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宏武十二年,五月二十日,晚。


  福娘回家后,張家人一起用了晚飯。


  在飯後消食時,一家人聊起來今天的大事。


  「皇后薨逝,朝廷里的格局要不平靜了。福娘,你在禁衛軍中要多加小心謹慎。」張啟對小女兒說道。


  「爹放心,我省得。」


  福娘表示,以她維持二哥的高冷人設,倒不存在大麻煩。總之,隨大流便是。


  「你們不懂。」張啟感嘆一句。


  「莫不成爹知道什麼內情?」張春福在旁邊插嘴一句話。


  張啟瞪了次子一眼,道:「關於拱衛司裡面的事情,全是機密哪能說出來。」


  「哦,原來如此。」


  張春福裝了一回傻,哈哈乾笑兩聲,自己把自己的尷尬給轉移了。


  「啟兒,既然不能說,你就別談了公事。」張李氏這位張家的最高長輩開口了,道:「時辰不早了,散了吧。」


  由得這位長輩發話,張家自然就結束了消食的談話時間。


  當晚,福娘睡得挺香甜。


  京城,因為馬皇后的薨逝,要守了國孝。所以,繁華依舊,熱鬧卻是少了。


  大戶們都在閉門謝客,小戶平民百姓們依然是繼續著平凡的生活。


  皇后的梓宮,七七四十九天後,停靈在了帝王寢陵的行宮中。依著宏武帝的意思,自然是百年之後,帝后二人合葬一處。


  張家,張春福的手頭傷勢已經好得七七八八。


  唯有疤痕暫時沒消除,還在治療中。


  六月的天,娃娃的臉。


  這一日,一場暴雨時。


  午正,福娘正在敏安宮後院的偏殿里小憩,有腳步聲傳來。


  福娘睜開眼睛,從吊床上輕躍而下。她轉身看向了屋門時,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張少俠,你果然在……」


  一身小太監服飾的朱五郎是滿面的欣喜。


  福娘卻是微皺起眉頭,隨後,又是舒展開。對於這樣一個失諾之人,福娘是不削的。


  哪怕是一個小太監,那也應該一口唾沫一個釘。


  說話不算話,真讓人失望啊。


  「嗯。」


  「我習慣在這裡午睡。」福娘倒底不會真趕人。畢竟,這敏安宮不是她家的,她沒那權利。


  再說,寧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


  話說,野史里,太監們可都是特小心眼的。


  「你找我有事?」見小太監朱五郎盡在那興奮,半天不說話來著。福娘決定她先開口,於是,她問了一話。


  「對不起。」


  「我前面人沒來,也沒捎個消息給張少俠。」


  朱五郎態度不錯,忙是低頭認錯。


  對此,福娘表示她寬宏大度,完全不在意。畢竟,他倆不熟,呵呵,對於陌生人,福娘習慣性的不加以指責。


  「沒關係。」


  福娘回了三個字。


  「有關係,是我做得不對,肯定讓張少俠你對我失望了……」朱五郎,嗯,也就是朱高熙說這句話時,神情非常的低落。


  他道:「我當時不敢來,是因為……」


  因為什麼?

  朱高熙突然不知道應該如何講了。


  畢竟,他穿著小太監的服飾跟張少俠來往,原由嘛,是他的身份沒暴露。他非常喜歡這種與人平等對話。又或者,他嚮往了張少俠這種俠義滿滿的人物。


  所以,朱高熙不想張少俠知道他的身份后,變成了他的那些伴當、侍衛,或者講學先生一樣,以種一隔離與疏遠的姿態跟他談話。


  朱高熙講不出來,因為皇祖母重病,他去長輩面前敬孝,不可能來敏安宮。因為皇祖母薨逝,他在哭靈……


  一直到今天才能來敏安宮,給張少俠一個遲到的答覆。


  貌似若他被人這般對待的話,定然會憤怒……


  而張少俠卻是平淡的態度。平淡到了,朱高熙發現他們原來不是熟人、朋友,只是陌生人。


  朱高熙又一想,不對,張少俠還是他的救命恩人。


  「沒事,我了解。」


  福娘擺擺手,表示了她的理解。


  在皇宮中,小太監們都是跑腿的。主子有吩咐,馬仔敢不聽從嗎?


  「你有你的苦衷,我都明白。」福娘補充了一句道:「其實,你不用多解釋,我倆同樣是聽上面的吩咐辦差,有難處是一定的。」


  「張少俠,那我還能跟你學武功嗎?」朱高熙用一種期期艾艾的態度問道。


  「今日不行,我得去上差了。」


  「往後,還是可以的。」福娘沒拒絕多個徒弟。


  對於當師傅什麼的,她還是有點興趣。畢竟,顏值即正義,誰讓朱五郎長得不錯呢。


  看著這張正太臉,福娘想一想,覺得還是可以指導一下。不說教會一個武林高手,教導出來一個廠花公公……


  貌似會挺有成就啊。


  福娘離開前,還是這般想到。


  「張少俠真是好人。」


  在福娘離開后,她不知道的情況下,又被朱高熙少年給頒發了一張好人卡。


  當天,福娘下差后。


  歸家時,她發現前院的書房中,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於是,福娘去敲響了兄長們的書房門。


  「進來。」


  屋內,傳來了二哥的聲音。


  福娘推門而入后,果然,見到了她挺想念的某人。


  「阿德,你回來了。」


  「今天什麼時辰到家的?」


  福娘連問了兩句話。


  「申時一刻到的。」叫紀德的少年,在福娘進屋后,站起身回話道。


  他是一個給人一種乾淨感覺的少年。他的容貌清秀,讓福娘覺得最美的地方是一雙眼睛。那一雙深邃的眸子望著人時,會給人一種錯覺,你就是世界上的唯一。


  「福娘,我通過拱衛司的考核。」


  紀德補充了一句,道:「我能進入拱衛司任職。」


  「太好了。」福娘說道。


  「是師傅教導的好。」紀德臉微紅的說了這麼一句話道。


  「唉喲,就咱們倆家的關係,我爹肯定對紀德你用心啊。」張春福在旁邊插嘴一句后,又道:「紀德,你瞧瞧福娘的模樣,是不是比我更像一個男人?」


  「不會。」紀德搖頭,對張春福肯定的回了兩個字。


  張春福嘴角抽了抽,他覺得紀德眼缺。


  就他小妹的那個樣,張春福真不覺得福娘哪一點兒像了一個溫柔似水的女子?


  左看看,右看看,張春福就發現不了,他家小妹哪一處有一丁點的嬌羞少女模樣。


  「福娘挺好的。」


  「哪處都好。」紀德連說了兩句話道。


  張春福瞅瞅師弟紀德,再瞅瞅妹妹福娘,他忍不住想,這兩人有姦情?


  不對啊,貌似小妹對紀德沒這種感覺吧?

  沒瞧出來啊。


  在張春福瞎猜想時,福娘笑道:「阿德,恭喜你。」


  「拱衛司是一個讓人能大展拳腳的地方。」


  福娘是知道的,拱衛司是宏武帝的眼睛、耳朵還有爪牙,總之,待遇不錯。養家什麼的,綽綽有餘。


  要有真本事,便是升官發財、大殿鴻圖也能肖想一二的。


  嗯,至於福娘她爹嘛,福娘不多做評語。不過,可以借介一下她祖母的原話。就是她爹是一個謹慎的人,寧可不立功,也絕對不犯錯。


  所以,這些年下來,他爹就在從七品的小旗官位置上,本本份份的待著。


  想當年,跟他爹同年的同品級官員們,只要沒完蛋的,全部早高升了。


  呵呵……


  這個就是能力的問題了。


  當然,就福娘看來,她爹這樣也挺不錯。


  比起升官發財,一家人平平安安挺好的。


  「福娘,奶奶讓我謝謝你天貺節時送的蒸餃子,她非常喜歡吃。」紀德回了這麼一句話,頗是有些牛頭不對馬嘴來著。


  「紀家奶奶喜歡就好。」


  福娘笑得挺開心,道:「我前面在學習廚藝,所以,天貺節的蒸餃子是我親手包的。」


  對於提升的廚藝,福娘有點小得意。


  紀德這般一講,撓到了她的痒痒處。


  「奶奶非常喜歡你。」


  紀德又這般說了一句。當然,在心底,紀德得補充一句,他也心悅師姐福娘。


  福娘回道:「我知道。」


  「紀家奶奶非常喜歡我。」


  福娘表示,她就是這般可愛,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旁邊的張春福有些嘴角抽抽了。


  他覺得他的蠢妹,好蠢。


  還有師弟紀德,也夠蠢的。


  張春福想,他一個旁觀者都看出來了,紀德對小妹有妄想之舉。


  張春福在琢磨,他要不要跟他娘講一講?

  他是撮合這一對?

  還是棒打鴛鴦呢?

  晚上,紀德留在張家用了晚飯。


  待晚飯後,紀德又聆聽了師傅張啟的教誨,然後,才從師傅家告辭。


  張家在甜水巷頭,紀德家在甜水巷尾。


  紀德的親爹是拱衛司里的一員力士,曾經和張啟是一個小旗里當差的夥伴。不過,紀德的爹運氣不太好,宏武元年的一場任務中犧牲了。


  紀家目前就三口人,紀家奶奶、紀德,以及紀德的弟弟紀義。


  「奶奶。」


  紀德歸家時,發現院門開著,他的奶奶正坐在小凳子上,守於院門口處等他回來。


  這一處小四合院中住著四戶人家。紀德家就是西廂房的兩間屋子。


  在紀德的爹過逝前,紀家是有一處十六間屋子的三進院子。


  宏武元年,紀德的爹在任務中死了的消息,讓他娘受到刺激后,導致難產。弟弟紀義早產,從小體弱多病。


  給爹娘治喪,給常年吃藥的體弱弟弟治療,紀德家的家底是掏空了。


  紀家最終無奈時,賣掉祖產的三進房屋,實是落魄至極。


  最終,張啟這個故人看不下去了,是穿針引線多處幫忙。在拱衛司里,為紀德的爹爭取下來一筆燒埋銀子,用那一筆錢為紀家買下來甜水巷尾的兩間屋子為新家。


  於是,紀德家是有一處京城的落腳點。


  這小小四合院的東廂房靠院門的一間,賣給的便是胡妮兒一家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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