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備年貨
青青發現過年在古代一年十分鄭重的大事。
徐鴻達、徐鴻飛兄弟忙著對賬盤點,寧氏則一臉嚴肅的列了一張長長單子,然後一揮手:「買年貨去。」
買買買,不分古今中外年齡大小,是全體女性同胞們最狂熱的一項活動。寧氏左手朱朱、右手青青,逛遍了縣城大大小小的鋪子。
朱朱:「娘,這幾樣果子看著好吃。」
寧氏一揮手:「買!」
朱朱:「娘,我想買些糖塊回去。」
寧氏一揮手:「買!」
青青:「娘,我要買金簪子帶。」
寧氏一斜眼,揪了揪青青頭上的小總角:「等你留了頭再說。」
徐婆子在村子里早就留了一頭豬等著過年殺,雞、鴨、鵝都是自家養的,就連過年時必可不少的魚都不用到外面買。村裡那條大河魚蝦最是豐富,拿鑿子鑿出一個冰洞來,只消半日就能釣上七八條魚來。
寧氏主要需要採買的是過年全家做衣裳的衣料子,徐家除了徐鴻達是秀才,旁人都是普通百姓,穿衣以布衣為主。雖說現在風俗對穿著的規定沒那麼嚴格,徐婆子也有一兩件綢緞衣裳,但基本都是壓箱底,平時也沒地方穿去,不如布衣實在。
寧氏這次買衣料子是去縣城最大的一家布店,店名簡單直白「錦緞閣」。雖說名字聽著挺高端,又是錦又是鍛的,但平陽縣多是平民百姓,因此這布店裡棉布、粗麻布居多。寧氏進了店,叫夥計,把最好的十幾樣棉布拿過來,挨個上手細瞧。
那夥計年齡小不懂事,見她一身布衣又只買棉布,眉眼裡便帶了兩分不屑,叫他去拿衣料子也拖拖拉拉的十分不情願。青青人小卻是個不肯吃虧的,仰著臉脆生生地道:「這位哥哥,你是想留著布料自己過年做衣裳穿嗎?所以我娘想買你才不願意去拿?」
掌柜的剛送了縣太爺家的採買出去,忽然一聲稚嫩的童音傳來,掌柜的不由地住了腳,恭維了幾句客套話送走了那採買便連忙轉回頭來。只見一貌美的年輕女子帶著兩個女童,一個略微大些看著五六歲,白白嫩嫩的看著十分嬌憨;另一個看著只有兩三歲,雖然年齡幼小但膚白如脂、眉目如畫,此時她正仰著頭看那夥計,臉上還帶著吟吟笑意。
「怎麼了這是?」掌柜上面上帶著笑意,但看向夥計的眼神中卻帶了幾分厲色。這個夥計是賬房家的堂侄子,平時慣會偷懶,又喜歡看人下菜碟。掌柜的警告過他多次,他仗著自己的堂叔是東家的親信,很不以為然。
「沒事,沒事!」夥計多少有些懼怕掌柜的,連忙打圓場:「這位大嫂說了好些個布料叫我拿,我怕都拿出來弄髒了以後不好賣。」
掌柜的打十歲起就在布店當學徒,如今四十多歲,眼力自是不同一般。他見這婦人雖一身布衣,但周身氣度不凡,髮髻上雖只有一根簡單的珠釵,但看那珍珠碩大飽滿、圓潤晶瑩,單那一顆珠子怕是就要七八百兩銀子。
寧氏見那掌柜的眼神看了一眼自己的髮髻,神情就恭敬起來,心裡不由得有幾分好笑。這根珠釵是大小姐回京前賞給自己的,當時劉夫人心疼的臉都黑了,但顧忌著女兒,沒好發作。寧氏常感懷大小姐待自己的情誼,便時常拿這根珠釵把玩,出門時,也多半選這根珠釵帶在頭上。
「胡鬧,還不趕緊去把這位奶奶要的布拿來!下次再這樣憊懶,我回了東家攆了你去。」掌柜的輕喝一聲。又趕緊請寧氏坐下,奉上茶來,趁機套近乎:「我看著這位奶奶眼生,不知是哪個府上的。」
寧氏淺淺一笑:「寒門小戶,不值得一提。」
掌柜的見寧氏不願多談便也不再多說,只請她喝茶,又打發人去樓上房間去拿「幾款新穎的棉布來」,又和寧氏笑著解釋:「我們東家前兒剛打發人送來的,是今年京城的新料子,雖是棉布,但那顏色、那花紋不比綢緞的差,只是價格也不便宜就是了。」
寧氏點了點頭,待布匹拿下來一瞧,果然入手軟滑,顏色鮮亮,寧氏每樣都要了兩丈,又挑了店裡之前選好的幾樣衣料,拿銀子付了錢,托掌柜的送到瑰馥坊去。
「原來是瑰馥坊的東家,失敬失敬。」布店掌柜一臉十分相熟的模樣。青青看之前那夥計滿臉怨氣的站在一邊,不由一笑:「這位哥哥,做生意都是和氣生財,你黑著臉誰敢再買你東西?」
那夥計記恨青青害自己挨罵,趁人不注意拿眼去瞪他,朱朱嚇得退了一步,青青拉住朱朱,正色的看著那夥計:「我和你說好話呢,你怎麼不聽。」
掌柜的聞言低頭笑道:「貴千金年齡雖小,但口齒伶俐,真是個聰明孩子。」
寧氏低頭看了青青一眼:「話太多。」
青青吐了吐舌頭,趕緊去拉著寧氏的衣角撒嬌:「娘,我想買泥人。」
寧氏領著朱朱和青青大採購了一番,連米、面都買了好些回去。雖然家裡糧食不少,但都以粗糧為主。寧氏吃飯細緻,青青更是個挑嘴的,除了白米、白面其他的一概不吃。每回家去都恨得徐婆子牙根直痒痒個敗家孩子,凈挑那貴的吃,家裡早晚被你吃窮了。
到臘月初八這天,徐鴻飛正式關了店門,租了一輛驢車,將年貨都放上頭,回家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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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婆子從進臘月起,每天午後都往村頭走一圈,回家還止不住念叨:「怎麼還沒回來?浩哥,你二叔上回叫人捎的信說啥時候回來?」
「進了臘月就回來,祖母,您問了八回了。」浩哥正在寫在堂屋寫大字呢,見他祖母又問起這件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王氏上去拍了浩哥腦袋一下:「咋和你祖母說話呢?不會好好說嗎?」
「哎呦哎呦,別打!」徐婆子看著直心疼:「他二叔說浩哥是讀書的料,可不能打頭,要是打傻了咋考狀元回來。」徐婆子憐愛的摸了摸浩哥的腦袋,又從炕上抄起笤帚疙瘩,朝著浩哥的屁股就來了一下:「再不和我好好說話,看再我不打你。」
浩哥不妨被打了一下頭又敲了一下屁股,登時就疼的哇哇直叫:「祖母祖母,別打,我錯了!」一邊站起來揉屁股一邊又皺著眉頭抱怨:「你倆下回打我時候好歹言語一聲啊,您瞧這一下,掉下去好大個墨點,這頁紙又白寫了,我還得換一張去。」
「你少糊弄我!」徐婆子冷哼了一聲:「這字練的越多寫的越好,什麼叫白寫了。你二叔那會,每天除了先生布置的作業,還額外寫十張大字呢。」
祖孫倆正斗著嘴呢,忽然聽見大門外有驢叫聲,又有人聲喧囂。徐婆子忙套了棉襖往出走:「定是你二叔他們回來了。」話音剛落,就聽大門聲響:「娘,我們回來了。」
「哎呦呦,快進門!冷不冷?」徐婆子撩起門帘子,看到滿滿一驢車的東西,登時笑的比剛才聽見兒子回來了更開心:「買了這麼多東西,這是賺到銀子啦!」
青青努力從一堆布中伸出腦袋:「祖母,別光想銀子啦,趕緊把你孫女抱屋去,可凍死我啦!」
「哎呦,我的布!」徐婆子三步並兩步過去,一把把青青和朱朱從車上拎下來:「敗家孩子,你這不有大棉襖嘛,往布里鑽啥,看弄髒了我的布。」
「祖母偏心,祖母喜歡布料不喜歡我!」青青跳著腳叫。
徐婆子聽了氣的上前擰了她小臉一把,入手發現冰涼涼的,心裡不由地有些心疼,趕緊把她拽屋裡,又回頭說寧氏:「怎麼不多給她穿點,看凍得小臉冰涼。」
寧氏笑道:「穿了棉襖又披了棉斗篷,手裡還抱著個手爐,哪裡冷了,就是臉吹的涼了一點。她這是跟您耍怪呢,一進村就把手爐給我鑽布里去了。」
「個刁鑽孩子。」徐婆子笑罵了一句,又趕緊和大兒子往屋裡搬東西。王氏素來細心又賢惠,頭半個月就把兩個小叔的屋子收拾出來,每天燒炕烘烤被褥。寧氏和徐鴻達帶朱朱、青青回屋,打了熱水洗漱了一番,換了身乾淨衣裳又往徐婆子屋裡來。
徐婆子正坐炕上翻看兒子帶回來的年貨呢,看到二兒子一家收拾乾淨又換了衣服,忍不住罵了一句:「瞎顯擺,半天的路到家還換衣裳。」
青青素來不怕她祖母,脫了鞋爬炕上,打開一包果子給浩哥和朱朱各一塊,又自己拿了一塊塞嘴裡:「這不和您顯擺顯擺我娘的鋪子掙錢了嘛!」
徐婆子一眼沒瞅見就被幾個孩子吃了半包果子,心疼的忙把剩下的搶回來:「敗家孩子,還沒過年呢,就要把果子吃沒了。」
青青把吃了一半的棗泥山藥糕往徐婆子嘴裡塞:「祖母您嘗嘗,縣城最好的點心,昨天剛出爐的,現在不吃等過年時候就壞了。」
「哪裡就壞了。」徐婆子恨恨的嚼了兩口,把青青手裡剩下那點也搶了去:「這麼冷的天哪裡會壞,再說走親戚也要送上兩包的。」
青青滿不在乎,眼睛又去掃徐婆子身後的點心包:「我娘買了好些呢,盡夠了。」
徐婆子冷哼兩聲,從腰間摸出一串鑰匙,開了炕上的柜子,把那十幾包的果子都放了進去,然後掛上了一把黃澄澄的大鎖。
青青無語的瞪著徐婆子:「摳,真摳!」
徐婆子洋洋得意地朝青青哼了一聲:「丫頭片子一邊玩去。」又轉頭問寧氏:「鋪子還行?賺了多少銀子?」
寧氏抿嘴笑道:「去年沒賺到錢,只回了本。今年生意雖不算紅火,但也有了起色,賺了一點銀子。昨兒聽小叔說算完了賬,凈賺了五百兩銀子。」
「五百兩!」徐婆子眼睛瞬間一亮:「哎呦,一年就賺了五百兩還說不算多?就我柜子里的銀子也不過才四百五十六兩三錢……」一激動,徐婆子把隱瞞多年的家底暴露了。
青青眼睛一亮,朝徐婆子撲過去:「祖母,你真有錢,給我買果子吃唄。」
「去去去,哪都有你!」徐婆子一臉財迷的看著寧氏:「啥時候分錢?」
當初是寧氏拿嫁妝銀子開這鋪子,但大部分胭脂和香露都是徐婆子、王氏領著村裡的婦人們做的,而店裡的生意都是徐鴻飛在操心,因此定下了給徐婆子王氏、徐鴻飛一人一成的分子,徐鴻飛每年另有二十兩的工錢。
這次分銀子,徐鴻飛意思是不能把銀子都分出去,除了原本的本錢,另外又留下三百兩銀子在賬上,只拿出二百兩現銀用包袱包回來家給眾人分了分。
徐婆子本來拿著自己那二十兩銀子挺美,但是看著寧氏前面那一堆銀子又有點眼熱。好在她雖貪財人還算明白,知道本錢和方子都是兒媳婦出的,分給自己一份已經是孝敬了,便收拾起自己的小心思,開了柜子把銀子鎖了起來。
青青看著開的又是那個箱子,忍不住也伸頭去瞅:「祖母,你啥東西都往這個箱子里擱,別把我的果子整串味了。咦,這個是啥味,您買蘋果了?我要吃!裡頭還有橘子是不?給我拿倆!」
徐婆子:……你這是狗鼻子嗎?
——
小劇場一:
夥計:再多嘴就把你賣掉!
青青:嚇唬小孩子是會被雷劈的。
夥計:大冬天的,你讓老天爺劈我個試試。
老天:轟隆隆……咔……
一道雷劈下,夥計衣衫襤褸、頭髮彎曲、滿臉烏黑:……小祖宗,你是老天爺的親閨女吧!
青青:……
小劇場二:
青青:我覺得我的戲份有點少,我不是女主嗎?
卡卡:看看你才幾歲啊,就這麼多戲份已經不少了。
青青:可是我覺得我缺乏存在感。
卡卡:誰說的你的存在感多強啊,堪比送子觀音!
轟隆隆……劈!咔!隆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