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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畫作大賣引風波

  收藏古今名畫,這在大光朝的士大夫看來,是極其文雅的事。自打十年前盛德皇帝派兵平復邊疆戰亂以來,大光朝迎來了一個快速發展時期,繁榮的經濟讓有錢又有閑的

  士大夫們在奢華享受上又開始了追求文雅。他們喝茶要文雅,要講水質、要講環境、要講同誰品茶;吃穿要文雅,大魚大肉已不入眼,用那花花朵朵的做出來的菜才叫有趣;收藏古今字畫更是文雅之事,但凡有點


  學問的人,家裡書房、正廳之類必要掛兩幅字畫來表明自己有品位。盛德皇帝登基后,以酷愛書畫聞名,這一愛好更將大光朝的書畫地位捧到極至,朝中大臣們追風而行,原本就喜歡的更加摯愛,原本不懂得也去多買幾幅,好裝模作樣說

  出個所以然來。


  那些有錢的富商們有的為了巴結官員,四處搜羅好畫送給那些大人們;也有的附庸風雅,聽說那裡畫好便揮金爭買,其實並不是懂畫之人,因此大光朝書畫價格奇高。


  原本青青認為以自己書畫的高額定價一天賣出去一兩幅已算很好,但沒想到沒到一個時辰就賣出去十餘幅畫,有的畫因為幾人爭搶,還賣出了令人瞠目結舌的高價。隔著窗戶看著自己的鋪子里滿滿的人,青青十分崩潰,要是都買光了,她的鋪子可就空了。畢竟自家的書畫鋪子和旁人家的不一樣,只賣自己姊妹的字畫,兩個人又不想


  將精力都放在寫寫畫畫上,畢竟生活中還有很多美好的事情等著她們做,比如吃,再比如看話本!躲在瑰馥坊喝茶的青青連忙叫個夥計傳話給「書畫」坊的掌柜的,讓趕緊限購,每日只賣三幅畫、五幅字,預定的客人要等十天才能取字;三個月方能取畫,字畫每月各接


  受一名顧客的預定。那個夥計趕緊溜過去,把滿頭大汗地掌柜的拽到僻靜處,悄聲道:「二姑娘吩咐了……」掌柜的聽了連忙應聲,又擠回人群去,高聲宣布了這個新規定,眾人嘩然一片,別的鋪子都怕字畫賣的不好,偏這家還不讓人買!正在大家摸不著頭腦的時候,有兩個機

  靈的忙躥到王掌柜前面:「正好我瞧中了三幅畫,我全買了!」


  「憑什麼你買,我也要買!」


  「我有銀子!我出雙倍!」這些人有的真愛畫,見書香居士著實畫的一手好畫,見獵心喜想買回一幅心儀的畫作回家慢慢賞玩;有單純為了附庸風雅的,沒瞧見沈太傅都還買了兩幅畫回去,那自己

  必須得跟著買。沈太傅是誰啊,那是大光朝有名的愛畫之人,收藏了不知道多少古畫名畫,連他都願意出銀子買回去的,那肯定是好畫沒錯了。王掌柜的被吵的頭疼,還未想出法子來,這些人就彼此抬起價來。王掌柜舒了一口氣,悄悄退出來找了個人少的角落倒了碗茶喝。好在那些人沒一會就競完了價,拔得頭籌的那三人人交了銀子選了畫走了。剩下的一窩蜂的又跑去找夥計登記預定,沒一會功夫就預定到了五年後了,嚇得夥計不敢再收定金了,連連擺手說名額滿了,這些人


  見都到五年後了,確實是沒法子了,只得罷了。那些不懂字畫的見沒有東西可買,便都散了,留下那些真正愛畫之人在這裡流連忘返,頓時書畫坊里清凈了許多。掌柜的只吩咐了夥計不讓顧客靠近畫卷便是,其他的隨


  他們看去。當天晚上,徐鴻飛到書畫鋪子去查看了下當天的進賬,頓時被上面的數額驚的瞠目結舌,回了家忍不住和青青道:「你這一天的進賬趕上咱家胭脂鋪子一年的收益了,士大

  夫的錢果然好賺!」京城最不乏新鮮事,但中城多出了一家鋪子叫「書畫」還是迅速傳遍了全城。都說裡面的畫作極好,只是因為畫少,每天對外賣的字畫都是有數的,還有那預定,聽說都到

  五年後去了……


  徐鴻達在翰林院聽見同僚們一臉興奮地討論著這個話題,心中十分緊張。有同僚還過來問沈雪峰:「聽說昨日開業你同沈太傅一起去了?那裡的畫當真那麼好?」沈雪峰看了一眼坐在一邊低頭縮肩努力減少存在感的徐鴻達,忍不住笑了一聲,才回道:「自然是好的,我父親對書香居士的字畫讚不絕口,最妙的是三樓展出的畫道長的

  書畫,比畫聖的吳道子的畫還強上幾分。」眾人聽了皆不敢置信,頓時一片議論紛紛,無非是說沈雪峰誇大事實,對畫聖不敬之類的話,沈雪峰泰然自若,微微笑道:「各位大人有空去瞧上一回就知道我說的真假了

  。」此時這些大人們聽了內心直痒痒,都恨不得立刻奔了去瞧瞧,可眼下還有活沒幹完,又一想還得五天才休沐,實在忍受不了,內心裡都打起了小盤算。於是當天下午翰林院忽然集體患病,有牙疼的、有腹痛的、有頭昏的、有腸胃不適的、有突然崴著腳的紛紛請假走了。剩下的一瞧病都裝的差不多了,再說同樣的說辭容易露出了馬腳,因

  為只能眼巴巴的看著搶佔了先機的同僚們歡天喜地的溜了。尤其是那個說自己崴著腳的跑的格外快,他的上峰坐在那都氣笑了。到了第二天一早,徐鴻達來翰林院一瞧,就零零星星來了幾個人,剩下的都不見蹤影。直到中午,翰林院的官員們才一臉意猶未盡的三個一群、五個一夥的晃進了翰林院


  的大門,這回連掩飾都省了,個個眼裡都閃著光芒,嘴裡都討論著「書畫」坊里的藏品。學士劉鵬仕清咳了兩聲,見眾人都一窩蜂散了,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背著手踱著方步一臉正經的走了。沈雪峰見狀湊到徐鴻達的桌前,小聲道:「我猜劉大人肯定往

  你家的鋪子去了。」


  徐鴻達連連擺手,「噓」了一聲,不叫沈雪峰再談此事。若是這話讓同僚聽到,徐鴻達想想那場景,頓時嚇得渾身一哆嗦。沈雪峰哈哈一笑,自去起草誥敕不提。「書畫」鋪子經過前幾天的火爆后,便一切都上了正軌,「書香居士」的山水、鳥獸、賀壽等畫作受士大夫們喜歡,而「食客」的花草透著富貴大氣,更受夫人們歡迎。雖然許

  多人紛紛議論說著別號起的有些奇怪,但也有人說這充分表現出「食客」是個悠閑富貴的散人,一般的俗人再沒有這樣洒脫的心境的。此時洒脫的朱朱正在廚房裡嘗試著蒸一樣新琢磨出的點心,糖糕拿著一張紙在旁邊念道:「十二張花卉扇面,要按一年的十二月中盛開的花來作畫;一幅三尺寬的花開富貴


  圖,加急;雪中踏梅一幅……」


  朱朱包點心的手都哆嗦了,忍不住扭頭去瞅那張紙上到底記了多少:「青青不是說要限購嗎?怎麼還這麼多?」


  糖糕一臉無奈:「這是剛開門時候就定上的,推不出去,好在畫完這些就過年了,明年小姐就輕鬆了。」


  將點心一個個擺在鍋里,朱朱囑咐廚娘看火,自己帶著糖糕匆匆忙忙回書房去找青青,就見青青看著眼前厚厚的一摞紙發獃,朱朱湊過去瞧一眼:「都是什麼?」


  青青眼淚汪汪地瞅著她:「五年內的訂單……」


  朱朱嚇的一激靈,忙道:「等我攢夠了開酒樓的錢我可就不畫了。」青青無奈地看著她,忍不住拿手戳了戳朱朱的腦門:「開酒樓不是有錢就行的。我問問你,旁的不說,就那掌勺的大廚怎麼辦?你在家做做菜也就罷了,若是想去酒樓去掌


  勺,爹娘肯定不答應。」


  朱朱一臉無辜地看著她:「那就買一個現教。」青青搖了搖頭:「你想的容易,當初食師父教我們兩個,用了多少精力、浪費了多少食材,我們哪有那些功夫再教出一個人來?若是從外面雇一個,學會了我們的手藝被別

  人挖跑了怎麼辦?京城這地界,從牆頭上掉下塊磚頭都能砸到一堆三品以上的大員,咱爹那點芝麻小的官,可護不住酒樓。」


  朱朱聞言有些氣餒,往旁邊一歪坐在琴凳上,一手托著腮,一手撥弄著琴弦:「那你說怎麼辦?」


  青青走過去把她拽起來拖到畫案前:「先攢夠了錢再說,回頭我細想想,先趕緊作畫吧。」


  朱朱看著自己的單子,忍不住吐槽:「扇面也就算了,花開富貴也算應時節,這踏雪尋梅是怎麼回事?」青青頭也不抬,一邊快速的調配顏色一邊說:「等你畫好了正好冬天,到時候就應景了。當初,咱山上小院的梅樹長的頗有傲骨,往年那兩株梅花你也沒少畫,怎麼還愁起


  來了。」話音剛落,朱朱眼睛一亮,喜滋滋地跑了出去,還不忘和青青說道:「我記得我畫過這樣的一幅畫,找出來賣給那人,省的費功夫了。」


  青青知道朱朱的心思都在開酒樓上頭,若不是為了攢本錢,她才不會作畫出去賣,她只把作畫當成閑情雅興,而烹飪才是她一生的真愛。如今大光朝各項規矩比前朝松泛了許多,朝廷對百姓和官員吃食、穿著、住所的逾制問題放任自流,相應的對女子的要求也寬鬆許多。若不然徐鴻達夫婦也不會縱容兩個女兒開鋪子,還隨她們自己去找鋪子自己折騰。青青的鋪子掙錢,寧氏也由著兩個女孩自己收著,只是囑咐她們要記好賬,若是想買房子買鋪子買地要和家裡說一聲,家


  里幫著參謀參謀把把關。等到了真的踏雪尋梅的時候,徐鴻達已經升為六品修撰了。因進了臘月,學堂放了假,寧哥寫完了大字就拿著書到青青屋裡,聽他講書。然哥小小的一個人兒,才開始背

  《三字經》,卻像跟屁蟲似的跟在哥哥後頭,乖乖的坐在哥哥旁邊,聽姐姐講書。朱朱怕然哥坐在凳子上累的慌,順手把他抱到一旁的榻上摟在懷裡,然後從盤子里拿出一塊點心喂他。然哥看了看姐姐手裡香甜的點心,又看了看旁邊坐的板板正正的哥

  哥,小臉皺成了一團包子,奶聲奶氣地說:「哥哥說,讀書時要好好坐著!」


  朱朱忍不住捏了下他肥嘟嘟的小臉,笑道:「你二姐姐給哥哥講的你聽不懂,要不大姐帶你去旁邊那屋玩好嗎?」


  「不去!」然哥堅定地搖了搖頭,認真地和朱朱說:「大哥說要好好讀書,長大了要考狀元的。」


  「有志氣!」朱朱笑著點了點他的腦袋,又把他抱回小凳上,青青把徐澤寧這個月學過的內容幫他通了一遍,然後隨口拿出幾個句子讓他試著自己做文章。見徐澤寧寫的認真,然哥也要了支筆,半跪在椅子上在一張宣紙上畫符,青青見然哥不吵不鬧的便隨他去,自己到一邊的畫案上,準備寫兩幅勵志的字,掛徐澤寧的書房


  里。


  如今天冷,朱朱不愛動筆,見在書房沒什麼事,她便披上斗篷往正院去了。打前幾天起,寧氏就哈欠連天的,如今越發懶怠著動彈。朱朱掀開帘子進了屋,只見寧氏手裡雖拿著針線,眼皮子卻快合上了,朱朱慢慢地將寧氏手裡坐了一半的衣裳拿了下來,寧氏這才猛然驚醒,打了個哈欠問道:「怎麼過來

  了?外頭冷不冷?」說著伸手去摸了摸朱朱的手心看暖和不暖和。


  朱朱一邊笑道:「抱著手爐呢,再說這兩步路,凍不著我!」一邊拿出個脈枕來:「我再給娘把把脈。」


  寧氏嘴裡說道:「前幾天不摸過脈了,我沒什麼大事,不過是冬天打盹罷了。」


  朱朱扶著她肩膀,讓她躺好:「我都拿脈枕來了,再說摸下脈又不費什麼事。」說著將手指放在寧氏的腕間。朱朱的神情很認真,寧氏不由地也鄭重起來,有些緊張地瞧著朱朱,片刻后,朱朱收回了手,臉上多了幾分笑容:「我摸著像喜脈,只是日子有些淺,有些拿不準,一會我

  叫青青來摸摸看。」


  寧氏聽了瞬間紅了臉,喜脈這種事怎麼好意思讓小姑娘給摸出來,忙拉住她的手叫她不要聲張,說再過幾日請了郎中來瞧瞧。


  朱朱笑著應了,囑咐寧氏不要再做針線,自己則去了廚房泡了銀耳,準備給寧氏做一碗銀耳冰糖紅棗羹。


  在翰林院當值的徐鴻達卻還不只家裡這樁喜事,他正在翻看近十年的典禮文稿,沈雪峰叼著個蘋果湊了過來,問:「二月二是太后的壽辰,你開始預備賀禮沒有?」


  徐鴻達看了他一眼,微微皺了下眉頭:「你又吃著東西到處亂晃,仔細劉大人看見了說你。」


  沈雪峰迅速啃完了蘋果,一抬手將果核丟進一丈外的廢紙簍里。徐鴻達瞅著他:「挺熟練啊?」沈雪峰嘿嘿兩聲,從袖袋裡掏出帕子擦了擦手,一抬手摟住了徐鴻達脖子:「剛才說的那事你有譜了嗎?若是沒有我給你出個主意,太後娘娘最愛道家的神仙故事。你不如

  叫書香居士畫一幅八仙過海圖作為壽禮,一個是討太后喜歡,另一個也有祝壽的寓意。」


  話音剛落,路過的一個編修聽見了一耳朵,不由地問了句:「難道徐大人搶到了書畫坊預訂的名額?」


  徐鴻達含糊的應了兩句,把人糊弄走了,這才悄聲囑咐沈雪峰:「以後這種事回去再說。」


  沈雪峰立馬打蛇隨棍上,笑嘻嘻地點頭:「你說的事,明天正好休沐,我去你家找你!」


  沈雪峰一臉無語的看著他:「你不在家洗頭嗎?」


  沈雪峰嘿嘿笑了兩聲:「晚上洗了拿火爐一烤就幹了,怎能讓洗澡這種小事耽誤我去你家的大事呢?」徐鴻達知道他多半在自己家躲沈夫人逼婚的事,無奈地搖了搖頭:「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就是躲到天邊去也逃不脫這成親的大事。回頭把沈夫人惹急了,直接給你定下


  親事,我看你怎麼辦?」


  沈雪峰一臉苦澀:「你不知道那些閨秀我都見了,一個個都矜持的過了頭,我略微笑的大聲點,就一副捂著胸口和受驚的兔子似的,實在無趣!」


  這對話在兩人之間可謂老生常談了,徐鴻達身為同僚,也不好說的太多,只能點到為止。沈雪峰也不想多談這個話題反而一臉神秘地問:「你家大姑娘想開個酒樓是嗎?」因為沈雪峰年齡本身不大,每次叫朱朱大侄女,徐鴻達都覺得自家吃虧了,說了好幾次終

  於讓沈雪峰改了回來。


  「小孩子的想法多的事,有那功夫不如和她娘學學女紅!」徐鴻達很不以為然。


  沈雪峰聞言痛心疾首,忍不住吐槽他:「你怎麼能和我爹一樣迂腐呢?誰家還缺針線娘子,學那個有什麼意思?太沒追求了!」


  徐鴻達嗤笑一聲:「吃就有追求了?」


  「那是當然!」沈雪峰說起吃來昂首挺胸的:「你看看蘇東坡為了吃做了多少好詩,研究了多少好菜,那才是人生極致呢!你可別耽誤了大姑娘史上留名之路!」


  徐鴻達滿臉黑線:誰家姑娘要成為史上留名的吃貨呀!有了這樣的名聲,還讓不讓我家朱朱嫁人了!

  誰知,沈雪峰似乎把自己說的話當了真,翌日來徐家的時候真的帶了兩個針線極好的丫頭要送給徐家大姑娘。


  沈雪峰見徐鴻達一臉無語的模樣也不甚在意,反而問道:「方便請大姑娘出來說說酒樓的事嗎?」徐鴻達一早在書房看書,估摸著閨女這會在她娘的屋子,打發了個小廝去請,等了許久那小廝才回來,說:「大姑娘一早出去了。說鋪子里來了個三皇子,點名要見食客,

  兩個姑娘不敢耽擱又怕說了會嚇著太太,便悄悄的從後門走了。」


  「三皇子……」徐鴻達一驚:「趕緊備車,我去鋪子瞧瞧。」


  沈雪峰忙說:「上我的馬車,就在大門外頭。」兩個匆匆往外走,沈雪峰還不忘安慰他:「前一陣聽說三皇子想找人畫百花圖為太后賀壽,許是瞧中了大姑娘的畫。」


  徐鴻達滿面焦急,也不怕犯了忌諱,悄聲問道:「三皇子脾氣如何?」


  沈雪峰道:「三皇子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少年,待人十分寬和,就是大姑娘哪裡有冒犯的,他也不會和一個姑娘計較,你不用擔心。」聽見此言,徐鴻達才略微有些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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