,一個石球忽然從手中掉落,砸在地上發出沉

  悶地聲響,在看那地上,竟然有一個淺淺地坑。朱子裕彎腰將石球撿了起來,略有些威脅地看著陳四海。陳四海又沉默地喝了口茶一聲不吭,倒是在外頭路過的一個粗壯頭目聽了幾耳朵沉不住氣了,進來破口罵道:「理

  他個鳥官,大哥咱上千口子人還怕他們幾個?拿起傢伙來干他一架,省的受他娘的氣。」


  陳四海沉下臉,喝道:「孟松,出去!」孟松一昂頭,臉上帶著明顯的不服:「人家都罵上門來了,哥哥還點頭哈腰的裝孫子,實在有損我們太平寨的威名。依我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地要了這狗官的命,咱


  拿他頭和王有德要賞銀去。」


  徐鴻達聞言笑了:「我家二姑娘時常說一句話倒是很合此景,與陳寨主分享: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陳四海握起拳頭,青筋暴起:「孟松,我再說一便,給我滾出去!」孟松十分惱怒,手不自覺地伸到身後想去摸插在腰間的長鞭。朱子裕忽然起身,一邊轉著石球一邊朝孟松走去,眼看兩人只差十來步的時候,朱子裕手上一發力,兩個石

  球忽然裂開,隨即又被捏成了粉末撒了一地。孟松眼睛在朱子裕手上轉了一圈,朱子裕鬆開手,把手掌上剩餘的粉末朝孟松一吹。孟松忍不住退後兩步連忙拿袖子擋住,等袖子放下時,孟松一個勁的在抽眼睛:「哎呀

  哎呀迷眼了,我得拿水沖沖。」說著轉身就往外跑。


  朱子裕快走一步,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衣領。倆人個頭相當,看起來孟松還壯些,可在朱子裕的手裡,孟松掙扎了半天卻仍擺脫不了朱子裕的桎梏。「那個大人,一切都是誤會,我就打這路過,這不關我啥事。」朱子裕笑著鬆開手,孟松趕緊要跑,誰知剛邁出兩步,就被朱子裕一腳踹飛到牆上,隨即從朱子裕袖子里甩


  出十幾枚飛刀,將孟松牢固地釘在了牆上。


  「孟松,這王有德和你們交易的什麼買賣啊?」朱子裕閑庭信步地走到牆邊,抬頭看著被釘在牆上的孟松。孟松這時候倒不敢亂說話了,一個勁拿眼睛瞅陳四海。此時陳四海也一個頭兩個大,原本他打算將此事混過去,只要沒有實在的證據,想必徐鴻達也拿自己沒轍。誰知眼

  看著到了關鍵時候,竟然蹦出這樣一個東西生生打亂了自己的盤算。用那句「豬隊友」來形容孟松,簡直再貼切不過了。徐鴻達端起茶盞慢慢地喝了一口,看著陳四海露出笑容:「陳寨主想好了嗎?說還是不說?若是不想說也無妨,只是你要想好了後果才是。成都離川南並不遠,若是等大軍


  來了,你就是想說也沒人聽了。」


  陳四海額頭上的汗一滴一滴地落下來,他咬著牙看著徐鴻達,眼裡閃過一絲狠厲:「做人留一線,日後好想見。徐大人不必這樣趕盡殺絕吧。」


  徐鴻達輕笑道:「當初陳寨主派人刺殺我時,怎麼就沒想到這句話呢?如今才說,是不是有些諷刺。」


  陳四海一窒,半晌才道:「太平寨這一百多年的名號不能砸在我手裡,若是我說了還有何顏面出去見人。」徐鴻達轉頭和朱子裕對視一眼,朱子裕隨手丟出一柄飛刀,扎在了孟松的髮髻之上。孟松只覺得頭皮一涼,就看見落下不少頭髮,頓時快嚇尿了。他此時想扭頭看陳四海


  也不敢動了,只能帶著哭腔哀求道:「大人,好漢,咱有話好好說,不帶玩這麼刺激的。」


  「這就叫刺激了?還有更刺激的想不想試試?」朱子裕伸手從他腰上拽出那根長鞭甩的啪啪作響。


  徐鴻達看著陳四海的臉色越發難看,便又勸他:「陳寨主不妨想想,若是朝廷真的要剷除你們太平寨,那個買我性命的王有德會不會來救你?」


  陳四海還沒說話,孟松先嚎上了:「哥哥,那王有德不是個仁義的主,咱犯不著為了他把咱山寨搭上。」


  朱子裕把鞭子一甩,在手上繞了幾道,看著孟松笑道:「你倒是個識時務的,若是你將知道的都說出來,我就饒你一條狗命如何?」


  孟松此時也顧不上陳四海了,將知道的一五一十都說了出來:「當初買徐大人命的叫王有德,他依附在大鹽商王家下頭,手裡頭也有兩口出滷水的井。」


  徐鴻達也不再理陳四海,轉而走到孟松跟前,仰頭問道:「他有沒有說為何要刺殺本官,到底是他自己的主意,還是背後另有他人。」


  孟松道:「他說怕大人又弄什麼徵稅的事,因此特來太平寨來買大人的命。至於是他的主意還是誰的想法就不知道了,那小子也沒說啊。」


  徐鴻達又問道:「你們除了我這樁生意,有沒有再接過別的活?比如說讓人墜馬而亡的生意有沒有做過?」陳四海眼神一凜,嘴唇動了兩下卻沒敢吱聲。孟松想了想,遺憾地搖了搖頭:「這事我不知道,你得問大當家的。我們這太平寨三十個分部呢,每個風格都不太一樣,像我

  領的那伙,個個都是性格耿直的人,暗地裡下手那種事絕對不幹,我們都是動真格的,不舞刀弄劍的咋叫刺殺。」


  徐鴻達贊同地點了點頭,背著手問道:「這回被抓的王二虎和李大壯就是你手底下的人吧?」


  孟松一臉驚喜:「大人你咋猜到的?」


  徐鴻達笑著看著他:「因為你和他倆特別像,審訊起來十分順利,問啥說啥不問都主動交代,我就喜歡你這樣的人。」


  孟松看了眼徐鴻達,默默地轉過頭去:……徐鴻達回頭吩咐朱子裕道:「放他下來。」又轉身回到自己的位置,笑意吟吟地看著陳四海:「你的下屬都招了,你還不招嗎?是不是真的覺得仗著這一千人本官帶不走你?


  」


  陳四海略有些屈辱地看了眼被朱子裕從牆上拽下來的孟松,臉上滿是不甘:「太平寨這些年也算順風順手,我倒不知寨子里有這種貪生怕死之人。」孟松剛從牆上下來,頭頂禿了一片頭髮,剩下的披散著,衣裳褲子上都是破洞,露出裡面黝黑地肌肉。也不知是嚇得還是腿麻了,他站在朱子裕旁邊直哆嗦,還不忘還嘴

  :「哥哥我可不是貪生怕死之人,還不是一開始瞧著你太窩囊了,我這才蹦出來想立咱太平寨的威名。」


  「還威名?咱太平寨的面子都被你丟光了!」陳四海咬牙切齒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喝道:「還不趕緊給我滾回去!」孟松轉身剛要走,又一把被朱子裕拎了回來,孟松只覺得這一幕十分熟悉,想想自己可能又要挨一腳掛牆上就忍不住哆嗦。朱子裕一抖鞭子,將孟松捆了個結實,把他丟


  到自己帶來的士兵旁邊。


  「朱將軍這是何意?」陳四海盯著朱子裕。


  朱子裕看著陳四海,挑了挑眉頭:「這可是證人,自然要帶回去簽字畫押了。陳當家,我勸你一句,看看你太平寨上下一千口人,好好想想是不是要和我們作對。」


  徐鴻達順勢問道:「陳寨主,當年李巡撫落馬之事是否和太平寨有關?」


  陳四海堅定地搖頭:「無關!」


  徐鴻達又問:「誰是幕後主使?」


  陳四海沉默了片刻,在徐鴻達注視地目光下,緩緩地搖了搖頭。


  雖沒說出口,但陳四海的舉止明確地表示了他知道李光照落馬之事的真相,只是不敢說而已。徐鴻達朝陳四海拱了拱手,轉身往外走去,朱子裕等人緊隨其後。被捆的像粽子一樣的孟松被兩人一左一右夾住,無法脫身。他回頭看了看陳四海,不死心地嚎道:「哥哥


  ,大當家,救我啊!」


  陳四海轉過頭,不去看他。孟松又朝朱子裕喊道:「將軍大人,不關我的事啊,我只是打那路過,真的只是路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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