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出嫁
高氏死了,朱平章以怕衝撞了老夫人、家裡無人主持中饋為由並未大肆辦理。在家裡停了三日往京城各府送了訃聞,便將靈柩挪到了京郊的家廟裡,停靈四十九天念大悲咒。來往親近的人家來給老太太道了惱,也知道鎮國公府如今的情形,老的老小的小,家裡最大的女孩不過才九歲,實在沒個能幹的人。四十九日後,高氏靜悄悄地躺在
一副杉木板上下葬了。家裡搭在各處的白布都撤了下來,除了幾個兒女和原本伺候高氏的丫鬟婆子穿著孝外,其他伺候人只穿著素凈即可。因高氏的去世,鎮國公府一下子素凈了不少,原先愛鬧騰的幾個姨娘通房看著朱平章整日不愉的臉色也不敢再出什麼幺蛾子。鬧騰了這一回,老太太也病了一場,好在有
太醫給精心調養,這才又緩了過來。看到母親滿頭的銀髮,朱平章更加愧疚。見朱平章給自己喂湯喂葯的,老夫人也把太後娘娘吩咐的話說了:「太後娘娘說,你後院太亂了些,鬧糟糟的不成樣。兒啊,你也上了歲數了,也該精心保養才是。」朱平
章連連稱是。其實說起來,朱平章雖然好色但已經有些力不存心了,畢竟原本就是虛弱的體質,上半輩子好在有楊氏看著還算強壯些,等娶了高氏這幾年身體素質急速下降,床上之事
也通常是有心無力,拿他最得寵的一個小妾的私下的話說,就是:「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下下下下就完事了。」朱平章後院的女人不少,多數是通房,有幾個伺候的久的或是生養了孩子的才提了姨娘。朱平章把姨娘和通房們都叫到一起,除了姨娘和一個最近喜歡的通房外,其餘的
都給了銀子打發了。瞬間,滿院子的鶯鶯燕燕就剩了六個人,五個姨娘年紀大了,其中三個有閨女的以後也算有了指望,剩那兩個也沒孩子也沒了容貌只剩下一把年紀,都消消停停的在屋裡念佛。唯一留下的通房看到前車之鑒,也著實老實不少,每日精心的伺候國公爺,瞧見其他的姨娘也不敢拿眼角瞥人了,恭恭敬敬地叫姐姐。後院消停了,老夫人心情也
暢快不少,想著家裡的中饋幾個姨娘把著總不是事,瞧著明珠也大了,便讓她管家,若是忙不過來,再把些不要緊的事交待給那些姨娘去辦。明珠從小讀書習字,就是冷心冷情的,家裡的大小事心中早就有數。這次高氏的死她也隱隱綽綽的明白個大概。看著弟弟哭的一塌糊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她卻連一滴淚
都掉不下來。高氏剛去世的時候,明珠就讓人封了屋子和院子,把那些丫鬟婆子另拘到一處去。如今倒出空來,又有了管家權,明珠先開始查賬,一邊對賬一邊帶著心腹丫鬟到高氏的屋子一個箱子一個箱子的翻查,最後居然找了三萬兩銀子出來,還附著一本小賬。明珠細細翻看了一遍,除了從府里大事小情的油水,大部分是當年替朱子裕打理他娘親
的嫁妝時截下來的收益。明珠封了箱子,鎖了房門回屋裡發了幾天呆,等再次出門時已有了主意,從府里得了那些都歸到官中堵賬本上的窟窿,屬於朱子裕的部分,明珠咬了咬牙,決定原數歸還
。朱子裕看著明珠送來的厚厚的一摞子銀票臉色倒是十分平靜,打他當年從玫城縣回來要回自己親娘的嫁妝時,高氏就沒給過他這些年賺的銀子,朱子裕每年核賬,對高氏
昧下自己銀子倒是有數,只不過他沒想到明珠會拿出銀子來還給自己。
朱子裕並未伸手去接,明珠將匣子放在了桌上,有些發白的小臉似乎要哭一般:「哥,我知道我娘這些年對不住你。」看著明珠握在一起的手有些顫抖,朱子裕嘆了口氣,親自倒了一盞茶放在她的手中。略有些熱燙的茶杯溫暖了她冰涼的手掌,低頭看著茶盞,明珠繼續說道:「我娘有些歪
心思,這些年三哥也因此吃了不少苦。我看了我娘的小賬,這些銀子原就是哥哥的,如今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
朱子裕看了眼明珠,忍不住嘆了口氣:「明珠,你心事太重了。其實大可不必這樣,你和子昊是我的弟弟妹妹,我不會因為她的所作所為疏遠了你們的。」
眼淚從明珠臉上滑落,滴到茶盞里,盪起一圈圈細小的漣漪。朱子裕看了看她,拿起匣子遞給她:「這些銀票你拿著吧,就當是提前給你的添妝了。」明珠拚命的搖頭,哽咽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痛楚:「這些銀子都是她昧下的骯髒錢,若是我拿了豈不是和她一個樣了?就是官中的錢我也都送回去了,雖然短了許多,但也補
上不少窟窿。」看著朱子裕,明珠的臉上帶著一絲祈求:「哥,若是你疼我就把銀子收起來,添妝的事等我以後出嫁再說。」
朱子裕手頓住了,半晌才緩緩地收回來:「也好,往後有什麼難處你就和我說。若是喜歡什麼想買什麼,和祖母不好說,就找我要。」
明珠抹了一把眼淚,臉上露出了笑容:「我也有月例銀子呢,加上這些年的壓歲銀子也攢下不少。」朱子裕點了點頭,明珠趁機站了起來:「三哥還要讀書,我去瞧瞧四弟去。他……他只怕還傷心呢。」想了想那個以前整日被高氏拘在屋子裡讀書,整天之乎者也都快讀傻了
的弟弟,朱子裕忍不住也站了起來:「我也去瞧瞧他。」
看到朱子裕臉上的關切之色,明珠心裡安慰了許多,兄妹兩個都披上了披風,明珠戴上兜帽,倆人一起去了朱子昊的院子。因高氏一直在朱子昊面前都是慈母姿態,朱子昊就和曾經的朱平章似的,一直以為自己家是母慈子孝和樂融融。高氏病故,細心如明珠早發現事情蹊蹺,可朱子昊是真的
相信母親是一病嗚呼了。朱子裕和明珠倆人去的時候,朱子昊正坐在書案前看書,只是書雖打開著,眼睛一直愣愣的不知看向何方。明珠見弟弟如此情形,一下子就落了淚,快步走過去攬住他的
肩膀,哽咽地說道:「若是難受就好好歇歇,別熬壞了身子。」朱子昊愣愣地轉過頭看了明珠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起身行禮問安:「三哥,大姐。」明珠見朱子昊這番情形,越發哭的不能自已,朱子裕看著弟弟瘦弱的身軀,蒼白的臉色
,忍不住抓起旁邊的披風就給他裹上,拽了他就往外走。
明珠大吃一驚,連忙追了幾步跟出去:「三哥,你帶子昊去哪兒?」
「帶他習武去!」朱子裕將弟弟拽到大門外塞進馬車裡,丟下一句話絕塵而去。朱子昊打三四歲開蒙起,每天就以書為伴,每日走幾步路到書房就算運動了。如今他受喪母的打擊,又吃睡不好,朱子裕也不敢讓他蹲馬步之類的,而是將從徐鴻達那學
來的五禽術教給他。徐鴻達第一次練習時還學了好幾個招式才大汗淋漓,而朱子昊原本應該活潑淘氣的年齡,只學了兩招便出了一身虛汗。朱子裕只好帶他到練武場上旁邊的小院子,裡邊已
燒了地龍放了火盆,兩個小廝幫著朱子昊拿熱水擦了遍身子,又換上乾淨的衣裳,朱子昊這才緩了過來。朱子昊葡萄似的大眼睛委屈地看著朱子裕:「哥,我不想習武,好累。」朱子裕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你瞅瞅你都什麼樣了,堂堂的鎮國公子孫和病秧子一般,別忘了咱祖
父可是能上場殺敵的大將軍。」
朱子昊打小和崇拜祖父,一聽此言頓時豪情萬丈,可一瞬間也泄了氣似的:「哥,我只會讀書。」朱子裕塞過去一盤子點心給他:「沒事,往後你跟著三哥,保證你就不只會讀書了。」朱子昊將信將疑地看著他,摸起一塊點心塞進嘴裡。剛咬了一口,一個小廝就打起簾
子,狗腿似的巴結道:「這麼冷的天二姑娘怎麼親自過來送東西?打牆那說一聲,小的把東西拎過來就成了,哪兒還勞動的姑娘跑一趟。」朱子裕正好走到門口,聽見此話,一腳把那小廝踹了出去,接過青青手裡的提盒就要扶她進來。青青回頭看了眼從地上爬起來的小廝,不禁瞪了朱子裕一眼:「又動不動就
踹人。」
朱子裕訕笑一聲,不由地辯解了一句:「玄莫的徒弟,皮糙肉厚的緊,見天被踹嘴巴還經常犯賤呢,若是不打兩下,只怕得上天。」青青去過鎮國公府幾回,和朱子昊也見過。朱子昊恭恭敬敬地站在一邊,待青青進來忙行禮問安:「徐姐姐好。」青青笑著回了個禮,說道:「聽見這邊有動靜,便問了一句
,知道你們兄弟過來練武。我想著如今天天冷,練武后出一身汗容易吹了風,便下廚做了雞湯麵,你們趁熱吃一點。」朱子裕一邊從提盒裡拿出一小罐雞湯麵條,一邊心疼看著青青:「這麼沉的盒子,勒著手沒有?」青青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道:「你小瞧我,我連做十回五禽戲都不帶腿軟
的。」朱子昊正在洗手了,聞言不禁嚇了一跳,一臉驚愕地看著青青,這樣一個漂亮的小姐姐居然能做十回五禽戲,他剛才只做了兩個動作就累的腿軟了。朱子昊不禁地臊紅了臉,接過朱子裕遞給他的雞湯麵一聲不吭的吃了一口,滑嫩勁道的麵條,濃郁噴香的雞湯,瞬間讓朱子昊將羞愧丟到了腦後,幾口就吃完了一碗面,不聲不響的又自己去
盛。吃了青青雞湯麵的朱子昊和打了雞血一樣,第二天一早就跑到朱子裕院子里,老老實實地蹲在牆角,等朱子裕打完一套拳,朱子昊立馬跑了過去:「三哥,我們去小院練五
禽術唄?」朱子裕正對弟弟的突然上進感到欣慰時,朱子昊又冒出來一句:「徐姐姐做的麵條真好吃,今天還會給我們做嗎?」
朱子裕:……這熊孩子!
……
當第一場雪花飄起的時候,離朱朱成親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徐家擺了酒席,請了來往密切的人家來吃席,這些年和朱朱交好的小姐妹也來了,都給她添妝。到出嫁前一天,沈家送來鳳冠霞帔,又送來「雞席」催妝,浩哥媳婦帶著徐家準備的八十八台嫁妝帶著家人送到沈太傅府。徐家來京城時候短,又是鄉下人,往常和他家不熟悉的都以為他家底子薄,沒什麼銀錢。有些親近的人家雖然知道瑰馥坊是她家的,但也沒料到徐家給長女準備了這麼豐厚的嫁妝。傢具都是用的好料子,又做了精緻的雕花,成匹的精緻衣料,滿滿的首飾匣子,一百多幅畫軸也頗為惹眼,房子田地鋪子樣樣不缺。這些人這時才知道,原來內城那家最繁華的酒樓和最出名的點心鋪子居然
是這徐家大姑娘的嫁妝。到了沈太傅府,嫁妝里的傢俱柜子等物擺進新房,徐家人請了父母雙全兒女昌盛的國子監祭酒夫人孫氏幫忙鋪床,孫氏安床時禱告著吉祥話,祝福小兩口百年好合、琴瑟
和鳴。朱朱的嫁妝從小兩口的院子里一直擺到院外,親戚朋友們都來瞧,沈雪峰翰林院的同僚們也都好奇的來看。見那最後一個箱籠里滿是畫軸,有人按耐不住,去瞧擺的嫁妝
單子,這才知道除了些古畫和書香居士的畫作之外,剩下的都是食客的畫作,足足有一百幅之多。聯想到書香居士是徐鴻達的二女兒,再想想如今出嫁的徐鴻達的大閨女,翰林院那些人看著沈雪峰的眼睛頓時紅了,一個和他同科的進士上前就用胳膊勒住了他的脖子:「
你說你娶的徐大姑娘是不是食客?是不是食客?」沈雪峰忍不住大笑起來。
「居然瞞了這麼久。」翰林院的同僚們紛紛譴責他,也有馬後炮的說:「當初說書香居士是徐大人的二女兒時,我還猜著食客是不是也是徐家的人。這徐大人真是好命。」太傅府熱鬧非凡,可徐家卻充滿了離別的惆悵。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頓團圓飯後,寧氏提出要來女兒的院子過夜,和朱朱說說私房話。寧氏知道青青最是古靈精怪的,
又好聽人說話,因此攆了她去摟著小弟弟睡,自己則和朱朱同榻而眠。寧氏躺下了,朱朱非要先給寧氏捏捏腿,寧氏拗不過她,只得隨她去了。朱朱一邊熟練的按揉著寧氏腿上的各個穴位一邊笑道:「小時候給娘按的還多些,這兩年娘都不讓
我按了。」
寧氏一臉欣慰的看著她:「你這幾年又要作畫又要忙碌你的酒樓和點心鋪子,我只擔心你會累壞了身子,哪捨得你再給我按腿。」朱朱臉上露出了幾分遺憾,眼圈也紅了:「原先總覺得出嫁的日子還早,還能多陪陪娘,誰知一眨眼就到日子了,我一想到明日就要離了家裡,就捨不得娘,捨不得弟弟妹
妹。青青從小和我一個屋睡,也不知我走了,她會不會害怕。」寧氏從枕邊拿起帕子輕輕拭掉朱朱的眼淚,像小時候一樣將她摟在懷裡,安慰她道:「姑娘大了都要成親的,好在你嫁的離家近,想家了就常回來看看。等我們得了閑也去
太傅府看你。」
朱朱趴在寧氏懷裡嗚嗚的哭個不止,寧氏一隻手摟著她,一隻手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母女依偎在一起,寧氏不禁想起自己當年嫁入徐家,第一次瞧見朱朱的情形。當時朱朱才兩歲,但瘦瘦小小的還不如人家一歲多的孩子壯實,話也不會說路也不會走像養不活一樣。還是寧氏從村裡養羊的人家定了羊乳,又時常托小叔從鎮里買精細點心回來,一點點的喂朱朱。等生了青青后,朱朱又跟著吃了一年多的奶,個子這才長起來,身體也康健了。朱朱雖不是寧氏生的,但在寧氏心裡朱朱和青青是一樣的,
都是她視若珍寶的女兒。等朱朱情緒平穩下來,寧氏喚蜜糖進來打了水伺候朱朱洗了臉,自己也換了一身中衣。朱朱看見寧氏換下來的中衣都被自己的眼淚淋濕了,忍不住紅了臉。母女兩個收拾
妥當后,攆了丫鬟出去,寧氏打開了帶來的匣子,又從裡面拿出一個匣子,匣子上刻著一行小字:春宮圖十八式。
寧氏拿出第一幅畫,鄭重的展開。朱朱看的一愣,下意識說了一句:「誰作的畫,線條也太粗糙凌亂了,用色也不好,布局也差……」
寧氏:……
見朱朱馬上要評論到人物眼神形態了,寧氏連忙打斷她,無力的指了指畫卷:「畫不重要,重要的是內容。」
朱朱一臉茫然的看著畫:……
寧氏暗罵徐鴻達買的春宮圖太過抽象,這畫別說青青了,就她這個老婦女看了都以為是倆爺們在摔跤,這樣粗糙的春宮圖到底咋讓閨女意會啊。
徐鴻達:……這種東西……不好意思當場驗貨啊……寧氏無奈,又怕朱朱洞房時出笑話,只能厚著臉皮指著畫面上的圖細細給她講解洞房之事。朱朱聽了幾句才反應過來,轟的一下子紅了臉,鑽進被子就不肯出來。寧氏追
了上去,硬把被子拽開一點,哄著她道:「起初可能有些疼,忍著些一會就好了。」
朱朱又縮進去了……
寧氏拍了拍被子,說道:「你若是害羞娘不在這裡,娘去青青那屋睡,你記得把圖都看一回鎖箱子里。」寧氏說完見被窩裡也沒反應,便披了衣裳到青青床上去睡了。朱朱在被窩裡憋的有些喘不過氣了,才滿臉通紅的掀開一條縫,喘了兩口氣聽外頭沒動靜,便緩緩地坐了起來。床幔垂地,架子床自成一方天地。朱朱看著床邊的畫匣子,裡頭整齊的擺放著十來個畫軸。朱朱下意識伸手去摸,可剛碰到匣子又彷彿被針刺一般縮了回來。輕輕撩起床幔看了一眼,見外面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這才大著
膽子又打開一幅畫。「這畫的也太差了……」習慣賞畫先看整體的朱朱下意識報怨了一句,才想起寧氏說要看內容,便細細瞧那男女的姿勢,瞬間又紅了臉。朱朱慌亂的把畫丟在匣子里后又鎖進
箱子里,這羞死人的東西再也不想看了。
閉上眼睛,可不自覺的想起之前看的畫,又不由地想到那日沈雪峰在自己唇上的那一吻,朱朱臉上越發火辣……一晚上碾轉反側,不知什麼時候才睡著。等朱朱醒來時已天色已經大亮了。簡單的梳了個抓髻,穿了家常衣裳,朱朱吃了早飯。等略微休息了兩刻鐘,丫鬟們提了熱水進來,伺候朱朱沐浴。朱朱洗凈身上,幾個丫鬟用了幾十條汗巾擦乾了她的頭髮。到了下午「全可人兒」給朱朱開了臉,又有「全福兒人」念著祝福的歌謠幫著朱朱梳上婦人的
髮髻,又替她換上鳳冠霞帔。這就要出嫁了,看著鏡中穿著大紅喜服、臉上塗著厚厚胭脂的自己,朱朱意識到,自己要離開夾了。她猛然起身,一左一右拉著青青和寧氏的手,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看著圍著她的弟弟妹妹們,更是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寧氏看著比自己還要高一點的女兒,忍不住一遍遍的囑咐她過日子的經驗,就怕她在沈家吃了虧。朱朱越聽哭的越厲
害,最後忍不住抱住寧氏的脖子:「娘,我捨不得你。」「好閨女,這是大喜事。」寧氏也哭成了淚人,一邊安慰著朱朱一邊也抱著她不撒手。母女兩個依依不捨的情形看的眾人都哽咽起來,青青的眼淚更是像珠串一樣的掉下來
。徐婆子在旁邊抹了抹淚,趕緊勸著她們:「時辰快到了,等三天後朱朱還回來呢,有話到那天再細細說。」
「哎!」寧氏應了一聲,和朱朱分開,一邊哭著一邊幫朱朱撫平衣裳的皺褶。朱朱又雙手握住徐婆子的手,哽咽地說:「祖母,往後我會常回來看你的。」
「好!好!好!祖母知道了,嫁過去以後好好過日子,記得孝順公婆。」徐婆子看著花一樣的孫女,心裡也有些捨不得,可滿口的話卻又不知道怎麼說。
這時全福人提醒道:「時辰快到了,請大姑娘去拜別父親吧。」朱朱回頭又看了看滿屋子的親人,這才和寧氏一路拉著手來到前廳,徐鴻達此時已坐在正位上偷偷抹淚了。朱朱扶著寧氏坐下,這才鄭重地給父母磕了三個頭,徐鴻達紅著眼眶卻不知說什麼,直到著下頭人來報:「迎親的轎子來了。」徐鴻達才慌忙起來,說了些常規的套話后,眼看女兒要走了,忍不住說出了心裡的話:「若是沈雪峰那小子
欺負你,你要記得回家告訴爹,爹去收拾他。」朱朱一聽哭的不能自已,一邊叫著爹和娘,一邊跪著不肯起來。喜娘聽見外頭的人催的緊,慌忙地扶起朱朱,蓋上紅蓋頭,半扶半抱著出了門。外頭的人打了紅傘遮在朱
朱的頭上,朱朱聽著耳邊的炮仗聲,踩著前頭的人撒下的米和豆子,一步步上了花轎。大人們送親去了,孩子們都情緒消沉的回了屋子。徐鴻達和寧氏握著彼此的手,滿臉淚痕地看著略有些空曠的大門。想起養了十五年的嬌俏的女兒從今以後就成了別人的
媳婦,徐鴻達心裡酸澀不已,忍不住說道:「等青青長大了,非得留到她十八才叫她出嫁。」
「撲通!」一聲沉悶的墜物聲響起,徐鴻達和寧氏齊刷刷地看向牆頭。朱子裕趴在地上摔了個狗啃泥,玄莫不解地蹲在他前頭:「少爺,你咋掉下來了?」
朱子裕:「嗚嗚嗚,我想十五就娶媳婦!」
玄莫:「十五有點早不?我覺得像我三十娶媳婦正好!」朱子裕:……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