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紀家奶奶的話,有道理。」
胡雅蓮最先反映過來,給大皇孫朱高錦解圍。
她向朱高錦福一禮,爾後,才說道:「殿下,您的好意,妾替娘家人謝謝了。」
「妾的娘,如果知道大姐姐能嫁給紀家大哥,必然是願意的。」胡雅蓮說了這一話后,望向了姐姐胡大妮,笑問道:「大姐姐,你意下如何呢?」
「我聽娘的話。」
胡大妮自然不可能拆自家妹妹的台。
更何況,胡大妮想像一下,她娘同意了這一樁婚事的話……
嫁給紀德嗎?
女子的矜持,讓胡大妮不敢一口應承下來。
從心裡講,她願意著。
畢竟,紀德相貌堂堂,脾氣溫和,前途又好。從哪方面瞧著,都是一個好夫婿苗子。
「依老人家的意思,待胡氏你娘歸家后,看看是否同意這一樁婚事?」朱高錦貌似豁達,實則有些尷尬的又補充了一話,道:「胡氏,你的家姐出嫁時,你可以添補一二。」
胡雅蓮入宮時,是白身一個,一無所有。
朱高錦這等話中之意,擺明了是他本人會給些補貼進來。
胡雅蓮聽出來后,笑意盈盈的福禮謝過了。
酉時初。
朱高錦和胡雅蓮一起離開了,胡家住的這個四合小院。
當然,朱高錦來過一趟,自然也是留下來一些的禮物。
有賞給紀家奶奶的,有賞給胡家人的。
兩家人,一家賞了一匣子的玉飾物件。匣子里的玉飾物件,便是之前朱高錦和胡雅蓮逛玉飾鋪子時挑好的。
酉末。
紀德歸家了。
胡家媳婦同樣歸家了。
胡大妮把得賞的東西,一一給親娘過目后,扭扭捏捏的提了下午時發生的事情。
胡家媳婦一聽后,唉呀兩聲。
「早知道大皇孫要來,我還出去幹嘛?」
胡家媳婦懊惱啊。
「你個傻大妮,有大皇孫的金口一開,說的還是紀德這等好夫婿,當時就應該答應下來。」胡家媳婦瞧著紀德是好女婿人選,那不是一日兩日了。
奈何家中貧困,大妮配紀德的話,紀家有些吃虧……
胡家媳婦為了鄰里的好關係,提都沒敢提她的小心思。
「還是你妹妹有本事,想著念著你這個親姐姐,給大皇孫殿下吹了一手好的枕邊風。」胡家媳婦說起小女兒,那是滿面春風得意來。她望著大女兒木訥的樣子,嘆一聲,道:「娘想你將來過得幸福。」
「大妮,紀德這門親事,在娘眼中真是瞧哪,哪兒都好。」
胡大妮點點頭,回道:「娘,我就怕紀德不樂意娶我。」
「大皇孫開口,紀家哪敢不同意?」胡家媳婦哼哼兩聲,說道:「你就放心,娘明個早,就跟紀家奶奶商量一下。這一門親事,說什麼都不能放過了。」
「大妮,你別犯糊塗,要曉得錯過這樣的好人家。你往後,難不成想一輩子不出嫁,當了老姑婆?」
胡家媳婦的警告,讓胡大妮不再多語了。
胡家媳婦和大女兒是達成了統一戰線。
在紀家,紀家奶奶把今天發生的事情一說后,紀義是瞄了一眼大哥。
紀義有些想笑,他說道:「大哥,真是香餑餑啊。」
紀德卻是擰眉,臉色難看。
「唉,阿德,這事情你慢慢琢磨吧。」紀家奶奶望著大孫兒一言不發,只道:「想通了,跟奶奶說說你的答案就成。」
「咱們家能做主的,還是阿德你這個紀家長孫。」
紀家奶奶這話一出口后,紀德有些頹然的低了頭。
紀家什麼身份?
大皇孫又是什麼身份?
一個地上的泥,一個天上的雲。雲泥之別,何其高遠?
紀家啊,在大皇孫眼底,跟螻蟻哪有什麼區別?
紀德明白,他招惹不起大皇孫的一點點不悅。呵呵……
若說娶了胡大妮的話,紀德知道,他就跟大皇孫成了連襟,將來的好處是大把。畢竟,宮中的胡妮兒,唯有一個親姐。
胡妮兒想在東宮立穩腳跟,想要扶持親族的話。紀德這個未來的姐夫,就是現成的人選……
可這等美好前程招手,紀德莫名的就有一種抗拒。
拒絕?
紀德不敢。
所以,紀德是心亂如麻,思緒翻飛。
次日。
卯時。
紀德早早起身。
他穿好衣服,沒有去鍛煉。而是出家門后,去了甜水巷口的張家。
「叩叩」的敲響了張家院門。
給紀德開門的人是福娘。
「你昨個晚做賊了?」
福娘滿面驚訝,用一種打趣兒的味道,說:「瞧瞧你,眼睛里全是血絲。是不是工作太累,壓力太大,沒時間多歇一歇啊?」
紀德想說什麼?
他卻是又開不了口。
最終,紀德是搖了搖頭。
福娘左右瞧了瞧,見巷子里無人。她就是一把拉著紀德進了院內,說道:「你且到書房坐一坐。我去尋眼藥水,給你滴一滴,去一去眼睛的疲乏。」
祖母張李氏做的藥品,張家人有時候用一用,餘下的或是販賣給藥店。總之,張家的各種各類藥品,挺齊全的。
福娘去拿藥水,紀德坐在張家書房內。
這裡的每一處細節,紀德都是熟悉的。
這一回,再坐於屋內時,紀德的心情卻是複雜萬千。
等福娘拿著藥水歸來,還是主動給紀德滴好藥水后,福娘把藥水瓶擱在桌上。她坐在紀德近處的椅子上,問道:「一大早你來我家,是不是有什麼事兒?」
「對不起。」
紀德開口后,說了這三字。
福娘先是愣一下,然後,裝著貌似嚴肅的說道:「這三個字,我不愛聽。」
「人們通常說起這三個字時,就是下定決心,準備做對不起他人的事情了。」
紀德聽到福娘的話,是臉色慘白一片。
「我要成親了。」
紀德說這五個字時,福娘心頭莫名生出不祥的預感來。
「跟胡家女兒,胡大妮。」
這一句話從紀德里吐出來時,福娘深呼吸一口氣,她在忍耐……
福娘忍不住想,她是不是幻聽了?
「為什麼?」
福娘用莫大的忍耐力,問了三個字。
「大皇孫殿下保的媒,我不能拒絕,也不敢拒絕。」紀德說這一話時,神情是難堪的。他道:「如果不同意的話,後果我不敢去揣測會如何?」
「對不起,福娘。」
紀德起身,說了這一話后,望了福娘一眼。
在福娘用牙將唇咬出了血絲時,紀德不再遲疑,他轉身離開了張家。
福娘在此之間,不發一言。
她任由紀德離開,只是一個人站在書房內,滿心的失落著。
「我倆青梅竹馬,倒頭來,你卻來告訴我。你要成親了,新娘子不是我……」
「呵呵……」
「呵呵……」
福娘忍不住自嘲的冷笑著。
可是,冷笑過後呢?
福娘有一種哭的衝動。
「嗚嗚……」
「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一個臭男人嘛。」
「這世上三條腿的賴蛤蟆難尋,兩條腿的好男人滿天下都是。我就不信,憑我張福娘的本事和容貌,會嫁不出去?」
福娘自我安慰著。
可安慰后,她真傷心啊。
「嗚嗚……」
「那明明是我的男票……」
「那明明是我的小竹馬……」
「憑什麼要讓別人搶走……」
自己種的瓜,被別人摘走了。兩年感情,福娘投下去的真心,全餵了狗……
福娘真難過,心裡抽疼抽疼的。
在書房隔壁住著的張春福,早已經起來。
他在書房外,聽到了小妹福娘和紀德的對話,同樣,也聽到了紀德離開后,小妹福娘的哭泣。
張春福沉默的在書房外,站了良久。
直到小妹福娘收了聲,張春福又是轉回到寢屋。
待小妹福娘去落了院門栓,從前院回了後院,張春福才是走出屋子。
在清晨,張春福望著頭頂的白雲藍天,他突然覺得心情異常的壓抑了。
這一日,福娘有些迷糊。
在她祖母和親娘眼中,就是老走神。
這一日,張春福在禁衛軍中上差時,也是眼中有憂鬱。
日子,一日一日過去。
宏武十四年,六月末。
紀德和胡大妮成婚了。
不知道紀德和福娘有一杆子私情的張啟,他作為紀德的師傅自然去參加了喜宴。
張春福沒去。
他在當差呢。
午時。
朱高熙來尋張春福談話。
「師傅,最近過得好嗎?」朱高熙一個少年郎,心中愛慕自己拜的武學師傅,渴望兩人多見見面,渴望兩人多說說話。但是,朱高熙又有些拉不下臉皮來,去張家探望一翻。畢竟,誰讓他失戀了呢。
師傅心頭有一個如意郎在……
朱高熙不想把赤果果的嫉妒表現出來,那樣太失風度了。
「很不好。」
張春福用一種壓抑的情緒,憂鬱的說道。
「師傅出事了?」
朱高熙有些跳腳的問道。
「紀德,就是小妹的那個青梅竹馬,在今天成婚了。新娘子居然不是我家福娘……」張春福說這一句話,神情臭臭的。整一個圖森圖樣破。
朱高熙聽后,心裏面暗戳戳的欣喜起來。
朱高熙忍不住想,他會不會有點不地到啊?師傅跟他一樣的失戀了。
但是,他真高興。
「二哥,我心悅福娘。」朱高熙的稱呼換了。以往,他都是稱呼張春福為「張侍衛」的。
「你說,在如今的情況,我能不能趁虛而入,以我真誠的感情,感動福娘。最終,求娶到福娘?」朱高熙帶著一種憧憬,挺認真的對張春福問道。
同時,朱高熙把對師傅的稱呼,也喚成了一聲膩歪的「福娘」。
張春福的臉色,更臭臭了。
「你的錯愛,一般人消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